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郭老娘的不自在,郭喜安故作不知,一臉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啊?娘?」湊近了對著郭老娘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果然是娘啊。」
「瞧我,許久不見,都忘了自己娘長什麼樣了,是我的不是。」郭喜安滿臉笑容,又招呼向佑向澤他們:「向佑向澤,來,這是你們的外婆,長這麼大你們總算是見著真人了,快叫外婆好。」
親閨女都快忘了自己的樣子,外孫從出生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外婆,無不在提醒著這所謂的娘家人這些年來對自己親閨女不管不問的事實。
郭老娘有些侷促和尷尬,她懷疑郭喜安是故意這麼說的,影刺自己呢,但又見她笑容滿面,面色無異的樣子,又有些不確定。
向佑向澤很乖,聽了郭喜安的話乖乖上前問好:「外婆好!」
郭老娘見此也顧不得琢磨其他的了,笑著應和:「哎,好好,我的大乖孫,外婆還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說著轉身從桌子上提起自己帶過來的竹籃,掀開上面蓋著的藍色花布,從裡面拿出兩個玉米面窩窩頭,遞給向佑向澤道:「這是外婆特意給你們做的玉米面窩窩頭,一點糠都沒放呢,可好吃了,快吃吧。」
向佑向澤才吃過中飯,大姨還給他們專門蒸了嫩嫩的雞蛋羹,這會兒還飽著呢,況且這玉米面窩窩頭現在在他們家,也不是個稀罕東西。
外婆拿給他們的這個,都已經涼了,拿在手裡硬邦邦的,兩個孩子很懂事禮貌,沒有露出嫌棄的樣子,乖巧地道了謝。
郭喜安看到郭老娘拿出來的兩個玉米窩窩頭,心裡冷笑,面上一副想念關心的樣子,五六年來第一次來看出嫁的女兒,送給外孫的見面禮就是一個窩窩頭,雞蛋都捨不得煮一個。
郭喜安可不相信是郭家窮得連個雞蛋都拿不出來了,不管自己這名義上的老娘來這裡是有什麼目的,卻是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再裝深一些,可見是從來就沒把她這潑出去的女兒當回事的。
向佑向澤接了窩窩頭也沒吃,道過謝後就回到娘親身邊,客氣疏離的模樣讓郭老娘想要套近乎的意圖落空。
她心裡有些不高興,只覺得這兩個孩子實在沒禮貌得很,接了自己的東西連一點親近自己的情緒都沒有。
郭家除了向佑向澤,還有大丫二丫三丫三個女孩兒,可郭老娘卻像是完全忘記了她們的存在,從籃子裡掏出了兩個窩窩頭後,便把籃子放回了桌上。
郭喜春看得心口一窒,倒不是稀罕她那幾個窩窩頭,只是為親生母親這依然重男輕女的不公感到憤恨。
自從自己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以前不止是婆家因為這個欺辱打壓她,就連自己的娘家父母也因為這個看不起自己,連帶著不待見自己的三個丫頭,以前一個村里住著,路上就是碰見了,她這做外婆的,也從來沒有給過自己女兒好臉色看。
郭喜春心疼自己的三個女兒被嫌棄和冷待,大丫二丫三丫她們倒是沒有什麼情緒,她們早就對這個外婆沒了期待,此刻這種對待並沒有讓她們的情緒有所起伏。
郭喜安讓孩子們先去外面玩,自己招呼著郭老娘又坐了下來,還是笑呵呵的樣子:「娘怎麼想起來到我這來了?」
「哎,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我是沒有一刻不在想你的,只是以前家裡一直有事走不開,我和你爹又老了,腿腳不利索的,也怕來看你反而讓你婆家不喜,這才一直沒來探望過你。」
郭喜安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沒有責怪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郭老娘卻是忙不迭的吐出一大羅筐的解釋。
對她扯的那一堆理由郭喜安不置可否,但笑不語,郭喜春冷著臉坐在一邊,也沒有說話。
表演沒有得到效果,郭老娘臉色又是一僵。
最後還是郭喜春打破了尷尬,冷邦邦地問上一句:「娘來這裡是有什麼事?」
這樣的態度終於讓郭老娘惱怒起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她們的親娘老子,來了這麼久,連杯水都不倒一杯,態度還一直不陰不陽的,現在可好,直接給她臉子瞧了。
她的語氣冷了下來:「一段時間不見,喜春的脾氣見長了,見著自己老娘都敢甩臉子了!」
說白了,她這大女兒是來投奔二女兒的,在這個家裡也沒什麼話語權,她也沒必要太顧及她。
郭老娘教訓的語氣說完,也不管郭喜春的反應,轉向郭喜安一臉慈愛道:「娘就是來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你們可都是我的親生骨血,咱們是一家子骨肉,當娘的哪有不惦記自己女兒的。」
郭喜春只覺得諷刺至極,忍不住尖聲道:「娘這會兒想到我是你的女兒了,之前我被周家的趕出來,無路可走的時候,我那麼去求你們,你們連門都不開一下,見我們一面都不肯,那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也是你們的骨肉啊?」
郭老娘很有些心虛尷尬,「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又提它做什麼?」
郭喜春眼裡含著淚,「在母親眼裡是過去了,可在我這裡卻是永遠都過不去,面對至親的無情,你可知當時的我是多麼的絕望、無助,要不是後來有妹妹收留我和三個孩子,我們早就成了白骨一堆。」
思及那段痛苦的過往,郭喜春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見到姐姐這個樣子,郭喜安的心一痛,心疼的上前扶住她:「姐,都過去了,你別哭。」
「就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何必那麼記仇,戀戀不忘又有個什麼意思?」
郭老娘原本是有些心虛的,可看郭喜春這不依不饒的樣子,那股心虛又變成了羞惱,只覺得她小題大做,斤斤計較。
郭老娘這樣倒打一耙的行為,讓郭喜安沒有了和她周旋的耐心,冷下臉來看向她:「您要這麼說,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苦衷,能讓你們做出如此無情的行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