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入醫院後,唐映菀原本臉上費力裝出的一點從容消散了去。
看著躺在床上,完全自身沒有一點兒力的小郡王按揉額頭讓自己舒緩情緒,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都職業操守儘量占據主導。
用大量精神力將小郡王平穩的送到每一個檢查地,幾乎在醫院轉了大半圈,才有了最終的結果。
一如唐映菀來時見到小郡王所想的那樣,傷在了腦子。
身上的傷都不致命,哪怕那劍傷上還染了毒,但時間短,也不是什麼難解的,雖照成了小郡王皮膚發黑,但也只是看著嚇人。
導致他如此昏迷不醒的是磕了後腦勺,出現了大片瘀血,而那個位置緊挨著三角區,別說她一個人根本沒法開顱清理,即使是引流,一點點微小的錯誤就能要了他的命,即使僥倖成了,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植物人。
看著一張張檢查報告,這種明知病灶在哪裡去毫無任何辦法的事讓她再度深深感到無力,一如當初她無法救治小依一樣。
又一次重演。
「瞧不起誰呢,你等著,我給你獵頭大鹿回來。」
那不服輸的少年聲還音猶在耳,如今看著病床上雙眸合閉,第一次這麼安靜的小郡王,唐映菀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受他以後也許就要這麼安靜的躺一輩子了。
封衍如何接受,太后如何接受。
可先如今沒有任何辦法,外面還有一個賢王還等著。
塗了點風油精在太陽穴,唐映菀努力讓自己清醒,用盡了兩輩子以來最好的演技,一臉平靜的把小郡王帶了出去。
封衍依舊坐在原處,只是就這麼短短一個時辰不到,他整個人好似老了兩三歲,下巴都冒出來青色的胡茬。
見唐映菀和小郡王出來,並沒有詢問小郡王的情況,而是問唐映菀:「你撐得住嗎?」
「還行,賢王的情況不麻煩。」
封衍點頭,不再多問。
明白他是不敢問,唐映菀也不忍此刻開口,無聲的把賢王帶進手術室。
賢王不同於小郡王,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才昏迷的,應該是被小郡王一直護著,除了摔斷手腳外沒有其他地方傷及。
斷裂處需要打上鋼釘,再用石膏固定。
但她空著手來,若是橫空多出石膏是不符合常理的,所以只能用外面太醫院準備好的夾板,等回了王府再立馬給他換。
弄完一切,已經離最開始近三個時辰了,天都已經蒙蒙亮了。
出醫院前,賢王的麻藥就已經差不多了,給推了點藥劑後,才躺下,沒等一直雕像一樣守著小郡王的封衍開口,賢王就眼皮抖動了幾下後迷濛睜開。
見到眼前的人是唐映菀,愣了愣,隨後張嘴就哭喊:「皇嬸!好嚇人!好嚇人!他追著我,追著我們!」
「不怕,不怕,皇嬸在,沒事了,都沒事了。」抓住小郡王的手,輕撫著他的額頭,唐映菀心疼的安慰。
肅燁帝聽到賢王的聲音,幾個箭步就衝進了帳內。
和封衍一樣,肉眼可見的蒼老,一雙眼下深深的烏青,髮絲都散亂了幾許也不整理,平日裡向來看不出山水的眼裡此刻皆是擔憂疼惜緊緊盯在賢王身上。
一見肅燁帝,賢王哭得更加大聲。
「父皇,孩兒不好,孩兒沒用,沒保護好弟弟,害得弟弟跟我一起摔了下去,那下面好黑,好黑,那人孩兒看見了,他就追孩兒,要殺……殺了孩兒,弟弟,弟弟叫我,他就一直追著我們,劍好長,一下,一下的刺了過來,我……我……」
賢王的語言凌亂,似那恐怖的畫面不斷的在腦海里浮現,整個人嚇得畏縮躲閃,不顧手腳疼痛,不斷揮舞做出防禦姿勢,看得人揪心。
唐映菀想要按住他,不讓剛剛固定的斷處發生錯位,可賢王到底是個成年男子,在失控下力氣不是她能壓制了,反被揮開。
封衍閃身接住她,反手壓住賢王左手的夾板,同時肅燁帝也已經按住了他的右腳,另一隻手緊握住他的右手極有力量的安撫。
「不是你的錯,父皇不怪你,有父皇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不必害怕,父皇一定會護著你,一定!」
血緣與生俱來有更好的安撫作用,賢王逐漸平穩下來,眼皮也跟著變沉,抽泣著漸漸又閉上了。
肅燁帝驚怕的抬頭望向唐映菀,她立即解釋:「賢王是受驚嚇過度,一回憶起來就容易情緒激動後出現昏睡,慢慢恢復會好起來,腿腳如今臣妾簡單處理了,還得等回王府後再行固定,養上三月就能好。」
肅燁帝神色在這一刻鬆了下去,看向旁邊的小郡王問:「子安呢?無事吧。」
感受到身後封衍身子都緊繃了來,唐映菀知曉不能隱瞞,深吸了口氣,實話道:「不樂觀,傷了頭,醒不過來,臣妾會想辦法,但,很大可能,小郡王要昏睡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