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大寒。
離新年只有幾日,冬日裡的最後一場雪也簌簌落了兩日,將整個煜親王府裹上了白。
凍人的氣溫哪怕是裹著被子都感覺冷風從四面八方灌,一個個圍在煙燻火燎的炭爐邊,熏得受不了了才出去透口氣,緊接著又鑽回來。
所有人都盼著日子快點暖和起來,而與眾不同的滄瀾閣已然是暖烘得猶如陽春三月了。
之前唐映菀上街的時候就買了幾百斤銀絲炭,此刻屋子裡點了足足八個爐子,即使窗戶都開著也不覺得冷,唐映菀甚至只穿了一身小襖坐在軟塌上。
透過窗欞,遠遠的便看見蓮心揣著手,低頭將臉埋在圍脖里,一路小跑來。
打開門帘鑽進來的瞬間,髮絲和肩頭的雪立馬就消融了,蓮心怕把寒氣帶進來,立馬脫了外襖,在門口的爐子邊烤了會才拿著一個小袋子進內屋。
「王妃,這是王爺送來的,說是給您的炭錢。」
唐映菀接過袋子,打開一看,都是碎銀子,不過重量還好,估計有個百來兩。
自從知曉她不是唐映菀後,封衍越發講理局氣了。
初下雪的時候她便讓蓮心給霽月閣和楓林閣分別送了五十斤炭去,只因兩個人都是她的病人,且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感冒,並沒想過要銀子。
不過封衍局氣,她也不矯情,後面辦事利落點就是了。
「那些丫鬟都到了嗎?」
「都在桃林候著了,衛嬤嬤和幾位媽媽在那看著,只是這天太冷了,若是等的時間長了只怕衛嬤嬤也壓不住。」靠著爐子蓮心都還覺得冷,這幾日是大梁一年之中最冷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她們等了,我又不是周扒皮。」
唐映菀可沒那種磋磨人的惡趣味,起身就從衣櫃裡拿了封衍昨日派人送來的新衣裳套上。
「王妃要穿這件嗎?是不是太……大了些。」
蓮心委婉的提醒,可看著那衣裳實在是掩不住眼裡的嫌棄。
雖說王妃說自己一下子瘦太多怕引人注目,囑咐她和衛嬤嬤都不要同人提及,可也沒必要弄得這麼臃腫吧。
這衣裳里充了不知道多少棉花,肥肥大大,一點曲線都沒有,筆直垂到腳踝,像一個棉桶子,完完全全把王妃給罩在裡面,原本的好身材全數遮蓋,看上去沒比過去瘦多少。
本還想著王妃此番去叫那些居心不良的丫鬟好好看看,什麼才叫天姿國色,讓她們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如今看來是無望了。
她十分懷疑是王爺故意不想讓人看到王妃的身材,莫不是為了松枝?
「暖和就成。」
唐映菀倒不覺得這棉袍子丑,她最是怕冷,這寒冬臘月的,熱乎比好看重要太多了,這棉袍子厚實,裡面貼上暖寶寶保溫效果極好,完全是個移動的保溫桶。
瞧著唐映菀還替封衍說話,蓮心心裡越發心疼,也越發替自家王妃不值,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紅著眼寬慰道:「王妃喜歡就成。」
唐映菀是一頭霧水,不過眼見外面的雪又下大了,便不在這事上追問,帶上面紗,套上裝了暖寶寶的袖籠就出了門。
從院門出來,順著游手長廊可以一路走到桃林。
桃林雖叫桃林,但實際上是後院園林的統稱。
不過此刻除了一些紅梅開著外,其他都是光禿禿的,一眼就能看到中央花閣前站著的一堆人。
大大小小差不多有百來人,一簇一簇的聚在一處,個個身子發抖,臉上的埋怨煩躁之色已經積壓得很深了。
「那人是不是王妃?」
有人輕問一聲,一部分人立即就轉眸尋來。
「蓮心跟著,應該是吧。」
「什麼應該,是肯定是,瞧那胖的跟個球一樣的,這王府上下除了王妃還能找出第二個來嗎?」
「為何要帶著面紗?見不得人嗎?」
「自然是面容醜陋,羞於見人唄,怕被咱們給比下去。」
「我見過王妃一次,那真是丑得五官都擠在一起了,比鬼都嚇人,我若長成這樣,連門只怕都不敢出,王妃就不一樣了,還敢懟王爺面前,給王爺一個泰山壓頂。」
鬨笑聲響起,衛嬤嬤也察覺到了異動,抬眼瞧見唐映菀走近,冷掃了這群丫鬟一眼,不悅的輕咳一聲。
大部分丫鬟們還是怕衛嬤嬤,立即禁了聲,但其中一個卻不服的拔高了聲音:「這大雪天的把我們召集到這裡來挨凍,也不說是個什麼事,如今便連我們說說笑取暖都不成了?」
衛嬤嬤看了其一眼,顯然不願搭理,邁步朝著唐映菀迎去。
「那就是恭親王送來的梅花?」
這兩日唐映菀將這些丫鬟都詳細的問了一遍,百來的丫鬟里,除了容貌出眾的松枝,最出名的就是這支梅花了。
恭親王是封衍的皇叔,也是最早給封衍送丫鬟的人。
梅蘭竹菊里,梅花最大,身份也最高,算是恭親王的義女,一向在王府里橫著走,不僅所有丫鬟都不敢得罪,就連王府里本來的人也因她的身份不過多和她計較。
這些年這支梅花活的像個主子。
「是,這丫頭一向口無遮攔。」衛嬤嬤的口氣十分嫌棄,心裡更是暗罵這梅花蠢頓,將別人的懶得計較看做畏懼,今日怎麼死都不知曉。「侍衛都已然候在林外,王妃一聲令下便來。」
唐映菀明白的點了點頭,步到花廳檐下,坐在衛嬤嬤早已經準備好的椅子上,視線掃過所有人後笑嫣嫣道:「叫各位姑娘久候了,這大雪連連實在冷得慌,本王妃便就長話短說了,今日召諸位姑娘來是為了春節一事,府上得要打掃張羅起來,人手不夠,諸位身為內院的丫鬟,自當出力,本王妃已然將工作安排好了,你們自己瞧瞧,若有難處可以說出來。」
說完,蓮心就將來時唐映菀交給自己的紙按著名字分發了下去。
看到紙上的內容,眾人都一臉青色。
「這哪裡是工作,分明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