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我陪你。」
少年默默走到她跟前,兩人中間不足一米的距離。
依力娜直接坐在了地上,從馬背上取下來兩壺酒,把其中一壺扔給了少年。
「會喝酒嗎?」
她現在需要釋放心裡的鬱悶之氣。
「會!」
少年接過酒壺,兩人就這樣不遠不近的坐在一起,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默默的都不說話。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還是依力娜先開了口。
「喂,你怎麼不說話?」
少年放下酒壺。
「我就是想陪著你,你不想說,我就不說。」
「沒看出來,你還這麼貼心。來,干一個!」
少年舉起酒壺,仰頭又喝了一大口,目光有些空洞的望著遠方。
「你是怎麼淪落成奴隸的,又為什麼會被那些人追殺?」
依力娜很好奇他以前的事。
「我阿爹,阿娘都被仇家殺死了,包括族人一個也沒剩下,他們把我變成了奴隸。我從小除了挨打就是挨打,所以這點傷。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少年沒有說謊他確實比較抗揍,而且他小時候跟著狼生活了好幾年。後來被人發現才跟著人一起生活。
少年全家甚至族人都被殺光,這一點跟依力娜的遭遇何其相似。
這讓她不僅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少年,就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同情感。
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的經歷真的是太相似了。
「就算是只剩你自己了,你也還是要好好的活著,他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呢,你好好活著,他們在天上看到了也會很開心。」
這句話看似是依力娜對少年說的,其實也是在對她自己說的,安慰自己。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少年沉默了片刻。
「我叫阿協。」
「很好聽的名字,我叫伊娜。看在你為了我的安全,追了過來的份上,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以後在部落里有我罩著你,肯定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依力娜一臉豪氣干雲,拍了拍阿協的肩膀。
少年愣了愣,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繃的緊緊的,隨即點了點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紅了耳朵。
也不知是太心疼這少年的經歷,還是心疼她自己,依力娜從腰間掏出一瓶去傷疤的藥,把少年拉到自己身邊。
「你臉上的傷不塗藥的話,要很久才能癒合,我幫你塗點藥吧,這藥是我一個非常好非常好的,好姐妹給我的,效果特別好。」
「只要塗抹上幾次,你臉上這道傷疤就能好的很快。以後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的。」
依力娜打開蓋子,用指腹輕輕取出黃豆般大小的藥膏,輕輕抹在阿協臉上那條刀疤上,然後用手指輕輕的按摩,把藥膏塗抹均勻。
也不知是藥香還是依力娜身上的體香,直往阿協的鼻子裡鑽,他渾身僵硬,連動也不敢動。
長了這麼大,似乎還從來沒有哪個人會沒有任何目地,任何企圖,對他這麼好過,還給他上藥。
從來沒有,原來有人真心的關切是這個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通過全身,引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你怎麼一直往後退,是很疼嗎?」
「不,不是。」
阿協再次紅了耳朵,他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好在天黑,他皮膚也黑,根本看不出來。
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阿協跟依力娜的關係有了飛速的發展。
兩人吃過晚飯後,會一起騎著馬在大草原上奔騰,然後在荒無人煙的草原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有時候會說一句話,有時候很久兩個人都不開口,就這樣坐著。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一起騎著馬回去。
白天的時候一個在部落里放牛,放馬。
一個要跟隨著金達,步克一起去別的部落售賣物資,拉攏人心。
所以兩個人所有的關係都是私下裡悄悄進行的,別的人倒是不曾知道。
物資很快又賣完了,依力娜帶著牛羊,馬匹去了古縣城門處,又交換了一批更多的物資。
回來的時候,她特意讓余歲月歡買了許多楚國才有的各種糕點。
阿協好像很喜歡吃這種甜甜的糕點,說是以前從來沒有吃過。
回去的當天晚上,她帶了一份桂花糕去了兩人時常一起去的那片草原。
等了好久,才等到阿協過來。
「你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來之前要把所有的柴火劈完的,不然會有人一直看著我。」
不是說了只讓你放牛羊嗎?為什麼還要你劈柴?
依力娜看著阿協身上灰撲撲的都是土,不由的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就過來了?」
他嘿嘿一笑。
「這個時間也沒什麼吃的了,只有一些餅子,我等會兒回去吃也是一樣的。」
依力娜很想生氣,可是一想,如果她過多的干預反而是害了阿協,到時候步克舅舅和金達阿爹只會更多的關注他。
「你真是個傻子,我今天給你帶了桂花糕,你嘗嘗可好吃了。」
依力娜從馬背上拿出桂花糕,又拿下了水囊,全都塞進阿協的手中。
阿協看了看手中的油紙包,還有水囊,又看了看依力娜。
「幹嘛這樣看著我?難道你想讓我餵你嗎?」
她一把拿過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面泛著淡淡黃色和桂花香氣的桂花糕,捏了一塊遞到阿協的嘴邊。
「快吃吧,我可是只餵過我弟弟,從來沒有餵過別人呢。」
阿協把整塊桂花糕含進嘴裡慢慢的咀嚼,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糕點了。
從這天以後,每天晚上依力娜出去的時候,他都會帶上一小包的糕點,有白糖糕,南瓜糕,玫瑰糕,馬蹄糕。
時間長了兩個人還會互相餵對方吃,有時候還會開玩笑,追逐嬉鬧。
只是這美好的一切過了沒多久,就被族裡的一個人發現了,然後報告給了金達。
別說依力娜是公主,她就算是首領的女兒跟一個奴隸也是不相配的。
兩個人已經半個月沒有見過面了,因為每天都有好幾個侍女跟在依力娜身邊。
她不想讓步克舅舅擔心,所以也沒做解釋,她只是把阿協當朋友,是他們想多了。
算了,說的越多,越描越黑。
這天夜裡凌晨的時候,部落里所有人都睡著了,阿協獨自一人悄悄從營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