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在了。」吳二爺若有所思地說著,不在了,那就可以分家了,但是,吳二爺的眉皺得很緊:「若是立即就分家,那我們成什麼人了,你難道沒聽說過田家槐樹的故事。」
「我當然聽說的,但我也要和你說,這會兒,京里的家當都被抄沒了,是賣掉了家裡的宅子,還有三嬸嬸的娘家給的銀子,才能回來,我問過了,總共也就三千左右。而家鄉那邊,只有一座老宅,幾百畝田地,這麼一大家子人,怎麼過日子。」
吳二奶奶的話讓吳二爺長嘆一聲:「我爹爹,我父親,他怎麼就這麼糊塗?」
「糊塗不糊塗的,他人已經沒了,自然不能去說這些,但是,二爺,你可不能糊塗啊。」吳二奶奶計算著宦囊裡面的錢財,也不多,不就是三四千兩,這些回家置辦田地宅子,也不過就是家裡人過過日子,若還拿出來分給眾人,那就不夠了。
「算了,歇著吧。」吳二爺只能這樣說,畢竟,回到家鄉還有一段路,興許回去就能想到該怎麼辦。
吳二奶奶看著丈夫,很想打他幾下,但沒有打,這日子,以後還怎麼過啊。
吳安也在和瑾寧說著錢財的事兒,瑾寧抱著女兒聽著,女兒已經睡著,她的面容那麼可愛,瑾寧沒有說話,吳安也長嘆一聲:「我想著,二哥二嫂不願意拿出錢財,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這會兒家裡上上下下也只剩得這麼些銀子,至於家鄉那邊,那些莊子田地,也不曉得能不能,」
瑾寧沒有說下去,這些莊子田地,吳老爺太太在外頭做官,託付給家鄉的人照管,這麼些年來,說的是宅子租出去了,但只聽說,卻沒有租錢回來。
若是衣錦還鄉,那這些事兒都不是事兒,自然會有人幫忙料理,但這會兒,是獲罪回鄉,還不曉得那些人,願意不願意把這些產業還回來。
這一夜,沒有骨肉團圓的喜悅,人人都有各自的算計,愁得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候,吳太太頭上的白髮都多了幾根,原本她是保養得宜的誥命夫人,這會兒,她比當初要老了少說十歲,那面上的皺紋都明顯很多了。
「婆婆!」吳大奶奶帶著妯娌們在那給吳太太行禮,吳太太的手已經擺了擺:「不用行禮了,趕緊走吧,我們趕著些,還有三天就能到家了。」
「已經讓人回去料理屋子了。」瑾寧在一邊說了一句,吳太太唇邊現出一抹苦笑,這抹苦笑很快就消失了,回到家鄉,還不曉得會遇到什麼事兒呢。
車隊再次上路,吳安並沒有回過家鄉,只覺得不管是周圍的人還是風景還是城市的,都不如京城。
「三奶奶。」夏雲坐在瑾寧身邊:「這些日子,三爺也不愛說話,吃的也不多。」
「忙,難免的。」瑾寧曉得夏雲什麼意思,但這會兒,瑾寧並沒有管吳安的心思了,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要自己像照顧孩子一樣去照顧他嗎?
「我,我是說,」夏雲遲疑了半日,還想再為吳安說上幾句話,瑾寧已經掀起車簾看向窗外,此時是五月時候,天氣炎熱,這股風吹進來,似乎帶走了一些煩熱。
「誰都要靠自己,我如此,三爺,必定也要如此。」瑾寧在秦家時候,秦太太教她的是,可以有私心,但在危急時刻,家裡人的心都要往一處使。
而在吳家,這個時候了,瑾寧看到的,是人人都有私心,人人都想多撈一點好處,那瑾寧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心裡話給說出來,更不用說,那三千銀子。
那件裡衣,瑾寧一直穿著,每次換洗,都只換另一件,而沒有換這件。
夏雲又想落淚了,原本以為跟著瑾寧出嫁,還做了吳安的妾,生下了兒女,這輩子就有了指望,不要再去想什麼了。
夏雲也曉得吳安是個花心的人,今兒喜歡了你,明兒眼睛就望向別人了,夏雲也不知道爭寵,也不會和瑾寧要什麼強。只想老老實實服侍瑾寧,等到以後,若兒子爭氣,自己能得個誥命,那就最好不過了。
誰知,吳家遇到這樣的事兒,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哪裡還去想榮華富貴呢。
馬車突然停下,接著一個丫鬟掀起車簾,對瑾寧道:「三奶奶,老陳管家回來了,這會兒在太太跟前,太太請您去呢。」
看來,那些田地那些宅子,這會兒出問題了,瑾寧走下馬車,吳太太坐在茶棚裡面,老陳管家正在那邊回話,看到瑾寧進來,吳太太顧不上開口,眼淚就落下:「沒想到我們千里迢迢回來,這家中,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婆婆,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瑾寧急忙安慰吳太太一句,吳太太抽泣一聲:「你先聽老陳管家說。」
「三奶奶,小的奉命回去先打掃宅子,還要去尋二老爺,想要和他收歷年的田租,誰知那宅子,已經破敗的不像樣了。」老陳管家這句話讓吳太太又抽泣了:「他們成天在信上哄我,還說,這宅子已經修過,和我要過五百兩銀子,誰知,什麼修啊,沒有人住也就算了,還有人趁我們不在,偷摸著進去,去把那些東西都拿走了,還有幾間屋子,都沒法住人了。」
還好,這宅子還是吳家的,瑾寧想了想就道:「這宅子既然還在這裡,也不過就是屋子破敗,實在不行,先擠著住上幾日,然後再……」
「三嬸嬸,你說得輕巧,擠著住上幾日,以後修葺,可銀子呢?銀子從哪裡來?」吳大奶奶也聽到了,匆忙趕來,在那高聲說著。
「這個時候,你就不要鬧了。」吳太太頭疼不已,瑾寧不去管吳大奶奶,只是對老陳管家道:「那我們的田租呢?」
「二老爺說,我們的田,只有五百畝!」這句話一說出來,吳太太就高聲道:「胡說,我們的田地,足足八百來畝,當初我們剛出去做官,還寫信回來要過田租,一年總也有兩百多兩,這二十幾年,不是一筆小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