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同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連連答應著,率先向前走去。【記住本站域名】

  午夜時分,兩方面的人員都完成了暫時的加固、巡察任務,回到帳篷里,做短暫的休息,喝水吃東西補充體力。

  前幾日的活躍氣氛,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消失地一乾二淨。

  人們不說話不談笑,不僅僅是因為體力的極度透支,還因為這惡劣天氣讓他們心情沉重。

  這條河的南岸,是人口幾十萬的城市。而且,南岸有一道逶迤連綿的山峰,山不高,但卻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如果,他們守不住這河堤,一旦河水決口,只能是北岸百姓受災殃。

  以現今河水的超高水位估量,一旦決口,那將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不僅僅是數十上百個村莊化為澤國,被淹沒的還有縣城。

  守在堤上的這些人,一大半的人的家都在縣城裡。那裡,有他們的父母、妻兒、親朋好友……

  樊工本就是個五十多歲的清瘦老頭,在堤上守了半個多月,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和心血,整個人更瘦了,瘦的臉都有些脫相了,眼窩深陷,兩頰也凹了進去。

  此時,他端著一碗方便麵,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看得出,根本沒什麼胃口,卻逼著自己努力吞咽。

  氣氛沉悶而壓抑,在堤上值守的兩位領導試圖發言,緩解一下氣氛,卻根本沒起到什麼作用,索性也放棄了,默默吃東西。

  休息了半個小時,有卡車的馬達聲傳來,運物資的車子回來了。

  所有人再次傾巢而動,把運回來的物資卸車,運上堤壩。

  隨車來的,不僅僅有一大批物資,還有從縣城緊急動員過來的守堤人。

  臨時做了分組,老人帶著新人,一起在這滂沱的雨夜裡頑強奮鬥。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們就會堅守下去。

  樊工帶著一群水利技術人員巡察堤壩的各處,重點是一些相對薄弱的堤段,趁著人手充裕,抓緊時間打木樁、壘石材、堆沙袋,加固增高。

  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分到的任務,沒有人理會漆黑的夜空、傾盆的暴雨,還有一點點上漲的水位……仿佛,這些都不存在一般。

  他們只是守著心中的一線希望,不斷給自己打氣,堅持,再堅持一會兒。

  壘一塊石材,就可以擋一個浪頭;

  堆一層沙袋,就能擋住再次上漲的洪水;

  打一根木樁,就能讓堤壩更堅固……

  凌城燕力氣大,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女同志而退縮,而是第一批就拎起幾十斤重的大錘,高高地掄起,重重砸在木樁之上,咚!咚!咚!

  她一個身材瘦削的女同志,掄著偌大的鐵錘,這一幕,恰好被這一次隨行而來的日報記者拍了下來。

  這個記者是剛剛畢業工作的小伙兒,感情充沛,照片拍下來,他已經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這裡值得報導的素材太多,他拍了幾張就把相機往雨衣里一塞,上前就要來接凌城燕手中的大錘。

  「讓我來!」小伙子大聲吼著。

  凌城燕意外地回頭看他一眼,見是個文文弱弱的小伙子,還帶著一副方框眼鏡,就道:「這錘子挺重的……」

  「我不怕。」小伙子一臉堅持,握著錘子把不撒手。

  凌城燕也不多言,鬆手,大錘自然地落進了小記者的手中。

  然後,滿心慷慨激昂的小記者手中猛地一沉,偌大的錘子撲哧落在了地上,墜的小記者一個趔趄,差點兒栽進河裡去。

  凌城燕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扯了回來:「你還是拍照,做你的工作去吧。」

  小記者很有些尷尬,臉色熱脹著,卻慶幸天色夠暗,沒有人看得見他脹紅的臉。

  他吭哧一聲,握著錘子用力提了起來,堅持道:「剛剛是沒想到這麼沉……我可以的。」

  說完,吐了口氣,握緊錘子把手,咬牙將錘子掄了起來。

  旁邊兩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朝凌城燕笑笑,讓她休息一下,小記者不行,還有他們呢。

  凌城燕也不執拗,轉身離開打樁的地方,沿著河堤朝著抬石塊的隊伍走過去。

  雨,一直在下;人,一直在頑強堅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凌城燕不時能夠聽到水利人員測量匯報水位——

  超出警戒線一米七七了;

  超出警戒線一米八一了;

  超出警戒線一米九五了……

  前幾天,天氣轉晴時,水文檢測人員每次報水位,都恨不能吼得整個堤壩上的人都聽見,持平,持平,降了半厘米,降了一厘米……

  如今,短短几個小時,水位持續上漲,將近二十厘米!

  之前還在沙袋下二十多厘米的水面,一下子升到了幾乎與沙袋齊平了。

  人們在拼盡全力地與大雨、與上漲的洪水賽跑,努力讓堤壩高一點,穩固一點,將洪水這頭猛獸困在河道之中。

  人們忙碌,卻還算有序,每個人都堅守著自己的位置。

  突然,總指揮帳篷里傳來一陣小小的嘈雜混亂,凌城燕放下手中的石塊,快步走了過去,還未走進指揮部,就聽到裡邊有人道:「胥家閘決口,這水……」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聽到的人都知道,他沒說出口的半句話是什麼。

  同屬於一條河,上游決口,位於下游的他們,壓力會減輕許多。

  只是,胥家閘段的堤壩都是石頭壘砌,向來以堅固著稱,這一次居然出乎意料地沒有守住,決了堤。

  沒有預料到決口危險,那麼,堤外生活的百姓,是不是沒有提前轉移呢?

  兩部電話機的鈴聲,此起彼伏。

  凌城燕在指揮部門口站了片刻,抬腳走了進去。

  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到她走了進來。

  樊工身體透支,卻還在堅持。

  他扶著桌子,好像用桌子支撐著自己,沙啞著嗓子開口:「我帶人去吧?」

  值守的一位領導卻揮手否決他的自請,決然道:「我去,樊工還是在這裡留守。這裡缺了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你樊工。」

  飛快地做了決定後,立刻傳下話去,從堤上抽取二十名水性好的,趕往胥家閘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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