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情不知所起

  第221章 情不知所起

  新天鳳三年,公元16年。

  先是,王莽以製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俸祿。

  夏,五月,王莽下書曰:「予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布二匹,或帛一匹。

  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厄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

  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稱。上至四輔而為萬斛雲。

  王莽又曰:「古者歲豐穰則充其禮,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

  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自十一公、六司、六卿以下,各分州郡、國邑保其災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

  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冀上下同心,勸進農業,安元元焉。」

  王莽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為奸,受取賕賂以自共給焉……

  也是這一年,在長安求學兩年的劉秀暫時離開長安了。

  「你這驢子怎麼辦?」鄧禹知道他要走,詢問起來。

  「那便麻煩仲華兄了。」劉秀笑了,他還愁自己的驢子怎麼辦呢,鄧禹既然問了,那便交給他。

  「行。保准給你照顧得好好的。」

  其實嚴格來說,劉秀的家不算貧困,甚至比當年劉邦的家還好,幾十上百畝好地是有的,畢竟老爹當過縣令,叔父劉良也當過,大小也算是小地主,不然也不會來長安求學,更不會進入太學了。

  只是他大哥劉縯這些年慷慨有大節,喜結交豪傑,變賣了不少家產,而且還不種地,宗室弟子的名頭也沒有了,所以在長安一段時間後,他就感覺錢不夠用了。

  沒有錢怎麼辦?他可不傻,想到了一個好注意,共享驢子。

  由於這些年新朝時常對邊疆打仗,打匈奴,打高句驪,打夫余,打濊諸,打句町這些,主要是想給人家改名字。

  一系列的戰爭導致長安的馬少,他就瞄準了這個,和自己的一個好朋友,湊了一筆錢,買了一頭驢。

  買這頭驢幹什麼呢?既不是用來吃肉,也不是用來代步,而是他看中了當時發達的牲畜租賃市場——總有人懶得走路,或者要來搬運行李。

  簡單來說,就把驢子租借給對方,自己收取租金,好傢夥,他還真靠著這個賺了些小錢,勉強能維持在長安的開銷了。

  不止如此,劉秀是真的秀,他還干起了江湖游醫的把式。具體是怎麼個看病法,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反正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的土醫生,大多是瞎看病,醫好了是醫生醫術高超,醫不好,或者醫死了,是你命不好呀。

  其實一般的老百姓也沒有啥要看病的,劉秀也不打算看病,他只是買來藥材,用蜜合劑,一頓操作猛如虎,然後把藥材做成藥丸,賣給中藥鋪以此獲利,至於有沒有效果,他也不知道,但一定吃不死的人的,就是些糖,能吃死人才怪。

  而這一年,劉秀沒有回家,他去了鄧晨的家中。

  正史《後漢書》記載:「鄧晨字偉卿,南陽新野人也。世吏二千石。父宏(鄧宏),豫章都尉。」

  劉秀和這個鄧晨關係非比尋常,因為劉秀的二姐劉元嫁鄧晨為妻,換句話說,這鄧晨就是劉秀的親二姐夫。

  劉秀這次回來後就住在姐姐劉元的家裡,由於志趣相投的緣故,劉秀和姐夫鄧晨成了死黨。

  鄧家和陰家是表親,所以經常走動。

  「秀,咱們今天去陰家,見見我表哥,他叫陰識,字次伯,這陰家呀……」

  隨著鄧晨的介紹,劉秀對陰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新野的陰家也算是一個十分顯赫的家族,他們是曾經輔佐了齊桓公成就了一代霸業的春秋名相管仲之後。

  至於後面為什么姓陰,就牽扯一些陳年舊事了。

  齊桓公五個兒子中的一個有叫姜商人,有一次,他和大夫邴原對分封的邑的邊界劃分不滿意。

  管仲認為姜商人把自己的地劃分到了大夫邴原那裡,明擺著欺負了大夫邴原,於是為邴原抱不平,隨後重新劃分了邊界,就因為這件事讓姜商人對管仲有意見,從此經常針對他。

  而後,國君齊桓公姜小白病重時期,他的五個兒子為了爭奪皇位,自相殘殺,不管親生父親死活,甚至在齊桓公咽氣之後也不及時入土為安。

  在五子奪嫡中,恰好是這個跟管仲不對付的姜商人取得了勝利,登上了王位,想想看,一個對自己父親不孝順的人,一個只想爭權奪利的人,他心眼能有多大?

  姜商人上台後第一件事就是對從前看他不順眼的人都趕盡殺絕。

  儘管當時管仲已經去世了,但是這個姜商人依舊不甘心,就用莫須有的罪名把管仲後代的爵位、土地、財產統統沒收,打壓管仲的家族和後代。

  無奈,到了第七代子孫管修的時候,他們只能從齊國遷居楚國,被楚國封為陰大夫,以後便以「陰」氏為姓。

  秦末漢初,陰家舉族遷到了新野,陰氏家族成為了南陽新野的豪門大戶。陰家所占有的土地達七百餘頃,車馬和奴僕的規模可以同當時分封的諸侯王相比。

  當然,儘管他們雖然富甲一方,但是因為陰氏在秦、西漢時期已經數百年沒有出過高官顯宦,因此並沒有什麼政治勢力。

  這一次,姐夫鄧晨領著劉秀去拜訪陰識,他認識了一個命中注定的女子。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劉秀與姐夫鄧晨一同前往陰家的府邸,去拜訪陰麗華的哥哥陰識。

  庭院深深,牡丹盛開,花香四溢。陰麗華身著輕紗,手持噴壺,在庭院中給牡丹花澆水。

  那一剎那,她的美麗如同綻放的牡丹,讓人心醉神迷。

  此時的陰麗華雖然只有12歲,但已展現出了迷人的風采和獨特的魅力。

  她身形嬌小玲瓏,臉龐如同精雕玉琢,皮膚白皙細膩,透出一種健康和純潔的光澤,修長的眉彎恰到好處,媚眼如星,眼中透露出聰慧與靈氣。

  捲髮如同黑色的流水,優雅地垂落在纖細的肩膀上,隨著動作輕輕搖曳。她的微笑中透露著一抹清新和天真,更是掩蓋不住她臉上洋溢的青春與自信。

  陰麗華的衣著簡潔典雅,猶如一朵盛放的花朵,散發出一股青春與活力。她修長手指撫摸著自己正在澆水的牡丹花,嬌柔的動作仿佛訴說著她對生命的熱愛和關注。

  她那清澈而晶瑩的眼瞳中,透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深邃與智慧,仿佛隱藏著一個成熟和深思熟慮的靈魂。

  儘管她年紀尚幼,但她已經展現出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和自信,吸引著周圍的人們為之傾倒。

  陰麗華的美麗在牡丹花的襯托下更加嫵媚動人,令人對她的未來充滿了期待與遐想。

  一眼萬年,僅僅只是一眼,劉秀便沉醉了,他的目光瞬間被陰麗華吸引,他仿佛看到了人間的仙子。

  「秀!」

  「秀!」

  他的姐夫鄧晨連忙喊了兩聲,劉秀都沒有回過神來。

  「啊?」他臉色微微一紅,連忙說道:「這牡丹太漂亮了,以前在鄉下,沒有見過,我想多看一會兒。」

  他藉口欣賞那些美艷無比的牡丹花,但他的眼神卻透露出了他真正的目標。

  姐夫鄧晨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你這是看牡丹嗎?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最終,劉秀和鄧晨見了陰麗華的哥哥,幾人開始熟悉起來。

  然而,回到家中,姐夫鄧晨開口道:「怎麼?看上了人家小姐陰麗華了?」

  劉秀如今22歲了,卻顯得非常侷促,臉又紅了起來,不過片刻之後,他落落大方的說道:「是。」

  「我早看出你心思了,今天在院子裡,你那是要看牡丹嗎?眼睛就沒有離開人家姑娘,她確實長得漂亮,可現在的你甚至連沒落王孫都不如。

  陰家是名門望族,陰麗華是陰家的掌上明珠,你一無所有,拿什麼去追求人家呢?我現在就是替你上門提親,人家也不會嫁給你的,再說了,如今陰麗華才12歲,還要好幾年才出嫁。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與陰麗華小姐的哥哥陰識搞好關係,從而進一步培養與陰麗華的感情,

  這還是次要的,主要是你要發展自己的事業,男人要建功立業,若是能封侯,到時多少個陰麗華都可以隨便娶……」

  鄧晨的話雖然有些打擊劉秀,但他明白自己的實際情況。他也意識到門當戶對的重要性,決定接受鄧晨的建議,不僅要努力發展自己的事業,提升自己的勢力,還要與陰麗華的哥哥陰識搞好關係。

  「放心吧,姐夫,我懂得了。」

  劉秀眼中充滿堅定,他也不再是當初田間的農夫了,有一種叫野心的東西,從他胸膛中升起來。

  很多年之後,他仍然對那一幕歷歷在目,一見鍾情,便開啟了他的帝王之路。

  或許是見色起意,但不重要,愛上容易,一直愛下去難,走出第一步容易,一直走下去難。

  於是,劉秀快速回到長安,開始更加發奮的讀書。

  一天,劉秀拉著驢車在大街上,忽然有叫喊聲,

  「快讓開。」

  「都讓開。」

  一個個士兵,他們身穿銀光閃亮的鎧甲,手持長槍短劍,威風凜凜,開始驅趕在道路中間的人。

  短短几個瞬間,道路中間的人都站到一旁了,被士兵攔住,劉秀也沒有例外。

  「發什麼了什麼事情?」

  「那是執金吾王大人。」

  劉秀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龐大的行列從長安城的城門魚貫而出,車馬喧譁,馬蹄聲震耳欲聾。

  前方的隊伍中,騎著雄壯的戰馬的執金吾護衛緊緊圍繞著中央的車廂。

  執金吾的車廂上方,高高聳立著一面錦繡欲滴的旗幟,上面繡著特別的花紋,異常美麗,象徵著權威和威嚴。

  車廂內,坐著一位儀表端莊的執金吾長官,他身穿華麗的官袍,顯得意氣風發。

  車廂的四周,還有護衛持長槍護衛著。他們高大威武,步伐堅定有力,目光警覺,時刻準備捍衛長官的安全。

  後隨統騎兵二百人,持戟士兵五百二十人,隊伍行軍如長龍游過,前呼後擁,威嚴無比。

  這一下,劉秀知道了,原來是執金吾王承望出行。

  執金吾,原名中尉,秦代已有設置,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執金吾,秩級為中二千石,是古代保衛京城的官位,也是守衛皇宮軍隊的最高統帥,尤其在西漢時權力非常大。

  執金吾職掌包括徼循京師,禁備盜賊;逮捕罪犯,審治獄案;京戍屯衛,臨時征伐,兵器管理等方面,官職上與九卿屬於同等地位,可謂是真正的位高權重。

  以現代眼光來看,執金吾就相當於中央衛戍部隊的司令。

  這和皇帝出行有什麼區別?也太酷了吧!從鄉下來的劉秀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情不自禁的感慨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他這話和當初老祖宗劉邦的「大丈夫當如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史記·高祖本紀》:「高祖常繇咸陽,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當然,當年項羽也說了差不多的話,秦始皇帝游會稽,渡浙江,梁與籍俱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這些都足以說明,要成事,先立志,做不做得到兩說,但志向得有,正如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一天,夜明星稀,皇宮內,一個侍衛一個男人去見了王莽。

  「陛下,彊華帶到了。」

  「嗯,下去吧。」

  侍衛有些猶豫,怕這個彊華做出什麼,但看王莽態度堅決,只能無奈下去。

  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又看著眼前的男人,王莽笑了,「先生,好久不見,要不要來坐坐?」

  他說著,指著龍椅,沒有絲毫的在乎。

  彊華笑了,「你倒是逍遙,怎麼樣?當皇帝的滋味舒服吧?」

  「一點都不舒服,天天改地名,瞎折騰,又不能亂折騰,怕偏離太多,先生成了劉秀的同學,不去隱居了?」

  「沒事也得入世一下,不然太無聊了,過些時日我就雲遊去了,對了,長生藥練好了,放在以前的地方了,你自己去取吧,你是準備假死,還是真死?」

  「自然是假死,我還想這弄死那臭丫頭,她當年那一刀,我還記著,整日打大雁,還被大雁啄了,不得被共工和祝融那兩個老傢伙笑死?」

  「行吧,你自己看吧,大勢不改就可以了,昆陽之戰你不用擔心,我出手。」

  王莽忽然嚴肅起來,「先生怎麼出手?天降隕石,先生能做到?」

  「一點機關術,從遠處拋石頭,再弄點火藥,炸一下,不就成了?」

  王莽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也是,先生高明,當年的墨子還算是你學生你,好像你還當過墨家巨子,這些對你是小兒科了。」

  彊華轉身要走,似乎想到什麼,「劉瀚不知道什麼時候輪迴甦醒,得防著點,還有那個匈奴公主,你儘早解決吧,這個鄭旦也是,一天天瞎搞,大概是無聊了,活夠了?」

  「人家叫趙蘭了,誰知道,朕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罷了,我走了。」

  彊華剛剛跨出幾步,又想到什麼,「老了,記憶力不好了,那三個去挖王莽屍體的人,我殺了兩個,還有一個活著,你小心些。」

  「朕知道,叫劉胖子,還查過我,小人物,過些年自然就死了。」

  「你朕這個稱呼是越來越熟練了。」

  彊華說完,像是一個警告,隨即不緊不慢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