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今棠聽到蕭京野微沉語氣的問句後,她下意識抬眸看向了那髮簪,隨後微微搖了搖頭。
「我……沒有。」時今棠聲音不大不小,可眼神里卻有躲閃。「那條白旗袍髒了,可能我洗它的時候濺上去了。」
或許是蕭京野在商圈翻雲覆雨太久,又或許是他太了解時今棠。所以只是見時今棠那細微躲閃的眼神便看出她拙劣的掩飾。
但對此蕭京野並未在追問什麼,只是將那髮簪隨意地扔到一旁,抬手輕捋著時今棠有些凌亂的長髮。
「這支髒了便不戴了,明天讓人送新的過來。」蕭京野力道很輕的撫順時今棠那如絲綢般的長髮,她一根頭髮絲都能得他百般珍視。
時今棠點頭不語,她任由蕭京野撫弄她的頭髮,自己則是盛了湯餵到蕭京野唇邊。
「我才不是伺候你。」時今棠似怕蕭京野不許她喂,隨即眉頭上揚輕聲說著,「是……調情而已。」
室內空調溫度適宜,水晶燈光束灑在蕭京野那帶著沉浸幸福笑容是側顏之上,光影輕晃在純白牆壁,似使冰山融化滾燙又柔和的光,連水滴聲都透著歲月靜好……
晚餐過後,時今棠再未出門,洗漱後便關了房間的燈,窩在蕭京野懷裡,纖細的手臂緊緊環著他的後頸。
窗外雨聲落在玻璃窗略有嘈雜,時今棠感受著自己背部來自蕭京野手掌的溫度,雖有安全感但卻無法入睡。
「蕭京野……」時今棠叫了他的名字,隨後緩緩抬頭輕撫他的臉頰,她眼神流露藏不住的愛意在黑夜中蔓延,汪著的淚被她極力克制。「你今天是不是……不想要你這條命了。」
若不是絕望,他不會扯斷摯愛之物,也不會拿著玻璃碎片往自己手腕上劃……
蕭京野聞聲雙眸緊閉,他似乎在慶幸屋內一片漆黑,沒有讓他這不安的神情落入時今棠眼中。
良久,持續的只有秋雨淅淅瀝瀝的聲音,蕭京野氣息平穩好似入睡,但他意識清醒,只是並未想回答時今棠的問題。
可時今棠並不笨,她知道蕭京野絕不會這麼快就睡著,也深知叫不醒裝睡的人這個道理。
這一秒,時今棠抬手解開了自己睡衣後頸的系帶,香雲紗布料自她肩頸處滑落,她握住了蕭京野那微涼的右手自她肩頭往下滑,只幾秒便被蕭京野掠著肩窩進被子裡,肩帶也被他指腹勾著復原。
「真是仗著自己誘人,什麼辦法都敢用。」蕭京野眼底流露的只有對時今棠的寵溺,任由她貼著自己的胸膛。「我傷著你還敢點火,這是有多高看我的自制力?」
「回答我……」
時今棠並未理會蕭京野的調侃,她聲音里只有嬌憐,昔日的傲氣已被今日的驚心動魄吞噬。
今夜陰雨無月光,加上遮光影紗使室內略顯漆黑,唯一的光只有地面的暖色燈帶,這足以讓蕭京野看清時今棠眼裡的情緒。
可之後的幾分鐘,蕭京野都未開口說什麼,因為他曾多次棄自己如敝履。在為母親和同胞姐姐報仇後,他自認為他這條命如浮萍般無依,所以從未珍視過。
在蕭京野眼裡,玩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且這次根本不是他接近死亡最近一次。
時今棠還是如往常般,她一直不太愛說太多的話。所以面對蕭京野的沉默她沒有大吵大鬧,只是用最磨他的方式——
用他微涼的手,觸及她光滑白皙的皮膚,引他肆意輕薄,似又篤定了蕭京野不舍她獻媚!
「時今棠——」
蕭京野眼睫下垂,他輕捏著女人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他鮮少叫她名字三個字,更不會用這種語氣!
「獻媚、不是你該做的事。」男人聲音如沙漠中的枯草,渴望甘霖卻執意愛護花朵。「我只疼你,哪裡會欺負你。」
時今棠只是靜靜看著蕭京野的眼睛,她眼睫下垂無助的淚落在男人胸膛上,燙得蕭京野快瘋了……
「我從未對男人解過衣帶……」時今棠聲音軟里又帶著她獨有的傲氣,「可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低頭一次,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我會愧疚。」蕭京野掠著時今棠後頸的右手用了力,他輕吻時今棠的臉頰不讓她再哭。「我的大小姐不能低頭……對任何人都不行,包括我。」
蕭京野只願對時今棠一個人卑微,哪怕至塵埃都沒關係。他不要大小姐低頭亦或者獻媚,他可以彎腰,也願意討好她……
「阿棠,我並非不想回答你。」蕭京野垂眸語氣中含嘆息,「只是於我而言,微不足道。」
「你的命……於你而言微不足道?」時今棠的情緒如暴雨般不可控制,「那我呢?寶寶呢……沒有你,我們算什麼?」
「我有多怕……你不知道。蕭京野你百般愛惜我……可你自己呢?」時今棠微微搖頭,晶瑩且含著心疼的淚珠一滴滴落在蕭京野的手背處。「你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又毫不猶豫的敢割腕!」
「手術室門口……我有多難受,有多怕……」
「阿棠。」
蕭京野聽著時今棠崩潰的聲音下意識抱著她,無措地擦著她臉頰的淚,他眼底情緒如黑夜暴雨中的海浪的無限翻湧,愧疚與不安交加……
這些年,蕭京野似乎已經習慣了痛感纏繞他身,只全身心投入工作中麻痹自己,根本不在乎他的身體,亦或者這條命。
他的想法還如從前般絲毫沒變,似對這世間毫無留戀,隨時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是最後一次。」蕭京野低頭擁著時今棠,看她哭他總是會不安。「阿棠……我是不是很壞,又讓我的阿棠哭了。」
蕭京野珍視時今棠,勝於自己的性命……
「蕭京野,你在乎你的孩子嗎?」時今棠握住了蕭京野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若在乎,你便給我惜好你的命……除了你,沒人會護他。」
蕭京野時常厭棄自己的靈魂,憎惡自己滿是疤痕的身體。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