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成長的代價

  第234章 成長的代價

  宛城城主府邸內,劉玄坐著,朱鮪和李軼都在下面,如今的李軼已經完全投靠劉玄了。

  「陛下,那劉稷還說,陛下你之所以動不了劉縯是因為還用得著他們,日後等陛下統一了江山,就用不著他們了。」

  「用不著他們,又怎麼樣呢?」

  「陛下,在下認為劉稷是嗜酒之徒,又是一介武夫,他的話不一定可信。」

  李軼這麼說,旁邊的朱鮪連忙直勾勾的看向他,好傢夥,我是要讓你來詆毀他們的,你還為他說話,這什麼話?

  劉玄似笑非笑的說道:「伱也知道武夫狂言,不必理會?」

  朱鮪看情況不對,連忙說道:「陛下所極其是,這劉稷確實是一個武夫,哈哈。」

  他說著,自己都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話音一轉說:「可是他一介武夫,又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只怕這話不是他說,以他的腦子說不出這樣的話,難道是劉秀和劉縯兩兄弟密謀的時候,被他無意之間聽了過去?所以在軍中嚷嚷大放厥詞。」

  他話一說完,劉玄臉色一冷,但是沒有說話,朱鮪趁熱打鐵說道,「陛下臣還有一事要稟報,那父城五城也歸順了劉秀,之前定國公王匡帶兵攻打,父親城抗拒不投降,知道是劉秀,前來便如約獻城,如今看來此事怕是早有勾結。」

  劉玄冷笑一聲,「大司空所言有理,只是天下未定,還需要會打仗的人啊。」

  朱佑繼續拱火說道,「如今新軍精銳已經被滅了,四方群起而攻,王莽已經不足為慮,但漢軍定洛陽取長安很快就會向劉稷所說,用不著他們,而那劉縯絕非甘於人下之輩,陛下呀,還是要早做打算,老話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了。」

  朱鮪說著,拉著李軼跪拜了下來,「陛下啊,臣也是一片忠心,請陛下仔細考慮。」

  他一番跪拜,起身轉頭就要走,很乾脆,很決絕。

  這一下,劉玄不沉默了,連忙叫道:「且慢,劉縯身邊這麼多人,前呼後擁,你怎麼處置?

  朱鮪微微一笑,「陛下,劉縯此人成功於他的義氣,也必將毀於他的義氣,劉稷不是在等陛下的賞賜嗎?咱們就就先從他的身上下手。」

  幾人一番密謀之後,張卬帶人去封賞,劉稷,結果封他為抗威將軍,劉稷自然不滿意,不肯接受,大罵起來,「不要,誰要誰去,我不要。」

  張卬質問起來,「陛下的封賞,你竟然抗命不尊,你是不是吃了狗膽。」

  劉稷大怒,「我抗命,抗的什麼命啊?」

  他直呼劉玄的名字,「劉玄當初答應了什麼?現在封了個什麼玩意兒,抗威將軍?」

  張卬冷冷的說道:「知足吧,要不是看在你大哥劉縯的份上,抗威將軍已經是高看你了。」

  「你他媽少跟老子來這一套,劉玄是個什麼東西?打過什麼仗?立過什麼功?要不是有我大哥,他憑什麼當皇帝?憑什麼指使我?回去告訴他,這封賞老子我不要。」

  張卬冷冷的看著他,「劉稷你辱罵陛下,你想造反嗎?」

  「鏘!」

  他說著把劍抽了出來,劉稷是非常勇猛的,他自然不怕,按住他的手,一下子把他劍又插回去,「收起你的燒火棍子吧,爺爺我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在劉玄面前像一條狗一樣的搖尾巴。」

  張卬冷笑起來,「我搖尾巴?你也就是在你大哥劉縯的保護下,狂的像一條瘋狗,回到陛下面前,你還是縮頭烏龜。」

  「有種你再說一句試試?」劉稷說著就要動手,然後旁邊的李軼連忙拉著他手,「鬆手快鬆手。」

  「你動起手來,日後你大哥沒法交代,這樣我去找陛下問清楚,再論賞賜也不遲,免得人家說咱們理虧。」

  張卬怒罵說道,「關你屁事,你給我滾。」

  李軼還沒有說啥,劉稷就感覺很沒有面子,大吼起來,「老子自己找劉玄去問,他說著就走出了營地。」

  「別去呀。」李軼在後面裝模作樣的喊起來,但李軼情緒上頭,哪裡顧得了這年多。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李軼和張卬兩人相視一笑,他們的目的達成了,兩人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其實就是為了激怒劉稷,讓他去主動找劉玄的麻煩,然後他們就有理由拿下他問罪了。

  果然沒過多久,李軼急匆匆的跑來,找到了正在練習劍法的劉縯。

  「伯升大哥,劉稷出事了。」

  劉縯很無奈,「他能出什麼事兒?」

  李軼連忙說道,「陛下封劉稷抗威將軍,劉稷不服,當眾抗命,被張卬壓去見陛下,說什麼目無君上,論罪當斬。」

  劉縯臉色大便,連忙說道:「走,帶我去見陛下。」他帶著寶劍跟著李軼去了。

  這邊劉稷已經被打得滿頭是血,全身捆綁著,四周站滿了劉玄的將領和帶刀劍的士兵。

  劉縯過來,看到被綁著滿頭是血的,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想發怒,但也無從發怒,只能認栽,半跪下來說道:「臣,參見陛下,請問劉稷所犯何事?」

  一旁的張卬不緊不慢的說道,「大司徒,劉稷在軍中屢屢造謠生事,蠱惑君心,對陛下心存不滿,今日正是當著眾人的面,抗旨不尊,辱罵陛下,論罪當誅殺。」

  劉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連忙說道,「陛下,劉縯少不更事,還望陛下看見他也是南陽宗氏弟子的份上,網開一面,求陛下開恩。」

  驕傲如同劉縯也開始低聲下氣了。

  劉玄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裝作很無奈的說道:「劉稷所為,朕已經是一忍再忍。」

  一旁的朱鮪連忙說道:「大司徒,當年漢軍進城之時,你就說要求治軍嚴明,不得徇私枉法,如今你勸陛下,分明就是徇私包庇,讓陛下如何服眾呢?」

  劉縯連忙說道,「陛下,劉稷隨臣起兵以來,驍勇善戰,屢立戰功,尤其是這宛城一戰,更是殺敵無數……」

  一旁的朱鮪自然反駁起來,「好一個殺敵無數,按照你的意思說,只要你有戰功,就可以欺君罔上,目無君主?」

  劉縯連忙大喊起來,「這天下還未定呢,漢軍正是用人之計,陛下還請你寬宏大量,能再給劉稷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陛下,劉稷當眾辱罵陛下,不殺不足以顯示君威。」

  一旁的張卬也附和起來,「陛下,劉稷必須得死,否則所有將士都可以居功自傲。」

  「是呀,劉稷必須死。」

  「應該殺。」

  這一下劉縯憤怒了,直接站起來,大吼起來,「我看誰敢斬了他?」

  劉玄冷笑起來,「誰敢斬他?」

  他和劉縯眼神中似乎有什麼在碰撞,氣氛異常凝重。

  此時,劉縯也回過神來了,知道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說道:「陛下,臣只是一時激憤,還望陛下恕罪」

  朱鮪高興的說道,「陛下,劉縯居功自傲,早有不臣之心,積弊已久了……」

  「朱鮪,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構陷於我?你……你……」

  劉縯此時是有口無語,他衝上去,想打朱鮪,一旁的張卬大叫起來,「劉縯,你敢當著陛下的面動手?」

  他說時遲,那是快,直接拔劍砍向劉縯,一旁的劉稷見狀,直接撲過來,擋住了這一劍,後背瞬間被砍出一條大口子,流血不止。

  「阿稷,阿稷,阿稷。」劉縯抱著他,臉色大變,他連忙把塞在劉稷口中的布條給拿出來。

  「大哥,快走,他們要殺害你,快走呀,別管我,走!」

  此時的劉稷口中已經開始在流血了。

  劉玄直勾勾的看向他,「伯升,劉稷罪無可恕,你當真要保他?」

  劉縯哪裡猜不出他們的想法,悲憤的吼到道:「劉稷是我兄弟,誰要動他,就是動我劉伯升,張卬,今天我讓你血債血償。」

  「鏘!」劉縯抽出佩劍,指著張卬。

  朱鮪大罵起來,先聲奪人,「大膽劉伯升,敢在陛下面前行兇?」

  「來人,保護陛下。」張卬要的就是劉縯動劍,隨著他一聲令下,大殿之外,那些綠林的士兵早就準備好了,他們拿著刀劍,還有長戟,更有盾牌,快速跑入大殿內,把劉縯團團圍住了。

  劉縯拿著劍,環顧四周,眼神凌厲,充滿殺氣,「我看你們誰敢上前?」

  張卬冷笑一聲,這些可都是他的心腹,「殺!」

  眾多士兵一擁而上,劉縯的劍砍在盾牌上。

  「鏗鏘,鏗鏘!」

  有火花四濺而來,劉縯飛躍而起,想跳出包圍,幾十根長戟從他頭頂壓下來,直接把他壓在地上,隨即長槍刺過來,他連忙一個驢打滾,躲開了。

  劉縯繼續拼殺,勇猛善戰,一個迴旋踢,直接把兩個士兵踢到倒在劉玄面前,幾十個士兵圍攻他,他一時間竟然不落下風。

  可惜,時間一久,他終究顯露出敗像,張卬看他露出疲憊,準備乘機偷襲他,一旁的劉稷使出全身力氣,撞倒好幾個士兵,撲向張卬,他被捆著,難以施展身手,被張卬一劍刺穿腹部。

  可劉稷眼神兇狠,不顧傷勢,撲上去,死死咬住張卬的耳朵。

  「啊!」張卬疼得大叫,耳朵差點被咬下來,他一腳蹬開劉稷。

  「劉稷!」在被圍攻的劉縯看著這一幕,牙呲欲裂,他大吼著,想衝過來殺張卬。

  就在這一個瞬間,他短暫的失神,一個士兵拿著長槍刺向他的後背,不出意外,他躲不過去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劉縯稷拼著力氣,跌跌撞撞的衝過來,當住了這致命一擊。

  「大哥,走,走呀。」

  有鮮血不停的從他口中還有身上噴涌而出,不到5秒鐘的時間,他叫徹底失去意識了。

  「稷弟!」劉縯大喊著,扶著他,眼眶通紅,「殺!」

  他大吼著,越戰越勇敢,可惜,雙拳難敵四手,敵人早有準備,他又能如何……

  他死了,身中數刀,有被長槍刺了個遍體鱗傷,永遠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冬日的肅殺,將士的寒衣,早褪去了一身綠葉的枯枝在風中搖曳,在這命比草賤的亂世,又增添了幾許悲涼。

  劉縯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死得悲慘。

  他進宮那一刻,這才明白自己著了道,沒想到綠林好漢們的路子竟這麼野,一點都不講政治規矩,才剛有點基業就搞內鬥?不帶這麼玩兒的吧!

  悔當初,不聽老弟劉秀的話!

  總之,一切都晚了,昔日的戰友,已經舉起屠刀。

  在這屠刀下,劉稷與劉縯倒在了血泊之中。舂陵劉氏的好大哥,自此帶著無盡的遺憾與不舍,前去與父母弟妹團聚矣,臨死之際,他只想到劉秀,他不放心。

  他這一死不要緊,他那唯一弟弟就要孤獨的奮戰在這陌生的人世間,也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麼風險。

  「阿秀,你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做傻事啊,一定要為大哥報仇呀!」

  可笑的來了,劉縯和劉稷以大不敬之罪被處死後,舂陵劉氏與南陽豪傑雖然有不滿,但竟無一人公然站出來為他門打抱不平。

  大家都向現實低頭了,畢竟,更始帝劉玄也姓劉,且君臣名分已定,再動就是謀反,就算火併贏了也是兩虎相爭,只會白白便宜了敵人。

  再說了,劉縯的好弟弟劉秀如今風頭正勁,他還沒有表態,他們就別咋呼了,且看他態度如何?

  當劉秀聽到兄長被害的消息時,他已攻克潁川首府陽翟,又轉戰西南攻下了父城。

  積累了馮異等一批自己的嫡系力量,事業正蒸蒸日上,然而當大哥劉縯的死訊傳來,他的心頓時崩潰了。

  當他的母親孤獨的死在外公老家,他沒有崩潰;

  當他親眼看著姐姐死在官兵之手,他沒有崩潰;

  當王邑百萬雄師如黑雲壓城之際,他也沒有崩潰;

  但是現在,他敬之如父的大哥被害,除大姐劉黃、小妹劉伯姬外他已至親盡喪,這是怎樣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他忽然有些挺不住了。

  「駕!」

  他騎著馬,就要回去,馮異拉住了他。

  「你讓開。」

  「你此時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我讓你讓開,我要回去。」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有結果,不要白白送死。」

  兩人相持不下,最終劉秀妥協了,他沒有馬上回宛城,而是思考了一夜。

  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夜是如何的孤獨和絕望,是如何痛苦和傷心。

  但一夜未眠之後,劉秀擦乾了眼淚,他一極其強大的意志,告訴自己,「劉秀,你一定要挺住,挺不住也要挺住,為了完成哥哥未竟的事業,為了反莽大局,為了實現家族的光榮與夢想,也為了不辜負天下的期望,為了死去的親友,還有活著的親人,愛人,士兵,朋友……」

  然後劉秀告訴自己的部下,「我要回宛城,馬上就回。」

  鄧晨,馮異趕緊勸劉秀,「千萬不能回去,回去不是送死嗎?不如咱們反了吧!」

  劉秀卻笑了,他竟然笑了,笑中帶著三分淒涼,三分從容,三分無畏,一分決絕。

  「第一,咱們不能反,目前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一旦現在火拼,便宜了王莽。

  第二,我回去也不是送死,而是去謝罪,向陛下謝罪,劉稷不服任命,劉縯包庇下屬,二人聚眾抗上,大失君臣之禮,實悖逆無道,有負聖恩,不誅之無以示軍紀,不誅之無以明朝綱!」

  他的手下目瞪口呆,有的人無法理解,但聰明的人,如馮異,已經想到了,心裡由衷佩服。

  成長,大多是要經歷痛苦和煎熬的,這一刻,劉秀更成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