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緩緩過去,轉眼間蔡玉芬入宮已經數年,因她而起的那些波瀾也在逐漸消失,城內的人還是一樣過著日子,這天儲秀把一些要送給學子們的衣衫收拾起來,蔡母也在一邊幫忙。
「有時候我在想,再多的榮耀,都不如你們在身邊陪伴。」蔡母感慨地說了一句,儲秀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婆子就走了進來:「太太,有人求見。」
是什麼樣的人?儲秀疑惑地站起身,外面等著的是一個眼生的人,他見到儲秀就把一封信遞給儲秀:「蔡姑姑命我來問安。」
蔡姑姑?儲秀的眉挑起,那就是蔡玉芬遣來的人,但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儲秀打開信,這信上只寫了一句話:「秀姐跟隨此人速速上京。」
儲秀驚訝地看向這人,這人對儲秀恭敬行禮:「咱家是奉命來看貢品的,蔡姑姑吩咐,咱家回京時候,要帶上您一起回京。」
奉命來看貢品的,那就是宮中的使者,儲秀深吸了一口氣,難道說,是蔡玉芬出了什麼事兒嗎?
儲秀的眉皺得很緊,這人並沒有催促,只是在一邊等著。
「你什麼時候離開?」過了好一會兒儲秀才問出,這人笑了:「按說,我不該來這邊的。」
本地又沒有什麼可貢的東西,自然無需前來。
看來,是非要去這一趟了,儲秀剛想回答,蘇參已經從外面跑了進來,腳步匆忙語氣急促:「我方才聽說,有宮中的使者來到我們家。」
蘇參話沒說完,已經看到了來人,於是蘇參沒有再說下去,來人對蘇參行禮下去:「這位想來就是蘇山長了,蔡姑姑吩咐咱家,回京時候,帶上儲娘子。」
冷不防地就說上京,蘇參也疑惑地看向儲秀,儲秀深吸一口氣,對蘇參道:「看來,我必定要走這一趟了。」
「那就請儲娘子把行李收拾了,明日一早我就前來請您。」這人說完就又對儲秀道:「聽說,蔡姑姑的母親也住在這裡,我該前去和她請安。」
儲秀做了一個手勢,讓婆子把這人帶到裡面,宮中的使者,多半就是太監,倒也不必讓人迴避。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怎麼突然要你進京?」蘇參疑惑不解,儲秀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能對蘇參笑著道:「你也不用擔心,我想,不會有什麼大事。」
蘇參的眉皺得很緊,不會有什麼大事?儲秀轉身要進屋去收拾行李,回頭見丈夫的眉皺得很緊,於是儲秀輕聲道:「你啊,不要這樣想,我,」
總能保得住自己,儲秀沒有把這句話給說出口,畢竟說出這句話,就顯得自己太過驕傲了。蘇參嗯了一聲:「那你趕緊去收拾行李,還有銀子,先帶三十兩去。」
蘇參一家除了當初分的田地所得的租錢,就是蘇參在書院裡的俸祿,一年加一起也不過兩百來兩,全家能豐衣足食,但要再多也就沒有了。
至於積蓄,大半都是要留作女兒的嫁妝,還有留給兒子的聘禮。這會兒一帶就帶走三十兩,儲秀不由笑了:「哪裡就要這麼多,這一路上,跟著使者去,又不用花銀子吃飯。」
「總要打賞一些,我常常聽人說,」蘇參的話沒有說完,這來往的驛站,還有那些服侍的人,若打賞的銀子少了,傳出去也會被人笑話。
儲秀見蘇參什麼都要為自己想清楚,於是笑著搖頭:「到時候,我就兩個字,沒錢,他們還能怎麼辦。」
蘇參先是點頭,接著就愣住,儲秀已經對蘇參道:「好了,好了,你不用為我擔心。」
儘管這是儲秀第一次出門,但儲秀並沒有那麼擔心,路上所遇到的,不過都是萍水相逢的人,又何必放在心上。
那人已經走了出來,見到蘇參和儲秀夫妻在那說話,他上前又行一禮,也就告辭。
「看來,表妹在宮中,很得敬重。」儲秀輕嘆一聲,也不知道在宮中,蔡玉芬要付出了多少,才能得到皇后的重視,才能得到這些人的敬重。
想來,那些也很艱難,也有許多苦痛,但蔡玉芬不會在信中說出來。
蔡母已經曉得儲秀要跟著這人上京,於是念叨著要給蔡玉芬帶上許多東西,要不是蘇參在那說,入宮的東西都要經過檢查,她老人家只怕要帶上一車的東西。
「她也真是,怎麼只讓你去,不讓我去。」蔡母在那嘆氣說著,儲秀也覺得有些疑惑,既然跟著使者前去,那蔡母當然也能跟著去,為何卻只讓自己上京,但儲秀還是在那安慰著蔡母:「姑媽,我想,定是她有許多事情要說。」
「是啊,我也曉得,你足智多謀,能幫上她,而我,已經老了。」蔡母感慨地說著,對女兒的思念是怎麼都阻擋不了的,但蔡母也曉得,除非女兒到了出宮那一日,不然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女兒了。
畢竟女官比不得朝廷官員,哪裡能輕易出來呢?
這一夜,儲秀都沒有睡,除了收拾東西,還要安排家裡的事情,女兒已經很會安排家裡的事兒了,但儲秀總要叮囑一番。
「娘,表姑讓您去京城,若遇到了什麼事兒,娘,」女兒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儲秀看向女兒,自從那次之後,儲秀和女兒之間仿佛就有了一層看不到的隔閡,而現在,女兒的眼中帶著關切,儲秀伸手撫摸女兒的臉,接著儲秀輕聲道:「不用擔心。」
「娘,那個地方,不一樣。」女兒緊緊地抓住儲秀的袖子,接近最高的權力,當然也會被最高的權力灼傷,女兒選擇糊塗地過一輩子,又何嘗不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護。
儲秀看著女兒的雙眼,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把她抱在懷中。
「娘!」女兒很小聲地叫著,聲音也帶著幾分破碎:「娘,我只想,好好地,平靜地把這一輩子都過了。」
那些爭權奪利,那些榮耀,離自己遠些,再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