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宋氏似覺得有些歧義,又添了一句。「省得他們傷心。」
隨後就轉身往主屋去,江氏同拄著拐的余氏也已然走到她身側。
不好多問,唐映菀只得先跟著兩人走。
一路上江氏倒是一如上次一般不生疏,同唐映菀介紹每個地方,問她可還記得,倒是傻白甜的余氏一直一言不發,跟在江氏身側,低著頭,即使不看臉都能感受到她的惴惴不安。
回想起來,她從下馬車起就沒和余氏睜眼對視過,她似在躲避她,但好幾次又偷偷看她,期許著什麼。
「三舅母腳傷如何了?」唐映菀率先停下腳步問。
低頭行走的余氏嚇了一跳,忙收回已經伸出去的拐,慌亂道:「沒……沒什麼事了,你的藥很有效。」
說起那藥,余氏的聲音跟著就小了。
才抬起的頭也跟著就垂了下去,像個做錯事了的小孩。
「有效就好,我還以為是藥沒效,所以三舅母怪我今日才不願理我呢。」
「怎麼會,你的藥好極了,和你說的一樣,吃了七日我明顯就感覺身子骨好多了,我謝你都來不及,可……」余氏捏著手中的拐,聲若蚊蠅道:「我是沒臉見你。」
「沒臉見我?為何?」唐映菀倒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理由。
旁邊的江氏見兩人一個不敢開口,一個滿臉疑問,笑著點破:「因為三嫂胡思亂想,前些日子她同餘家孫小姐在你那醫院扭了腳,回來沒幾日便有了魏王領著人闖了煜親王府的事,跟著你被打的消息也傳了回來,娘大發雷霆,把她劈頭蓋臉說了一頓,她便覺得對不住你。」
「是我糊塗,若不是娘點明,我都還是個漿糊腦袋,雖說如今你沒被打,可娘她……都怪我!要是我不那麼笨也不會被利用。」余氏氣急得跺腳,恰恰好跺得是痛腳,當下疼得齜牙咧嘴,眼淚花都飈出來了。
瞧她這樣,實在有些好笑又可愛。
雖說腦子不太夠用,但好在良善得有尺度,也聽勸,倒是幾個舅母里接觸起來最沒有負擔的。
「三舅母多慮了,雖說你那日是被利用了,但余清歡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我不怪你,而今日的事,與你也無關,外祖母也不會怪你。」
「就是,娘若是真怪三嫂你哪裡還會罵你。」江氏添上一句,寬慰提心弔膽了兩日的余氏。
可聽到兩人的話,余氏還是有些不安。「當真?你當真不怪我?」
「當真,只要三舅母莫再犯一樣的糊塗就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余氏連連擺手,抬起頭髮誓般道:「日後我絕對不再和清歡那丫頭出去了,別說是肘子,就是烤豬我都不吃了!」
噗!
唐映菀是再也忍不住的和江氏一道笑出了聲。
「笑什麼?你們是不相信我嗎?我說到做到,而且我家老三說了,他會給我買烤豬。」
余氏一臉的認真,看得唐映菀和江氏笑得更大聲,淚花都笑出來了。
眼見余氏肉嘟嘟的臉氣得鼓了起來,唐映菀捂著笑疼的肚子道:「相信,我們相信三舅母,三舅母的腳疼了吧,咱們去前面的花閣坐回,我給你瞧瞧。」
「好啊,我早就不想走了。」余氏跟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當下就沒了氣,拄著拐一隻腳麻溜的就往花閣里鑽。
坐在椅子上,唐映菀和江氏才後腳進來,她襪子都已經解到了腳踝,是半點不來那些虛偽的客套。
相比起那些個虛與委蛇,唐映菀更喜歡余氏這樣簡單的,所以也是直接就上手。
查看了一番道:「沒什麼大問題,三舅母照常服藥,日後我來給祖母看病就一併給您檢查。」
「那可太好了。」余氏高興得是眼睛都要笑沒了,忽的似想起什麼,在袖袋裡一通翻找,扒拉出一把銀票塞給唐映菀。「上次都忘了給診金了,這次一併都給了,你可別不收啊,你不要銀錢,藥總歸是要銀子買的。」
「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我怎麼會不收呢。」唐映菀說話間銀票就已經進了袖帶,臉上那真是也沒半點不客氣。
見余氏被唐映菀的反應驚得手都還僵在剛剛拿著銀票的姿勢上,江氏幸災樂禍的大笑:「三嫂,傻了吧。」
「我……」
余氏倒不是假意給銀子,只是沒想到唐映菀收得這麼痛快,半響才憋出一句整話:「你和你娘真是天差地別。」
沒想到余氏會突然提及衛氏,唐映菀本都沒打算問。
畢竟衛老國公派余氏和江氏來帶她逛院子就是因為兩個人入門晚,對衛氏的事知曉不多,無論是不是如她猜想的那般,都不會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但既然余氏自己提了,她也就好奇的順著問:「怎麼,我娘莫非不愛銀子?」
「你娘何止不愛銀子,似這世間的什麼都不愛。」余氏一邊繫著襪筒帶子,一年努力回憶了回憶。
「我嫁進來之前你娘就出門了,沒等你娘回來我就跟著你三舅出京城述職了,就你娘出嫁那日見過,雖說你爹是她自己個選的,可她一點兒也沒成婚的歡喜,也沒失落,就好像和她無關一樣,後我也跟著你外祖母去過幾次湯府,她也都是淡淡的,即使生下你,也依舊沒笑一下,沒得生氣的樣,你對你娘,可有記憶?」
唐映菀搖頭。
衛氏死的時候原主不過才四歲都不到,只是在生離死別的強烈刺激下留下了碎片化的記憶,別說是衛氏的性格如何了,就是高矮胖瘦都是模糊不清的。
雖然余氏知曉的信息很少,但從側面倒是更貼切她的猜想。
衛氏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嫁給湯狄的,會是找他接盤嗎?還是其他?
「逝者已逝,就別多掛念了,也別提及了,否則被娘聽去了又要傷心了,到時候,三嫂你只怕要被爹訓了。」
聽到江氏的提醒,余氏嚇得連忙捂住嘴,她又一時嘴快忘了衛氏是府上的暗禁令,連忙囑咐唐映菀:「你可別到你外祖母跟前說啊。」
唐映菀笑著點頭答應,心裡卻是越發深沉。
衛家對衛氏的事如此諱莫如深,只是提及就會很快被轉移話題,更別提拿鐲子去問了,只怕反會被收走。
畢竟若真是接盤,這鐲子就極有可能是生父給的,既然衛家選擇隱瞞,如今她又是煜親王妃,這件事就肯定會隱瞞到底,否則,她,衛家,湯家都是欺君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