郭喜安說完看向郭老娘,一副做了讓步的樣子道:「這點小忙,娘總不能再拒絕了吧?」
郭老娘支吾半天,最後終於找到了藉口,「我這...嗨,這事也是我自作主張,家裡農活多著呢,我還得回家和你弟商量商量。」
說罷上前提起自己的竹籃,「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家去了,再晚回到家天就得黑了。」
也不等郭喜安她們再說話,急匆匆的就撩了門帘朝外走,竟帶了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郭喜安也沒攔,瞧著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
郭喜春早在聽到郭喜安扯出那一串借債的說辭時就知道了妹妹的打算,此刻看到老娘果然這樣忙不迭地落荒而逃,覺得又是解氣又是悲哀,心裡一時五味雜陳,複雜得很。
垂在身側握成拳頭的手突然被人伸手握住,郭喜春怔了一下,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朝她一笑,「姐,所謂親人,除了血脈,更重要的還是彼此間守望相助的赤誠,互相關心著想的心意,我們真正的親人都在身邊,至於旁地只是打著血緣關係想要盤剝我們的人,無需念情,更不需要因為他們傷心。」
妹妹的話說得一針見血透著冷酷,卻是事實,明明都是他們生下來的孩子,就因為自己和妹妹是女孩兒,就從小不被待見,長大之後更是榨乾最後一絲利益,沒用了就當垃圾一樣的甩開,害怕和她們沾染上一點關係。
郭喜春深吸了一口氣,甩開自己心裡的悲傷和不忿,回看向妹妹道:「放心吧,這裡才是我們的家哩,我才沒空去管他們。」
又有些擔心道:「只是今天這樣嚇走了她,她日後再過來糾纏可怎麼辦?」
郭喜安聞言冷笑一聲,擺了擺手輕蔑道:「放心吧,他們不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咱們既已經成了那潑出去的水,她有什麼理由過來糾纏,就是敢來,我也有辦法治他們。」
「好了,不說這個了。」郭喜安拉著郭喜春出去,「我買的東西還都在驢車上,咱們趕緊都搬進來。」
等到了她拴驢子的地方,郭喜春看到她竟然買了整整半扇的豬肉,驚得睜大了眼睛:「咋買這麼多的肉?這一下吃不完的可怎麼保存?」
郭喜安完全不在意,「這也沒有多少,留點新鮮的吃這一兩日,剩下的全部熬了油,多的肉用豬油泡著,壞不了。」
她上前解了繩子,將驢牽到離棚屋近一點的地方,爬上車去開始往下面卸貨,郭喜春也只得跟上去幫忙。
把貨卸下車全部搬到屋裡去,郭喜安也沒急著煉油,這會兒時間還早,做晚飯也太早了些,便只拿出肉攤老闆送的那幾根大棒骨,洗洗乾淨放在大鍋里慢慢熬了起來。
等鍋里的水燒開後,郭喜安往裡邊放入些薑片和草果,蓋上鍋蓋,將爐子裡的火調小,讓它就這樣慢慢燉著。
......
向陽村和大樹村兩個村子說遠不遠,說近也沒有那麼近,靠著腳程,也得走上大半個時辰,郭老娘到家時,太陽已經西斜。
她一進屋,郭天賜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來:「娘,咋樣?」
郭老娘冒著大太陽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就口乾舌燥了,擺了擺手先自己到水缸處舀了瓢水喝。
郭天賜有些不滿,也只能耐著性子跟在她身邊。
喝完一瓢水,郭老娘才總算是歇了過來,沒好氣地啐道:「別說了,你那二姐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窮鬼一個,是到處借債蓋的房子哩,還想把主意打到我們家的身上,要讓我們把田地給她去抵押借債,還想讓你去幫忙給她們村裡的還工省工錢。」
「賠,要不是我反應快,及時找了藉口離開,就要被她賴上了。」郭老娘說完拉著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的勸說:「兒啊,聽娘的話,可要和她們遠著些,別到時候她們還不上債,反而連累上我們。」
郭天賜大感意外,又有些不太相信:「娘,你確定嗎?別是二姐她們不想透露,故意扯謊的吧?」
「我看不像。」郭老娘回憶著郭喜安說話時的神態,「你二姐說得挺像那麼回事的,而且你可不知道,她一早上說要去採買,結果就背了一袋子麥麩回來,一家子就吃那玩意兒,要是有錢,誰願意吃糠啊?」
郭天賜半信半疑,想了想,最後決定明天去送菜時到世祥建行好好打聽一下,他那二姐說的是真是假,只需要探聽她是否真欠了建行這麼錢便可知曉。
內屋傳來一陣急促咳嗽的聲音,然後是一陣蒼老的聲音響起:「水,我要喝水。」
郭天賜聽到這聲音臉上閃過一抹厭惡,轉身到堂屋裡一屁股坐下,竟是充耳不聞。
「天賜啊,你沒給你爹燒水嗎?」郭老娘放下葫蘆瓢,去灶上拎茶壺,裡面卻是空空如也。
郭天賜撇了撇嘴,「怎麼沒燒啊,早上燒了一大壺,爹都喝完了,老人家本來就不應該喝那麼多水,他腳又傷了,老跑茅房,都要我伺候,也不體諒體諒我的辛苦?」
面對郭天賜這麼不加掩飾地嫌棄,郭老娘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心疼道:「哎呦,我的乖乖,可辛苦你了。」
想到今天看到郭喜春的樣子,又生氣的埋怨:「說來還是怪你那大姐不爭氣,當初那麼低的彩禮把她嫁到本村,就是指望著她能多幫襯家裡,要是她能在周家立穩腳跟,這會兒也能來幫著伺候你父親。」
「沒想到她卻是個沒用的,男娃也生不出一個,淨生些賠錢貨,還怪我們不給她撐腰,兒啊,你不知道,今天我見著你大姐,她還給我臉子瞧......」
郭老娘還想和自己兒子指責大女兒的不是,裡屋郭老爹嘶啞的叫水聲又傳出來。
「行了行了,別叫了。」郭老娘也顧不得再說,就隨手舀了一瓢冷水,嘟嘟囔囔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