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若只有吳親家老爺,大姐夫沒有牽連,只怕也……」婉寧的話被瑾寧打斷:「你大姐夫,是公公的兒子,怎能不受牽連,最好,也不過就是罷官還鄉。」
叛黨全都伏誅,這句話又在婉寧耳邊響起,於是婉寧低聲道:「親家老爺,是不是已經……」
「是,已經在前天晚上,血染大殿。」血染大殿四個字,讓婉寧可以想像當時大殿之上的廝殺,誰能搶占先機,誰能最終勝利,在那個時候,都是不知道的。
和婉寧一起被抓進宮中的那兩個女子,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殺。
「天子因著三妹妹的事兒,讓人把屍身送回了府上,還下了一道口諭,讓我們先辦喪事,等三七之後,再行處理。」瑾寧輕聲說著,但這個三妹妹又是誰?
瑾寧看著婉寧那一臉疑惑,笑了笑:「你被擄進宮中,同時還有一個朱大奶奶,她就是你大姐夫的妹妹,嫁給了朱侍郎的兒子,朱侍郎兒子去年沒了,她就在朱家守寡。」
朱侍郎,必定也是站在新天子這邊的,而朱大奶奶,已經沒了,婉寧想到那個女子,有一雙杏眼,臉圓圓的,雖然年輕,卻沒有生氣。難怪王太太沒有為婉寧介紹,以為她們是姻親,必定認識的,誰知婉寧卻沒有見過她。
「我若曉得了,定會……」婉寧話沒說完,瑾寧就捏緊她的手,接著瑾寧輕聲道:「那些話也都不用多說了,母親既不願意見我,那我也就不進去了,替我對母親說,若你大姐夫罷官還鄉,那我會在還鄉之前,回來看望她。」
說完,瑾寧就鬆開握住婉寧的手,轉身離去,婉寧看著瑾寧那挺直的背,叫了一聲大姐姐,瑾寧卻沒有回頭,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婉寧眼中。
婉寧曉得經過這一次,京城之中的達官貴人,會有不少人家被牽連,但婉寧沒有想到的是,連一向老實的吳老爺,也會參與其中。
從龍之功是最快速的飛黃騰達的路,而要搭上從龍之功,那中間就要小心翼翼,遇到許多事情。
婉寧轉身回秦太太上房,宋姨娘和陳姨娘已經不見了,只有秦太太坐在那裡,看到婉寧走進來,秦太太對婉寧笑了笑:「她和你說了些什麼。」
「大姐姐和我說了吳家發生的事,還說,若大姐夫罷官還鄉,她會在離京之前,來求見母親。」婉寧站在那裡,說著瑾寧說過的話,眼淚已經落下。
秦太太抬頭,四目相對時候,都是淚眼。接著秦太太就啞著嗓子:「她是我最心疼的女兒,她從頭到尾,沒有怪過我一句,甚至,她還為我想好了理由。」
「大姐姐向來都如此。」婉寧覺得自己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跪坐在秦太太跟前,看著秦太太:「母親,大姐姐她,永遠都處事那麼地,」
周到兩個字,婉寧說不出來,誰也不知道吳家會落到什麼下場,是全家都被砍頭呢,還是說,主惡被誅,其餘人只是流放甚至只用罷官還鄉。
這一切,都要等天子來裁決,而天子,還要辦喪事。婉寧心裡不好受,秦太太心裡又怎會好受呢?她是一個母親,瑾寧又是她最疼愛的女兒,也是她最值得驕傲的女兒,別看頌寧即將登上妃位,婉寧被人人稱讚,在秦太太心中,她們兩個都比不上瑾寧。
可是現在,偏偏是瑾寧,她的婆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母親,我向您發誓,若,那大姐姐的命,我定會保住。」婉寧的話讓秦太太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接著秦太太淚落更急:「好孩子,好孩子,我曉得,這難為你了,可是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說著,秦太太就捶著心口,開始哭起來。秦侍郎是不會管瑾寧這件事的,畢竟秦侍郎恨不得關係撇得越清越好,而秦太太就算入宮守靈時候見到了頌寧,後宮不能干政,秦太太也無法讓頌寧開口為瑾寧求情。
算來算去,能幫瑾寧的,只有婉寧了。秦太太哭得不能自已,甚至雙手抓住了婉寧的衣衫前襟:「我曉得,我曉得我不該求你,但我只想,只想我的女兒活著啊。」
只想女兒活著,看她說笑,看她歡喜,看她……
秦太太不敢再往下想,婉寧輕輕地拍著秦太太的手,以示安撫。
「太太!」丫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秦太太立即從婉寧懷中起身,坐正時候,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端莊,接著秦太太就道:「什麼事兒。」
「太太,是喜事!」丫鬟走進來時候面上還帶著笑:「前些日子,您不是著人去宋姨奶奶家鄉尋找宋姨奶奶家人嗎?已經尋到了姨奶奶的弟弟弟妹,還把他們帶到京城來了。」
「這確實是喜事。」秦太太含笑說著,就對婉寧道:「你陪著你姨娘去見見他們。」
按說,一個妾舅,婉寧是不用去見的,但這會兒明顯是秦太太的投桃報李,於是婉寧應是,就去後面尋宋姨娘。
宋姨娘正在和陳姨娘說著話,瞧見婉寧走了進來,二人也就停下說話,婉寧笑著道:「怎麼,娘,您和陳姨娘說話,我還不能聽了?」
「我們只不過是感慨一下,感慨世事無常。」宋姨娘笑著說,陳姨娘也嘆了口氣:「吳家的事兒,誰能想到呢,竟然就這樣了。想想大姑奶奶,當初在家時候,那是怎樣一個排場。」
按了婉寧對陳姨娘的了解,陳姨娘這些話,只怕幸災樂禍地多,但婉寧沒有點出這點,只笑了笑:「是,世事無常,我在宮裡時候,還見到了小郡主。」
「當真?」陳姨娘的眼睛都亮了,婉寧點頭:「確實見到了,小郡主活潑聰慧,長得和二姐姐小時候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