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武府的熱鬧非凡相比,最近怡翠樓極為安靜。
這日午後,平日裡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極具阿諛奉承,對師師更是禮遇有加的怡翠樓老鴇李蘊,正滿臉怒色端坐在師師閨房內。
而師師,則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低著頭,與平時的落落大方恰恰相反,顯得有些拘謹。
群英會才過去沒幾天,但不知為何,師師便已經清瘦了幾分,似乎有心事。
李蘊顯然已經痛罵了師師許久,待喘勻了氣,抿了口茶,師師識趣的又給添好,李蘊冷著臉說道:
「我白蓮教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肆意妄為的,哪怕你不為教中大事著想,難道你連殺父之仇也不想報了嗎?莫要忘了,你父親是被誰害死的!」
師師身子一顫,低著頭嗯了一聲,輕聲道:「我不會忘,也不敢忘。」
白蓮教?白蓮教是混合摩尼教、道教、白蓮宗及民間信仰的秘密教會,其中摩尼教於唐武后時傳入我華夏大地,因唐武宗排佛,摩尼教亦遭禁而轉入地下。後世因該教崇尚光明,所崇奉之神稱為明王,故改稱明教,廣泛應用於武俠小說中,多稱之為「日月神教」。
白蓮教教義中皆含不滿現狀、憧憬未來之思想,每逢現實政治令百姓失望時,彌勒、明王出世之謠傳便會湧現,興風作浪,乃朝廷所不允也。
小小的怡翠樓,居然是白蓮教開設,而李師師居然也是教中信徒,如若被武大知曉,不知會做何感想。
李蘊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說道:「如今我白蓮教百廢待興,武植生財有方,機智多變,正是我教重點拉攏的對象之一,只是他的來歷實在是迷霧重重。教中前去清河縣打探消息的教眾已經傳回消息,武植在來陽穀縣之前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庸人,突然崛起,要麼就是在來陽穀的路上遇到了高人指點,要麼就是他之前的二十年都是在藏拙。這件事對於我們白蓮教來說至關重要,為師本來只是想讓你試探一下武植的虛實,結果被你這般一番折騰,整個天下的各大勢力估計都已經盯上武植,殊為不智。」
師師垂首,依舊保持著沉默。
李蘊嘆了口氣,滿心無奈。
師師是她看著長大的,李蘊一直把師師當成自己的女兒來養,又怎麼會看不穿師師的心思?
師師最後那句「從此不譜曲」,分明是刻意為之,將武大徹底推上風口浪尖,看似是給武大惹了許多麻煩,其實她只是想混淆視聽,讓各大勢力都關注武大,只有這樣,白蓮教擔心暴露,才會有所收斂,不敢對武家肆意妄為。
「狗皇帝昏庸,朝廷無道,民不聊生,童貫是朝廷最大的那隻鷹犬,人人得而誅之,況且童貫又是當年害死你父親的罪魁禍首,我希望你能儘快攏住武植的心思,他日混進童府,一舉將童貫狗賊伏誅,你好自為之吧。」
話落,李蘊飄身離去。
一出師師閨房,李蘊立刻搖身一變,化身為濃妝艷抹,令人作嘔的怡翠樓老鴇。
師師呆坐在窗前,心中微苦,望著武府方向,滿臉迷茫。
……
林沖一直待在陽穀縣沒走,這幾天他走遍了陽穀縣城的大街小巷,兩相對比之下,不得不承認,武大的確悄悄的為陽穀百姓做了許多。
只要是在武氏作坊做活的,不能說是豐衣足食,但小日子的確要比其他人家要更紅火,而且越是離武氏作坊近的人家,日子便越好過一些。
而且由於穿梭在釀酒坊和製鹽坊的馬車絡繹不絕,也在無形之中給陽穀百姓多了一門謀生的門路。
傍上童貫這等大奸臣的是他,為窮苦百姓添衣加襪的是他,與下人一起種地的還是他,林沖自認為沒少跟達官貴人打交道,可此時他依舊覺得自己有些琢磨不透武大的心思。
……
這一日,梁山精挑細選的五十位前來接受特訓的人馬終於到了。
不知花榮回到梁山後是與晁蓋和宋江怎麼協商的,總之這五十人里,各位頭領的心腹都有,唯獨沒有宋江和晁蓋的真正心腹。或許,是這二位找到了和平相處的平衡點?
林沖與武大一同接收了這批人馬後,本沒想去童英的軍營,畢竟他現在還是朝廷欽犯,影響不好,可武大仿佛根本不在乎,拖著他就進了軍營。
如今童英的演武場與之前不一樣了,重兵圍守,沒有童英的腰牌或者手令,誰都進不去。
演武場裡的訓練科目也比之前武大粗手粗腳做的豆腐渣工程要更加嚴整,一隊隊特訓軍卒正在揮汗如雨,赤-裸的上半身,孔武有力,黑黝黝的,一看就不是善於之輩。
林沖身為八十萬禁軍教頭,眼光自然是極高極高的,但當他看到這些悍卒攀岩走壁如履平地,依舊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攀岩走避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江湖中人擅長這個的大有人在,可何曾見過上百人整整齊齊的一起攀岩走壁?雖然那矮牆只有半張高,可這些軍卒的腿上都還綁著份量不輕的沙袋,這可就真的是了不得了。
軍卒本就訓練有素,這種本事如若成了規模,配上精妙的指揮,那麼他們所產生的戰鬥力何止是成幾何倍增長?
怪不得宋江宋公明會放下身段派花榮來主動對武大示好,原來武大真的有這個本事。
「林教頭,對這些訓練之法可感興趣?」
武大將新來的五十人馬交給童英的副將後,走到林沖身邊問道。
林沖點了點頭,說道:「武植兄此法果然厲害,一旦批量投入軍伍,攻城略地,不在話下。」
「林教頭過譽了,這些訓練之法終究只能強身健體,要上陣殺敵,他們還少不了要有武藝防身,所以我讓我家老二武松在教授他們武藝。只是,前來接受訓練的軍卒越來越多,武松疲於奔命,一個人忙不過來,如若林教頭有意,不知可否多留一些時日,指點他們一二?」
林衝心頭一震,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今林沖還是戴罪之身,武植兄就不怕給自己惹麻煩嗎?高球高太尉,可絕對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