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這四個字似輕軟的棉花般落地無聲無風,可若其中摻雜純摯的愛意便是沉如浪淘沙,那份細膩終會流轉於指縫,握得越緊墜落得越快。
此刻,慌亂且帶著愧疚的情緒漾滿了蕭京野的眼眶他收緊手臂抱緊了時今棠,生怕剛放手他便又回到了那冰冷無光的日子,晝夜輾轉無眠……
「阿棠。」
「對不起。」
這是時今棠第一次聽到蕭京野說這句話,她聞聲心臟一沉,傷心的感覺油然而生,手也下意識落在了他背部。
「我是說怕,但又沒讓你道歉……」雖然蕭京野總是把姿態放低,但時今棠依然不習慣。「說點好聽的哄我就夠了,不用這樣……」
蕭京野緊閉雙眸貪戀著時今棠的體溫,他在心底幻想……如果面對他做的惡,時今棠也會如此寬心原諒就好了……
幻想,就是無邊無際的奢望。
蕭京野一直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時韻安……突然告訴我他知道我父親的死因。」時今棠深呼吸後垂眸微微搖頭,「她要我去勸說蕭憶楚娶她才肯告訴我,所以我才……」
「他們不重要。」蕭京野的聲音里儘是提心弔膽的疲憊感,「我會處理。」
「好。」時今棠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回答,握住他的手又低聲哄他,「你別生氣了……」
蕭京野垂眸看著時今棠的容顏,儘管屋內燈光昏暗,他還是可以看清時今棠雙眸之中那如明月般柔盛的滿愛意,白皙細膩的臉頰是治癒的笑容,可鹽可甜的五官精緻如海棠般。得妻如此,蕭京野別無所求。
可時今棠越好,蕭京野便越愧疚。
如果當年他知道自己能有幸娶時今棠,一定不會那般猖狂瘋渾!
——
這天晚上,蕭京野刻意睡得很早,時今棠懷孕後嗜睡,見蕭京野睡著自己也窩進他懷裡。
許久後,蕭京野感受到懷裡女人平穩的呼吸,才睜開雙眼緩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又將被子拉好。
他垂眸看了一眼時間,走出臥室後只是隨意拿過了一件過膝風衣披在了身上,極簡的純色與之搭配倒是別味的慵懶感,走出套房時保鏢迎了上來又微微低頭。
「先生,溫特助已經開始盤問她了。」
「人在哪?」
「遊輪上人多眼雜,所以隊長將人帶到了林城素焰城堡的地下室。」
蕭京野對此只是輕微點了一下頭,他視線刻意掃了過緊閉的房門,隨後從保鏢手中拿過了車鑰匙走向了遠處的電梯。
離開遊輪,蕭京野用最快的車速駕駛到了林城楓晚山。
林城多處豪宅蕭京野都未親自去過,多年來蕭京野在林城駐足只會留在這,因為這裡是他出生那年母親親選地段親自設計的禮物。
蕭京野在盤山公路停了車,他修長的手指落在控制鍵上降下車窗,在楓林山遙遙相望,另一處燈火通明的城堡是屬於長姐的。
六歲生辰時母親帶蕭京野與長姐一起來林城,蕭京野年少無知時便說兩座城堡距離好遠。
他當時不曾想,竟然是死別那麼遠……
為了慰藉自己,蕭京野安排在兩邊的傭人便是一大批,常年讓兩座城堡燈火通明,製造著溫馨的外表。
一支煙燃燒殆盡,他再次將油門踩到底。
素焰城堡內,站姿有序的保鏢和女傭見極光色跑車駕駛而來有素的微微低頭,昏沉黑暗的天空下起小雨,保鏢撐傘上前。
「蕭先生。」
「人在哪。」
「在負二層,您請。」
蕭京野聞聲未語,他只是拿過了女傭手中托盤上的消毒毛巾,慢條斯理擦過後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城堡負二層。
明亮溫馨的長廊,與稍後建造的極致陰悚且不沾陽光的暗屋形成兩個極端。
「嗚嗚……不!放了我吧……放了我……」
時韻安狼狽的跌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她此刻灰頭土臉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那盛氣凌人的模樣,懼怕的眼神將她襯得又可恨又可憐!
「小叔叔?小叔叔……救我……」在看到蕭京野走進房間的一秒,時韻安連滾帶爬的湊向蕭京野,「救我……」
可蕭京野走的速度比時韻安爬的速度實在差得太多。
男人腳步落在了盡頭火焰牆前,他掃了一眼靠在沙發上撫弄匕首的溫之景。
「她還不配你用這把匕首。」
「小叔叔……原來是你,是你抓我?」時韻安蜷縮在一旁的牆角,「放了我!我爸爸會救我的,還有蕭憶楚,他,他絕對不會放任你們欺負我的……」
「這個時候指望蕭憶楚?」溫之景長腿交疊慵懶的靠著,「時二小姐,你腦子被嚇傻了?」
「他會救我的……他一定還愛我!」
時韻安一臉篤定又傷心的哭著,可感受著貼在自己臉頰冰涼的匕首又大驚失色!
「啊啊啊……啊!」
時韻安撕心裂肺的喊著,可卻被保鏢拖著綁在了石柱之上,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沒給她拒絕的餘地!
「誰給你的膽子招惹時今棠,」蕭京野長指擺弄著自己掌中的打火機,又隨意掠過一旁的宣紙。「你今天對她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
「我沒有欺負她……我沒有啊!」時韻安的眼淚如斷弦珠子般一顆顆往下掉,「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動她……」
時韻安看清時今棠討厭蕭憶楚,所以並沒有再把時今棠看做是敵人!況且,時韻安真的沒有那麼自不量力!
「說話!先生讓你複述!」
保鏢手掌力道重了起來,捏得時韻安脖子生疼。
「我說……說……我知道她父親的死因……」時韻安為了保命也不將那當作秘密!「我沒想利用時今棠……我真的只是,只是和她做交易而已!」
「你、知道當年的事。」蕭京野眼睫下垂,他眸中情緒似瀕臨末日的沙塵暴,快將萬物席捲其中。「裴斯辰的善後、連這種垃圾也能成為漏網之魚嗎!」
「說!你知道什麼?」溫之景快速走到時韻安面前,嚴肅逼問!「看到了什麼!」
「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時韻安被嚇得癱軟在地,「我只是,只是知道我叔叔在世時便已經得了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