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驚天之變(二)

  武大這個人一向很「自私」,他只在意自己人的生死存亡。

  一旦自己人有可能受到傷害,他會毫不客氣的舉起手裡的屠刀。

  比如三道口,比如汴京城外屠戮的那些禁軍。

  在很多很多故事中,主角穿越而來,總把他們所在的國度描述的那般美好,只對異族宣戰,內部爭鬥無論如何惡劣,最後總能兵不血刃,和平解決。

  其實,那都是扯淡!

  世道這麼亂,裝純給誰看?

  那些一副自命清高,裝作跟聖母一樣無私,給別人不停灌輸心靈雞湯,就像他們拯救了世界一樣自鳴得意的人,其實大多數都只是聖母婊。

  真的到了他們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們違反原則的可能比別人要高的多。

  虎毒不食子,但那是虎,人毒起來,禽獸不如,甚至已經能夠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比如現在對著武大與童貫等人揮起屠刀的幕後指揮者,就勢必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無視了他們在大宋所做出的貢獻。

  這兩萬餘戰士,為了大宋的疆土,為了保家衛國,在雄州城浴血奮戰,捨生忘死。

  然而,他們在歸途所面臨的,卻是無情的屠殺。

  尤其是當武大等人,在靠近峽谷出口時,看到率領大隊人馬在此攔截的東郭太尋之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軍中都是些粗漢,但這並意味著他們是傻子。

  百姓雖然憨厚,但他們也有自己獨有的智慧,而現在,軍中這些兒郎看到東郭太尋後,已經知曉了一切。

  東郭太尋是皇帝陛下宋徽宗近來眼中的紅人,他是禁軍統領,當日大軍開拔之時,皇帝陛下登台訓話之時,東郭太尋就站在陛下身側,沒有不認識他。

  既然他來了,既然他來阻擊眾人了,這也就意味著,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皇帝陛下的訓話猶在耳邊,

  「朕,在這兒等著爾等凱旋而歸!」

  可現在呢?現在算什麼!?現在算什麼!?

  於是他們保持著沉默;

  於是他們開始憤怒,怒火中燒,幾欲擇人而噬!

  他們已經不再需要知道理由,他們只想把眼前這些人……全部殺死!

  爾後一路殺到京師,親口問一問皇帝陛下,為什麼!?

  可是,他們回不去了。

  退路已經被巨石阻斷,出口有重兵把守,兩側高地有無數弓箭手蓄勢待發,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斃命。

  武大比普通軍卒想的更多,因為他手裡掌握著更多的資源和情報,他終於知曉了蔡京為何一直不找他麻煩,他終於知曉了為何此次北伐總是疑惑重重,原來,原來一切都只是騙局。

  如若武大推測的不錯,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帝陛下。

  武大機緣巧合之下,剪除了蔡京的兩大江湖勢力,摩尼教已經與蔡府離心,七星盟在武大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之下,已經不堪大用,而蔡京手裡沒有太多的兵權,所以掌握著數十萬禁軍的宋徽宗,已經不太在意蔡京的勢力。

  無論蔡京在朝堂上有多少心腹,但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在此北伐之際,宋徽宗完全可以動用自己皇帝的威嚴,將冥頑不靈的蔡府心腹一舉拿下,那麼他唯一忌憚的,便是手握軍權的童貫。

  即使童貫自負已經看清楚局勢,即使他已經打算在北伐之後辭官歸隱,可他依舊小瞧了宋徽宗的野心。

  童貫辭官,並不能讓宋徽宗徹底安心。

  是的,童貫掌兵二十餘載,他親手培養起來的軍方勢力實在太過恐怖了,即使他歸隱,只要他振臂一呼,依舊可以召喚出無數忠心的精兵悍將。

  而且,一旦他真的辭官不做,不再出現在明面上,隱藏在幕後,宋徽宗反而愈發難以掌控。

  所以,宋徽宗打算除掉童貫,包括他童貫的十萬忠勇軍。

  當然,在殺死童貫之前,宋徽宗依舊希望利用童貫的勢力,打擊遼國,同時削弱童貫的實力,爾後雷霆一擊,徹底滅殺。

  照這個思路推算下去,武大敢打賭,童貫死後,蔡京也一定會緊隨其後,不得好死。

  恐怕,此次遼國之所以突然揮師南下,或許就是連喪三子,心灰意冷的蔡京,把大宋境內的局勢,秘密告知了遼國。

  有此通敵的罪證,宋徽宗一定會把蔡京五馬分屍。

  這一切的一切,應該都在宋徽宗的掌控之下,但他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坐看蔡京與童貫斗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宋徽宗站出來橫掃八方,坐收漁人之利。

  好縝密的心機,好狠辣的手段!

  歷史上這個不堪大用的宋徽宗,終於露出了他身為九五之尊應有的崢嶸!

  武大想通了這一切,然而,對眼前的局勢並沒有絲毫的幫助。

  而東郭太尋,再出狠招,他開始命人宣讀聖旨。

  大體意思就是,北方行軍大總管童貫,私通外敵,陰謀造反,殺無赦!受到矇騙的軍卒,如若主動投降,甚至反戈一擊,陛下寬容大度,會赦免他們的大罪。

  赦免?真的會赦免嗎?武大很確定,自己一旦投降,勢必會遭到滅口!

  因為,宋徽宗絕對絕對不會容許,參與過雄州城一役,知曉真相的人,還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武大知曉這個道理,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

  宋徽宗是九五之尊,他說童貫造反,那麼無論之前童貫做過什麼都不重要,就一定會有人相信童貫造反了。

  因為,在大宋這個封建社會,皇帝的威嚴,超越了一切!

  童貫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只是一直低著頭,沉默著,憤怒著,顫抖著。

  他並不是膽寒,也沒有絲毫畏懼,他已經在戰場上廝殺過多年,大不了一死而已。

  他只是沒想到,由他親手扶持坐穩皇位的宋徽宗,居然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居然會心狠到如此程度。

  他不膽寒,他只是心寒。

  衝出滾石襲擊的人馬,只有不到一萬人。

  此時隨著聖旨的宣讀,又引起了騷亂,已經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而對面,卻有無數的禁軍,目測足足三萬有餘。

  何況,兩側高地上還有大量的弓箭手。

  戰?如何戰?

  退?往哪裡退?

  這是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