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血與火的淬鍊

  第225章 血與火的淬鍊

  《前書》音義曰:「小於鄉曰聚。」光武初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前書》曰,尉,秦官,秩四百石至二百石也。

  進屠唐子鄉,《例》曰:「多所誅殺曰屠。」唐子鄉有唐子山,在今唐州湖陽縣西南。又殺湖陽尉。湖陽屬南陽郡,今唐州縣也。

  《東觀記》曰:「劉終詐稱江夏吏,誘殺之。」軍中分財物不均,眾恚恨,欲反攻諸劉。光武斂宗人所得物,悉以與之,眾乃悅。

  進拔棘陽,縣名,屬南陽郡,在棘水之陽,古謝國也,故城在今唐州湖陽縣西北。

  連戰連捷的鼓舞與喪失母親的悲痛,此情緒之巨大反差,如同翻天覆地,時刻沖向劉氏兄弟,直接沖昏了他們的頭腦,模糊了他們的判斷,終於鑄成大錯……

  由於劉氏如今依然已成「反賊」,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母親的娘家人自然不敢大張旗鼓的給她辦喪,而劉秀他們也來不及趕過去送葬,因為他們忙著起義的大事,這是關乎千萬人的命運。

  最後,他們的母親只能由好心的族人樊巨公好心代為收斂,將之草草埋在城外。

  劉氏兄妹心中的悲痛,幾人可以理解?

  他們的母親樊嫻都年紀輕輕就守寡,含辛茹苦將一幫子女撫養長大,又兼端莊婉順,恪守婦道,向為宗族所敬。

  如今卻因劉氏起兵,死了也無人送葬,更連個像樣的墳冢都沒有,這可讓劉秀他們情何以堪?

  更何況,大漢以孝治國,儒以孝為本,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巨大犧牲,就算在後世,父母去世,哪有兒子女兒不奔喪的?不立冢的?

  可他們卻沒有辦法,只有遙拜母親,把悲痛化為力量,幸好接連的勝利給了他們力量和信心。

  人不是機器,在巨大的情緒壓迫之下,是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的,先是巨大的悲傷,然後是無比喜悅,這些情緒衝擊著他們。

  使得他們在休整完畢後,竟然讓劉氏宗族家眷全部隨行,一同向北進攻去宛城,而沒有把他們留在根據地棘陽。

  這裡面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則大概是連戰連勝使得他們產生了輕敵的情緒,壓根就沒考慮到戰鬥不利的情形,這些家眷們雖然不能打仗,但跟著做個加油助威的親友團也不錯;

  二是大概是母親的去世讓他們再也不能忍受與親人的片刻分離,生怕一個再見,就是永遠不相見,所以乾脆來個全家老小齊上戰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劉秀心中其實產生過憂慮,但也只是一閃而逝,畢竟這算是他第一次指揮人戰鬥就獲得這麼多勝利,再完美的人也難免會起輕敵之心。

  而他們這個冒失的決策,正中南陽太守甄阜下懷。

  劉秀和他大哥劉縯終歸還是太小看甄阜了,此人出自新朝最大的官僚家族中山無極甄氏家族,與甄豐﹑甄邯﹑甄尋等三人各任新朝高官,被稱為新朝四甄。

  這老傢伙如今45歲上下,對王莽忠心耿耿,他早在綠林軍湧入南陽,就開始調兵遣將、囤積糧草、廣召賢能、徵募士卒,到得此時,其手下已有精兵十萬。

  然而,擁有如此資本雄厚的甄阜卻一直坐鎮南陽,按兵不動,顯然心中已有通盤計劃,漢軍不來則已,來了必定是全軍覆沒。

  更重要的是,甄阜軍中有一位日後大放異彩的天下名將,那便是從棘陽逃來的岑彭,後來的雲台二十八將之一。

  新朝末年,岑彭入仕,署理棘陽縣(今河南省新野縣)長。

  新朝地皇三年(22年),劉縯起兵,進攻棘陽,岑彭看敵人人多勢眾,必然守不住,便帶著家屬投奔前隊大夫(即南陽太守)甄阜。

  宛城內,郡屬正(即郡尉)梁丘賜率先發難,「岑彭,你帶著家眷棄城而逃,還敢狡辯什麼堅壁清野,把一座城白白拱手送人了,有你這麼打仗的嗎?」

  「梁大人誤會了,末將是棘陽人,熟悉棘陽的地形,此時只是故意放他們入城,令賊軍放鬆警惕之後,才好誘敵殲之。」岑彭不卑不亢的說著。

  「怎麼殲,你說?」

  面對梁丘賜的咄咄逼人,還有甄阜的惱恨,他只能無奈說道:「我已經將棘陽城中的糧草盡數轉移,城中沒有補給,也無法當做據點接應,賊軍進城後發現無所得,便會離開城池而去,前往下一座城池。

  賊軍由劉縯的舂陵軍,還有新市、平林兩部組成,平林軍王匡在湖陽的時候就和劉縯有所不合,想必雙方不能互通有無,只要打擊其中一部,一亂起來,便首尾不能相顧了。

  棘陽空城只是第一步,末將還準備了下一步,這一次一定能大破賊軍。」

  甄阜這時候開口了,「你準備在何處擊破賊軍?」

  岑彭指著地圖,說道:「就是這裡,小長安聚。」

  「好,你隨本將一起去,父母妻兒就留在宛城吧。」甄阜看似為他考慮,其實在變相囚禁他的家人,岑彭無奈,只能更出力了。

  在他的建議下,甄阜將莽軍主力埋伏在宛城門戶與水陸交通樞紐「小長安聚」四圍,然後誘敵深入,勢必要把這幫「反賊」全給包了餃子,一網打盡!

  甄阜到了小長安聚之後,利用小長安兩邊稠密的樹木雜草作為掩蓋,梁丘賜帶兵埋伏小長安左側,岑彭帶兵埋伏小長安右側,甄阜親自帶隊埋伏後面,形成三面圍攻的口袋之勢。

  計劃實行待伏、側擊、堵頭等方法對漢軍進行圍攻。甄阜帶領的部隊畢竟是久經訓練的正規部隊,他們迅速到達了指定位置,做好了各種準備,只等漢軍進入埋伏圈。

  果然,在數日後,餃子自己蹦蹦跳跳走來了,可以說是男女老少,應有盡有,肉餡豐富,美味多汁,又適逢清晨,大霧瀰漫,當真是良辰美景,早餐豐富,不吃都對不起自己這張嘴。

  由於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劉秀和劉縯的大軍只想著儘快拿下宛城,事先根本沒有對沿途進行任何勘察。

  當漢軍大部隊到了小長安聚的時候,發現周邊樹林稠密,地勢異常險惡,道路非常難走,再加上天降大霧,遠遠望去一片白茫茫,對面都看不見人。

  這種詭異的天氣讓漢軍難免心理開始緊張起來,於是劉縯命令大家加快腳步,儘快走出險惡之地。就這樣,漢軍一步步的進入了甄阜、梁丘賜的伏擊圈。

  甄阜看見漢軍進入伏擊圈,哈哈大笑,下令:「殺!」

  伴隨著他發號施令,突然一陣鑼鼓響起,無數支飛箭朝漢軍射來,隨後是滾石,火球……

  「救命!」

  「啊!」

  一時間,漢軍損失慘重,一個照面,許多漢軍就歸西了

  「全軍撤退!」

  「快撤。」

  劉縯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中了埋伏,他萬萬沒有想到,敵軍會在這裡埋伏,之前沒有做任何的準備,瞬間一片混亂,被箭射死的,還沒有看見敵軍就被刀槍戳死的倒了一片。

  劉縯高呼,「大家不要亂,有序撤退!」

  但在正規軍面前,這幫子弟兵和農民起義軍就顯得有些不夠專業了,他們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這樣被新軍殺了個落花流水,四處奔逃。

  「噗嗤!」

  劉秀一劍砍殺了一個敵軍,看著四周濃霧瀰漫,全是敵軍,他知道再戰鬥下去肯定是要吃虧的,弄不好全軍覆沒,想到這裡,他就催馬開始往回撤。

  跑著跑著,劉秀忽然聽到求救的聲音,「救命呀,救命!」

  這個聲音很熟悉,他立刻想到了是自己的三妹劉伯姬,他大喊著,「三妹你在哪裡?」

  四周一片濃霧,他只能尋找聲音的方向騎馬過去。

  「三妹,我來救你。」說話的是劉秀的二哥劉仲,他提著劍和在追殺三妹的士兵搏鬥,瞬間殺死一個士兵,卻被另一個士兵給一劍穿胸。

  「二哥!」

  鮮血四濺,劉伯姬親眼看著自己的二哥為了保護自己慘死,她撲上去,抱著倒下的二哥,心如刀絞。

  一旁的新莽士兵見狀,抽出劍,血又一次噴涌在她臉上,是那樣熾熱,她愣住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新莽士兵舉著劍要砍破自己的頭顱,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候。

  「三妹,二哥,我來了。」

  劉秀騎著馬趕過來了,一劍殺死了那個新莽士兵,又連忙砍殺了四周的幾個士兵,他下馬來,看著口吐鮮血的二哥,眼眶通紅,那是他二哥呀,親兄弟呀,就這麼在他面前奄奄一息。

  「秀,帶著……帶著妹妹走。」

  二哥劉仲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抓住劉秀的手,他的手剛剛到半空中,就無力的垂下了。

  「二哥!」

  劉秀眼淚掉下來了,他忍住悲痛,當即把三妹劉伯姬抱上馬。

  「三妹,咱們走。」

  劉秀也順勢上馬,快速騎著馬逃跑,他聽著背後的慘叫,牙都咬破了。

  那都是他們家眷的慘叫呀,畢竟將軍們好辦,他們有馬;士卒們也還好,他們有刀。

  可家眷們都是老弱婦孺啊,他們只能靠兩條纖弱發軟的大腿在霧中瞎跑,一旦撞上官兵的屠刀,就是死,如果迷失了方向跑不動,也只能等死。

  整個小長安內,一片的喊聲殺聲哭聲,悽厲的鮮血,染紅白霧,浸漫征衣,這是修羅地獄。

  如果時間能倒流,劉秀髮誓,他絕不再攜親屬出外征戰,他寧願生離,也不要死別啊!

  正在後悔莫及的時候,劉秀騎著馬,帶著妹妹劉伯姬一路跑,兩人共騎狂奔,後面白花花一片,是雪崩一樣的追兵,追兵的喊殺明明是人聲,此時聽來卻如鬼哭狼嚎,聲聲攝人魂魄。

  二人跑了沒多遠,竟然又遇見二姐劉元,正拖拽著她和鄧晨生的三個女兒,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命。

  劉秀趕緊追上去,飛身下馬,「二姐,你們快上馬。」

  他在如此重要的生死時刻,竟然讓二姐她們趕快上馬,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深厚的,或者說劉秀縱然是劉邦的後代,但他性格和劉邦截然不同,劉邦更像是梟雄,他是仁君,更像是劉備。

  當年,彭城之戰,劉邦率領五十多萬諸侯聯軍討伐西楚霸王項羽,進攻楚都彭城,但最終卻被項羽率領三萬精銳擊敗。

  劉邦遭此大敗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命。

  劉邦為了逃命,甚至在逃亡途中不惜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女兒多次踢下車去,不過卻被車夫多次相救,車夫為了避免劉邦再次將兒女踢下車去,就讓他們抱緊自己的脖子。

  劉邦為此很生氣,曾多次想殺掉車夫,幸好最後逃出了險境。

  劉邦多次拋棄的兒女正是他和呂后所生,也就是後來的魯元公主和漢惠帝,而車夫也不是別人,是劉邦還是泗水亭長時的好友夏侯嬰,劉邦稱帝後,夏侯嬰受封汝陰侯。

  虎毒不食子,劉邦當年想逃命,為了減輕重量,推自己兒子女兒下馬車,而反觀劉秀,他竟然在如此生死危機的時候,讓自己的二姐上馬,那只是馬呀,還不是馬車。

  劉元看著她三個哭鬧不止的幼女,又看了看她兩個狼狽不堪的弟妹,以及大口喘氣的可憐馬兒,揮手苦笑道:「你走吧,若是救我們,你也走不了!」

  劉秀又急又悲,大汗淋漓,淚如雨下,全身好似被水洗一般,動彈不得,心想這是生離,也是死別啊!

  「上天,你為何要如此對我?」劉秀的眼睛差點留下血淚。

  劉元見劉秀不肯走,大怒道:」當年彭城之戰,我高皇帝戰不利,驅車疾馳,追虜在後,高皇帝為我大漢基業數蹶兒女欲棄之!今文叔亦乃一行大事之人,何故如此優柔寡斷!」

  「二哥,咱們走吧,你要為我劉家留後呀。」劉伯姬急忙勸說起來,她已經能聽見後面追兵的叫喊聲了。

  劉秀畢竟有大志,他也不想死,理智也告訴他,待在這裡只是做無謂的犧牲,他強忍著悲痛,只好上馬,帶著妹妹繼續狂奔。

  剛剛沒有走出多遠,便聽到了阿姐與外甥女們的慘叫聲,不由痛徹心扉,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奔弛,並對瑟瑟發抖的劉伯姬大喊道:「妹妹,抱緊哥哥,不要回頭!」

  ……

  不久,漢軍的人陸陸續續逃回棘陽,劉秀清點人馬,損失慘重,尤其是劉氏宗族,家屬幾乎死光。

  劉秀二哥劉仲,陣亡。二姐劉元及其三女,慘死。養父劉良之妻及二子,被殺。族兄劉嘉之妻兒,亦死。

  故舂陵侯嫡子劉祉本在小長安一戰中殿後,遭伏後便立即回撤守住了棘陽。莽軍官兵追來,告訴劉祉,他的母親妻子兒女都被抓了,讓劉祉開門投降。在這樣的威脅下,劉祉依然堅持守住了棘陽,為大部隊保住了唯一的根據地。

  結果,他一家十幾口全被莽軍殺害,還有劉秀的二姐夫鄧晨,不光是失去了妻女,新野縣宰把他們家在新野的祖宅與祖墳全都刨了,並付之一炬。

  鄧氏家族的人都很憤怒,大罵他說:「家裡本來很富裕,為什麼要追隨老婆家的人進入開水鍋里去呢?現在好了,都死了,祖墳都被刨了,你開心了吧?」

  鄧晨一言不發,眼眶通紅,卻始終沒有後悔的神色。

  此一役,劉氏眷屬葬身荒野無從收屍者近百,是家破人亡,慘到極點,整個棘陽,哀鴻遍野,素服一片。

  這大概就是命吧,天道無常,要得到從來沒有得到的,就要失去一些你不想失去的。

  這些死去的劉氏族人,如果沒死,活到東漢開國,必定是王侯將相、公主命婦,但現在,他們只能是塵歸塵、土歸土,在地下與宗廟中獲取光榮。

  棘陽的天空,是血色的;其中有一片雲采,也是血色的。

  這是血的教訓,這個教訓,告訴劉秀和他大哥劉縯,戰爭從來都不是兒戲,更不是請客吃飯,一個不小心,就是滿門被滅,血流成河……

  有的人,如項羽霍去病,乃天賦奇才,無需砥礪,足可傲視古今。

  有的人,如劉秀,則必須血染長袍,刻骨銘心,挖心洗髓,歷盡磨難,方可龍翔於九天。

  真心建議,千萬不要看見別人發光,就覺得自己暗淡,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生活中,人和人的節奏不一樣,有人三分鐘泡麵,有人三小時煲湯,有人外賣已送達。

  你要的方式就堅定走下去,別胡思亂想,每個花期都不一樣,不必焦慮,有人比你提前擁有,所以呢,別碰到一點壓力就把自己搞得不堪重負的樣子,成功之前,你這輩子該走的彎路該吃的苦,該撞的南牆,該吃的虧,一個都少不了,放下糾結。

  考差了再努力,工作丟了再找,錢沒了再掙,朋友沒了可以再交,愛情丟了可以再遇,人生本來就一無所有,有什麼事不能從頭再來呢,不要東張西望,不要受人影響,大膽的往前走,你的光芒終將照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