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苦思冥想如何跟刺史大人角力,切入點是現成的,畢竟武氏作坊被封了。
但是,問題也是有的。
當初作坊之所以被封,是因為殺手潛入,發生了混戰,刺史大人派人前來取證,這裡面找不出可以利用的地方。
何況,西門大官人派人守住了作坊門口,刺史大人的人根本就沒能進入作坊,武大也不好藉此發難。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武大琢磨了許久之後,備了厚禮,前去拜訪知縣大人。
如今的武大,身份不一樣了,暫且不論別的,就他那個從七品的武騎尉,官階就是與知縣大人平級的。
知縣大人親自到門口來迎接武大,「武大官人可是稀客,怎麼想起我這把老骨頭咯?您平時,可是甚少……?」
話說了一半,便驟然停滯。
不過武大還是聽懂了,知縣大人這是嫌自己來的少了,埋怨自己似乎有些狗眼看人低。
武大苦笑一聲,故作無奈的說道:「知縣大人,您是知道的,在下本是只想在這亂世中求生,賺些銀錢混吃等死,沒成想麻煩一波接著一波,未免給大人您添堵,我自然也就來的少了。」
與朝廷里的官員打交道,得學會玩機鋒,話不能說的太露,以免招人反感,又不能說的雲霧繚繞,省的讓人家想多了。
武大此言的意思很簡單,刺史大人不待見他,汴京里的蔡府也看他不順眼,他不想給知縣惹來無謂的麻煩,這次不敢冒昧登門。
莫要小看了一個小小七品知縣,他能夠在武大攪動風雲的陽穀縣屹立不倒,既不得罪上官,又不吃罪武大,這就是一個油滑識趣的傢伙。
果然,知縣大人瞬間就懂了武大了意思,哈哈大笑著,眼神中恰到好處帶上一抹佩服的神態,說道:「武大官人越挫越勇,年少有為,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小小的陽穀縣,恐怕留不住您啊。快請進府敘話,今年剛上的新茶,請武大官人品鑑。」
知縣大人的府邸並不奢華,很是簡單,家具也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破爛。
這才是為官之道啊,武大心知肚明,這老傢伙光從自己手裡拿過的銀子就能整這麼好幾個院子了,可人家把銀子都藏起來了,財不露白。
下人上茶後,很識趣的全都退了出去,給知縣大人和武大留出足夠私密的空間敘談。
「武大官人,請。」
武大不會品茶,但裝模作樣還是懂的,輕抿了一口,贊道:「好茶。」
知縣大人是茶道高手,自然看出武大並不懂茶,但他也沒有點破,只是呵呵笑道:
「武大官人喜歡就好。」
武大心知肚明,對於這種官場的老油子,如果自己不單刀直入,知縣大人是永遠都不會接話的,所以武大也沒繞圈子,單直奔主題,問道:
「知縣大人,今年陽穀縣的稅收如何啊?」
知縣大人心中一凜,兩眼微咪,「尚可。」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死活不上鉤,武大只能更加直接的說道:「我武家,可沒少為您出力啊……」
知縣大人苦笑。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都是聰明人,知縣大人已然知曉武大的來意。
不過,他的確不想插手此事,便也極為難得的給武大吐了實話:
「武大官人,您與刺史大人的過節,本官實在不想插手,也不敢插手,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
能當上一州刺史,又怎會是等閒之輩?知縣大人的確不敢過問。
但武大既然來了,自然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知縣大人在陽穀縣這個位置上已經許多年了吧?難道,您就不想再往上爬爬?」
知縣大人下意識的看了武大一眼。
能升官,誰不想升?可這個年月,升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武大官人,您到底意欲何為,不妨直說吧?」
武大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緩緩說道:「我曉得知縣大人是茶道高手,人也如同這茶水,得慢慢品方知其芬芳到底合不合自己的口味。武某自從入住陽穀縣,一直沒少受到您的照拂,我個人以為,以您的能力,待在知縣這個位置上,屈才了。」
知縣大人沉默了許久,一直沒有接話。
武大又淡淡說道:「在下雖然不懂茶道,卻也知曉要沏出一壺好茶,對水質、器皿的要求都極高,就像為官之道,得學會站隊,還得站好隊,選錯了不但終生無望升官發財,恐怕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您覺得呢?」
這就有點欺負人了,知縣大人心知肚明,武大是在拿著童家的勢力扯虎皮,但他不得不承認,武大這一步落子極妙,恰好卡在了他的咽喉處。
「選擇好了器皿,沏茶的工序又有講究,不但需要燙壺、溫杯,還分『高沖』、『低泡』,總體來說,可以用備、洗、取、沏、端、飲、斟、清八個字來概括,武某說的可對?」
知縣大人眯著眼,說道:「沒成想,武大官人也是同道中人。」
勞紙會告訴你勞紙上一世家裡就是開茶樓的麼?要不勞紙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是怎麼指點王婆那個老東西經營茶館的?武大在心中腹誹,嘴上卻說道:
「燙壺,溫杯,就如同大人需要做出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準備工作,這些準備工作做的到位了,那麼知縣大人您的升官之路自然就不成問題了。我也不妨跟您直說,我的作坊,童家是占有一定分紅的。如若知縣大人能在此事上幫忙,我相信童家一定可以看得見。」
知縣大人沉吟了許久,問道:「以您武大官人的本事,想要解封作坊,應該是手到擒來的,為何非要拉上本官?」
武大搖頭,「武某畢竟還不能算是官場中人,擅自出手,會壞了規矩,恐怕多有不便。」
其實在武大來拜訪之前,知縣大人已經想到了武大的來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官場,也是如此。
武大在陽穀攪動風雲,他知縣大人就必須做出選擇了,不然,他恐怕會落個兩旁都不落好。
「本官若是出手,武大官人可以護我周全?」
武大略一頷首,「那是自然。」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武大官人作坊被封,陽穀縣稅收嚴重受損,明日本官就派人前往刺史府衙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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