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一個節制區區百人的百夫長，而關闕卻是執掌數十萬人的北境大元帥，高明的記憶中，在來到江都城之前，和關闕也並沒有什麼交集。

  身份懸殊，之前又並沒有任何交集，更談不上有什麼過節，關闕為什麼這麼做？

  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高明便對著徐魁問道：「可有野狼溝的地圖？詳細一點的。」

  徐魁並沒有回答高明，而是看向一旁的李元成。

  「去，把野狼溝的地圖拿來。」

  為了自己的那幫兄弟，李元成也想再仔細研究一下，希望為自己的兄弟們找到一條活路。

  徐魁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院子。

  待到徐魁走遠，高明走到李元成身邊。

  高明調侃道：「李大將軍，對於關將軍的命令，你怎麼看啊？」

  之前在校武場時，關闕不願下命令讓人幫高明，明顯是偏向李元成的。

  而現在關闕既然下了這個命令，肯定就是沒把李元成手下那一千人的死活放在心裡。

  高明現在故意這麼問，一是調侃，二是在提醒李元成，關闕已經放棄他了。

  李元成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他看向高明，反問道：「如今你是千夫長，我的下屬也都歸在你麾下，我倒是想知道你會怎麼做？」

  高明嘆了口氣，「唉～這是軍令，又是戰時，違抗軍令者，殺無赦，我能怎麼辦？」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李元成再次反問。

  高明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對阿言說道：「言姐，幫我沏壺茶。」

  阿言點頭離開。

  高明這才笑道：「第一個原因，自然是我沒殺過人，心裡怵。」

  「這第二嘛，也是在見過關闕之後才想到的。」

  聽高明這麼說，李元成也來了興趣，問道：「是什麼？」

  高明沒有直接回答李元成，而是突然換了個問題。

  「李元成，你和你手下那一千人的感情好嗎？」

  李元成表情一肅，鏗鏘開口道：「軍中的感情，是在一次次出生入死中磨鍊出來的，最是牢固！」

  高明一拍手，「誒，你看，這關鍵不就來了。」

  「我若殺了你，你那些弟兄肯定記恨我，然後關闕再讓我帶著你的那些弟兄去突襲那根本守不住的野狼溝。」

  「到時候就算我有辦法對付北肅騎兵，你那些弟兄不配合，不也是徒勞？」

  李元成突然轉身盯著高明，「你真的是高明？」

  高明雙手一攤，轉了個身，「如假包換。」

  「我的印象里，高明可不會想到這一點。」

  「......」

  等了沒一會兒，徐魁便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手中還拿著一捲地圖。

  一進院裡，徐魁便把手中的地圖遞給了李元成。

  這時，阿言剛從廚房裡提著一壺茶水走出來，高明就先讓阿言幫著收拾一下茶桌。

  等阿言收拾完之後，李元成便把地圖攤在了茶桌上。

  「野狼溝周圍山勢陡峭，有且只有一條通道穿插而過，如今我們沒了王長明的重甲兵幫忙，別說阻攔北肅騎兵了，就是自保都難。」

  聽了李元成的介紹，高明皺起了眉頭。

  「既然大石頭搞不到，那利用圓木堵住通道行不行？」

  李元成搖頭，「野狼溝周圍土地貧瘠，別說能用得上的圓木了，就是灌木都很少，這個辦法行不通。」

  高明指向地圖上的一處，「若是從岐嶺這邊砍伐好圓木後運過去呢？」

  李元成還是搖頭，「岐嶺太靠近豆莢關了，想要堵住十丈寬的野狼溝，需要的圓木不少，大片砍伐怕是會引起豆莢關守軍的注意。」

  「而且，時間也來不及啊。」

  聽到李元成的分析，高明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沒有大塊石頭，圓木也不好弄到，時間還不多，怎麼辦？

  這關闕可真會坑人啊。

  一時間，場中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時，阿言又拿著掃帚在院子裡掃起了地，灰塵揚起，然後落在了地圖上。

  李元成伸手掃掉地圖上的灰塵，然後再次沉默。

  看著地圖上留下的指印，高明眼睛突然一亮，趕緊開口問李元成。

  「李元成，野狼溝的地質怎麼樣？」

  李元成話音低沉道：「全是石壁，石頭還非常堅硬，搞不到大石頭的。」

  聽到李元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高明再次開口。

  「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野狼溝的地面地質怎麼樣，是否也是整塊石頭？」

  李元成聞言，先是沉思，然後眼睛一亮，轉頭看著高明說道：「你是想......」

  高明立馬點頭，「沒錯，既然沒有巨石圓木，那我們就在地面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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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徐魁猛地一拍桌子，「將軍，野狼溝的地面是細碎的沙石啊，很鬆軟的。」

  「是是是，記得之前騎馬路過時，揚起的灰塵沖天，還有不少弟兄抱怨過。」

  李元成也記起來了。

  然而，他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欣喜的神色。

  他看向高明，「可我們的時間不多啊。」

  高明朝他微微一笑，說道：「既然我們的時間沒有富裕的，那就讓北肅騎兵慢下來，讓他們幫我們爭取時間。」

  「你想怎麼做？」

  「這個之後再談。」

  高明看向徐魁，「你去把那幾位百夫長叫來，我有事交代。」

  徐魁看向李元成。

  李元成微微點頭，徐魁這才轉身出門。

  沒一會兒，徐魁便帶著另外九名百夫長回來了。

  幾人一一向李元成行禮過後，便站到一邊，看都沒看高明一眼。

  看到眾人完全沒把高明放在眼裡，李元成臉色一沉，喝道：「高將軍現在是你們的千夫長！目無長官，在北境軍中可是要軍法從事的！」

  從之前校武場中被高明擺了一道，再到剛剛高明對局勢的分析，李元成此時的心裡，高明的形象已經和之前那個帶頭叛逃的身影判若兩人了。

  聽到李元成的喝罵，眾人才扭捏地朝著高明抱拳行了個禮。

  「見過高將軍。」

  高明笑了笑，全然不在意眾人的區別對待。

  把眾人叫到茶桌旁，指著桌上的地圖說道：「我想，諸位已經知道了，這次，是我要帶領你們突襲野狼溝了吧？」

  眾人點頭。

  高明又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這次，只有我們這一千人，王長明的兩千重甲兵並不會和我們一起？」

  「這......」

  這個消息，他們倒是還不知道。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高明繼續說道：「我叫你們來，是要發布我作為千夫長的第一個命令。」

  聽到高明的話，眾人立馬本能地站直了身體。

  「我的第一個命令，是要讓你們在三天內，不管用什麼辦法，給我們這千人隊每人配齊兩把鋤頭！」

  「鋤頭？」

  高明說完後，立馬有人疑惑出聲。

  高明點頭，「對，就是鋤頭！」

  高明看向李元成，「李將軍，北境百姓都是軍戶，找齊兩千把鋤頭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李元成點頭，「兩天足矣。」

  「好。」

  高明掃了眾人一眼，「既然找齊鋤頭沒難度，那麼剩下的兩天時間裡，你們把這兩千把鋤頭打磨好就行，散了吧。」

  眾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沒動。

  李元成臉色一肅，「還不快去準備！」

  「是！」

  眾人齊聲應是，然後在徐魁的帶領下，離開了小院。

  場中，又只剩下了高明主僕和李元成。

  李元成擔憂道：「既然要在地面做文章，那你讓他們找齊鋤頭我能理解。但時間呢，怎麼爭取？」

  高明則是笑了笑，躺在了躺椅上。

  「用鐵蒺藜啊。」

  「雖說野狼溝通道有十丈寬，可對於大隊騎兵來說，還是太窄了。」

  「若我在地面上撒滿鐵蒺藜，他們敢直接無視嗎？」

  說到這裡，高明突然想到什麼，立馬直起身問李元成。

  「李將軍，北肅的戰馬裝上蹄鐵了嗎？」

  李元成皺眉，「蹄鐵？是什麼？」

  聽到李元成的回答，高明滿意地笑了笑，又躺回了躺椅上，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就好。」

  既然李元成都不知道蹄鐵是什麼，那就說明北肅肯定也沒有。

  沒有才好呢，要不然，鐵蒺藜的殺傷力可就大打折扣了。

  李元成還是不放心，他走到高明身邊，沉聲說道：「我大虞騎兵不算精良，遠不如北肅騎兵，所以鐵蒺藜算是我們抵禦北肅騎兵的一種手段，江都城備有不少。」

  他蹲下身子，看著高明，「可若是沒有關將軍手令，庫房那邊是不會批給我們的。」

  「那就找關將軍拿啊。」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

  李元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高明睜眼坐起，阻止了他。

  「現在這件事不是最重要的。」

  李元成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高明。

  「那什麼是最重要的？」

  高明離開躺椅，走到李元成身邊，一臉尷尬地湊到他耳邊輕聲道：

  「那個......我不會騎馬，你能教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