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武帝的恐怖

  第159章 武帝的恐怖

  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煦。

  「鐺鐺!」蘭陵侯府的僕人敲開了司馬遷的府邸的大門,這次開門的是一個老婆子,司馬遷的僕人,人家大小是個官,僕人還是有的,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鬟,一共兩個人,一個負責煮飯,一個負責照顧司馬麗。

  昨天劉瀚來了之所以沒有看到她們,是因為恰好她們買菜去了。

  得知是蘭陵侯府的人,司馬遷親自迎接了,「這是我們侯爺讓送來的錢。」

  好幾個人搬運,一箱箱的錢,拉了兩大馬車。

  「太多了,太多了!」司馬遷很吃驚,想阻止,可蘭陵侯府的人不管不顧,直到搬運完,一個人才開口,「侯爺讓我給大人您帶句話,侯爺說:『本侯爺不喜歡被拒絕,隨便用,不動侯嘛,不動如山,動如雷霆,我很期待你的史記。』」

  司馬遷無奈只能接受,鄭重的一拜:「多謝侯爺好意,司馬遷一定不辜負侯爺的期望,山河不足重,重在於遇知己。」

  等到蘭陵侯府的人都走了,他的女兒司馬麗差點跳起來,「阿翁,好多錢,好多錢呀,可以買好多栗子、李子、杏子、梨子、梅子、橙子……還有胡餅,還有蜂蜜……」

  小孩子眼中都冒著星星,這哪裡是錢呀,都是吃的呀,她想著都流口水了。

  司馬遷無奈,「鐺鐺」敲了兩下她的頭,「一天天的只知道吃,給我抄三遍《春秋》。」

  小丫頭嘟著嘴巴,用小手拉著柳倩娘的衣袖,左右搖晃起來。

  「這是侯爺專門給你阿翁用來寫史記的,不是來吃的,去吧,抄寫四遍。」

  「啊?」

  她以為自己娘親會為她說好話,想不到還加重處罰了。

  「你怎麼能這樣,比阿翁還狠心,不喜歡麗兒啦?」她眼淚汪汪的。

  「兩遍,寫完阿翁給伱買橙子。」司馬遷摸著她的頭,輕輕的說著,「我還是有閒錢的,這些錢不能動,但給你買橙子的錢還是可以有的。」

  「阿翁最好最好,是天下最好的阿翁。」

  司馬麗破涕為笑,蹦蹦跳跳去抄寫《春秋》去了。

  「夫君就知道寵著她。」柳倩娘無奈的笑著,隨即摸摸自己的肚子,「怪我不爭氣,沒有給夫君你生下兒子,聖人有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不你再納妾吧?」

  「女兒我一樣疼愛,哪裡有這麼多時間,忙著寫史記呢,要是這能寫出來,我死而無憾,有沒有後代,都無所謂了。」

  「可是……」柳倩娘還想說什麼,被司馬遷打斷了。

  「20年前,我去遊行各地的時候,聽說民間有歌謠,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卓文君《白頭吟》中有言,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女子尚且如此,男子應當如是!」

  「夫君。」柳倩娘心頭微動,眼眶中有淚珠滾動,「君若不棄,我必不離。」

  兩人相顧,剩下的一切便不必多說,十幾年的感情,早已分不開彼此了……

  未央宮內,漢武帝聽著繡衣使者和廷尉署最新的報告,

  「不動侯?」

  「哈哈,這麼名字夠貼切了,不動如山,動如雷霆,朕聽著比蘭陵侯好聽多了。」

  「兩大車錢,怎麼,他這麼年輕,就在乎後世名聲了?想讓司馬遷給他寫得好一些,多加吹捧?」

  蘇文賠笑著道:「這個就不知道了。」

  武帝忽然感慨起來,「看來咱們的大司馬驃騎將軍也是很有錢人呀。」

  「那都是陛下的賞賜,要不……」

  漢武帝擺了擺手,「唉,算了,朕是強取豪奪的人嗎?他的匈奴血都大半獻給了朕,好多次打仗他也主動捐贈,就屬他捐得多,這才是忠心的臣子,要是國家危難了,朕想他一定不用朕開口,就主動獻上錢財吧?」

  蘇文連忙道:「陛下所言極是,蘭陵侯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

  「也有他自己的努力,十幾年了,當得起大漢戰神兩個字。」

  「還是陛下慧眼識珠,當年的大司馬大將軍長平侯,後來的冠軍侯,還有現在的蘭陵侯,哪一個不是陛下眼光好?」

  漢武帝對此很受用,劉瀚還不知道,他差點有被盯上了。

  漢武帝可以說是古今中外最會斂財的帝王,奠定了後世兩千多年的壓榨基調,能像他這麼折騰,還不亡國的,只有他了。

  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不是在求仙,就是在求仙的路上,不是在修建宮殿,就是在修建宮殿的路上……

  後世所有帝王,或者掌權者斂財的方法基本都是在漢武帝的基礎上略微改動的。

  漢武帝在位了這些年,幾乎從來就沒歇著過,將匈奴踢出漠南,打通河西走廊,漠北決戰打殘匈奴,開通西域平,東征朝鮮,南定兩廣西,南平諸夷……

  如此巨大的武功,全都是要拿錢來說話的.人家也確實實是所謂的三十稅一了,但百姓卻也明明白白的在這個如此低下的農業稅下活不起了。

  用後世電影中經典人物麻子的疑問:「沒失過手?」

  用師爺的回答:「不動手,拼的是腦子不流血。」

  他不僅瘋狂折騰,人家還根本沒有亡國,一場場封建王朝本來根本無法承受的戰爭,催生出了一系列的巧戲豪奪在武帝這一朝悉數登台亮相。

  如果說秦始皇是所有皇帝的祖宗,那麼漢武大帝就是此後這台國家機器零零一號的締造者,之後的兩千多年中出現了各種後續型號的國家機器。

  他們或許各有特色不同,但全都是在武帝型號上做的增減,大體上誰都沒變。

  他亡國搬的作死折騰,讓千萬人乖乖買單,並傳唱千古,自古以來不乏武帝般的大折騰,但沒亡國的卻沒有倆仨,甚至可以說窮兵黷武成武帝這樣還沒有亡國的,他是唯一的一個。

  正所謂,眼睜睜就是看著鵝毛被拔禿禿了,但這群傻大鵝們就是不叫,這就千古一帝的水平。

  武帝這麼弄,大部分是為了打戰,特別是打匈奴,武字怎麼來的,全是打出來的。

  這打仗,不光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事兒,戰爭之外,還有很多腦仁疼的地方,將士們得勝.你得賞吧?陣亡的家屬,你得撫恤金吧?打仗占下來的地,你得去鞏固移民吧?

  這每一項都在張嘴找你要錢,你沒錢,談什麼談呢。

  比如元朔六年,當衛青大勝的喜訊傳到京師時,大農令上奏稱,國家庫存的錢財已經不足以應付巨額軍費開支。

  養騎兵,支持騎兵打仗,太費錢了,文景之治留下的家底,不到15年就快花光了。

  於是,為彌補財政缺口,漢武帝最初採用的是賣爵,這一飲鴆止渴的老辦法。

  當年他爺爺漢文帝抵禦匈奴時,就曾採納晁錯的建議,沿用秦代二十等爵制,規定有人向邊關輸送糧食,就授予爵位,高等爵位的人享有免賦免役的特權。

  錢穆先生曾說,朝廷賣爵,其性質亦略如近世國家之發行公債,就相當於國債

  但爺爺輩時騎自行車就覺得速度很快了.到了孫子這兒卻恨不得連飛都看不上眼.武帝重拾起這個好辦法,而且發現這個方法其實一般並不解渴。

  文帝時候,賣官僅僅是個榮譽頭銜,免除一些象徵性的人頭稅啥的,有點類似於後世網遊中花錢買身漂亮的衣服,帶個皇冠啥的,看著很拉風,但並不具有什麼實際意義。

  現在雖然還是有一定效果,但賣官那點錢根本不夠武帝看的。

  當年,他爺爺覺得這已經是巨款了,現在孫子連零花錢都不夠,不過師傅領進門,修行就靠個人了,祖宗給你指出道了,路怎麼走,你自己挑嘛。

  到了武帝這裡,他開始創造性的進行發揮.他先是借鑑了秦時的二十級武公爵,設立了大漢版的十一級公爵制,同樣是針對老百姓,但獲得的方式變了。

  秦朝的百姓想要獲得爵位,必須立軍功,到了武帝這兒,錢成為了檢驗爵位的唯一標準,先甭急著罵武帝,說人家商鞅那有多科學。

  其實商鞅那套要是武帝這裡,根本就幫不上忙。因為,在武帝這個時代,戰爭的目標不同了,一切圍繞戰爭配套的方式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秦國當年是軍功立國,全體大秦人民團結一致向腦袋看,敵人腦袋就是軍功呀,秦滅六國的時候,步兵為主,拼的是人口動員能力和戰爭的火爆意願。

  誰短時間內動員上來好幾十萬戰場紅眼病患者,誰就贏定了。比如說長平之戰的後期,人的數量非常重要,秦昭王要是不及時趕到戰場,盡調河東河內的男人包圍趙括,白起很可能撐不到趙軍投降的那一天。

  在那個年代,打仗打的是規模,而且你戰爭所得的土地紅利可以兌現你的軍爵承諾,所以那一套沒問題,但現實的車輪能滾到武帝,這玩法變了。

  由於戰爭的矛頭對準的匈奴,兵種由步兵升級為了騎兵,獎勵和需求也就都變了。

  厲害如同秦始皇,面對匈奴也只能修建長城,只有漢武帝真的打出去了。

  這個時候人數不是最重要的,你即便帶著一百萬大軍出征,但你倆腿,人家四個蹄兒,你連跟人家過招的機會都沒有。

  當年劉邦之所以干不贏,就是騎兵太少,人家打不贏就跑,隨時可以騷擾你,截斷你的糧道,在穿插迂迴包抄,你基本玩完。

  這個時候培養專業的騎兵部隊就成為了剛需,在對匈奴的一系列戰爭中,無論是衛青,還是霍去病,亦或是劉瀚,騎兵帶出去,最多也就五萬騎兵。

  漠北決戰作為巔峰之戰,不過十萬騎兵,看著少,那是因為撐死了也就這麼多了。

  騎兵的裝備比步兵要複雜的多,更不要說每個騎兵想要完成武帝那種苛刻的出征條件,一匹馬是遠遠不夠的,人均要三匹馬起,這還不算馬的口糧。

  每年早春遠征時,漢馬是要吃糧食集訓的,一匹馬的飯量,十個戰士可都趕不上,更可恨的是馬這晚上也要沒完沒了的吃,還是直腸子,一邊吃,一邊拉。

  所以,養馬,可比養牛養羊費錢多了,但沒辦法,你不能騎著牛上戰場,牛大不僅跑得慢,脾氣還不一定好。

  你以為光有養的馬就沒有問題了嗎?

  還有後勤配套呢,整個騎兵的服務鏈條很長,有平時負責養馬的,給馬看病的,直接為騎兵服務的後勤兵等等。

  騎兵費錢,訓練這五萬騎兵的花費類似於我們後世培養五萬個飛行員,大一統王朝的騎兵軍團,那是國家財政的超級大窟窿。

  這種騎兵軍團相反在亂世倒是更好養,因為大一統的時候,騎兵軍團沒法搶,現在只能指著武帝養著你,也別指望去匈奴那一戰養戰,他都快窮得沒有褲子了,不然也不會來搶你。

  跟匈奴戰爭成為主旋了以後,國家已經並不需要越來越多的人都加入戰爭了,而是要把這些個培養出來的騎兵精英伺候好了,並且要想方設法的減少他們的減員。

  還要有方向分批次的繼續訓練新的騎兵,這就都得拿錢來了,所以武帝的軍功爵制度與時俱進的變成了拿錢說話……

  一提到錢,武帝比他爺爺可聰明太多了,他爺爺賣爵位屬於賣整車,比如一輛奔馳賣一百萬,但武帝則明白賣整車不划算,你要把奔馳拆成零件賣,這樣一百萬的奔馳就賣出了三百萬的價格,是不是很熟悉?

  武帝將武功爵分成了十一個等級,每往上升一級,你都得拿錢來。

  這一個小改動就把賣爵位的利潤拉高了好幾倍,漠南之戰後,武帝的賣爵收入高達三十餘萬金。

  不過,武帝將爵位人為的拉開十一級後,也勢必要加入一些收費力的項目,花錢的也都不是冤的頭,你再漂亮也得出點實在的。

  武帝在免稅免役之外,加入了刑法的豁免權,輕罪可以減免,重罪可以減輕懲罰,像李廣、楊仆、公孫敖這幫打回敗仗來就按律當斬了。

  但實際上都交錢了事,罰款都是天價,後來的司馬遷就是因為交不起,才會被宮刑的。

  能交得起,也說明李廣這幫大俠們平時活的並不寒酸,但是社會矛盾開始出現了。

  沒明碼標價時,大漢法律的不公平,其實已經對社會存在不和諧的放大效應了,這就好比,雖然知道有錢能夠脫罪,但還是要喊出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看透,但不能說透,民不患寡患不均。你這一下子明碼標價,社會矛盾開始陡然上升,不過這也屬於可控範圍,這點公平性的問題還不叫啥,畢竟買官都是少數。

  上層在乎的永遠是局面,只要是少數就都好說,不過到後來,武帝在這裡中加入了一項萬不可添加進去的服務,這項的影響打擊面很大。

  如果說大漢法律豁免權是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那麼這樣增值服務就是往往湯里扔死老鼠,花錢可以當官了,這太可怕了,官員手中是有權利的,只要涉及權利,波及面立刻就廣了,從來沒有小事。

  當然,最開始,武帝心中是有譜的,他知道官人任命不是小事,不是誰有錢都能上,他明白一幫草包是治理不好國家的。

  所以他最開始的限定是做吏,官和吏是有很大區別的。在我國古代的官僚系統中,官和吏一直是兩條系統,官是方針,制定以及地方負責人員,相當於高級官員,類似於現在的處級以上幹部。

  吏就是基層幹活的,類似於相當於處級以下是基層人員。

  在古代,很多吏,甭管多能幹,干到死,都是達不到官,他有升級的途徑,但極其有限,都是給人走後門。

  所以,武帝最開始的想法是底下幹活的這幫,看在你有錢的份兒上,可以不計較素質,但高級官員還是得按本事來。

  可後面發展不受控制,這些有錢人先是當上了郎官,然後漸漸走上正式的官。

  其實無論是吏還是官,權力一旦能花錢買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個永遠無法繞過去的問題。

  隨著越來越多的湯師爺進入官僚系統中,官場的風氣和效能開始迅速敗壞,這是武帝放出來的第一個魔鬼,這第一個魔鬼是後面所有巧立名目的放大器。

  他為後世做了一個超級爛的示範,就是他告訴後世的皇帝和官僚們有這麼一種殺雞取卵的斂財辦法,叫做賣爵鬻官。

  當時確實能生上來一大堆錢,但完全是寅吃卯糧,整個官僚系統會被迅速腐爛掉,雖然武帝根本沒想到會這樣,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一個錯誤的方向,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收不了手了,事態的演變,會大大超出人的想像。

  類似這樣的魔鬼,武帝還放出了好多個,早在馬邑之戰後,武帝又重拾起來,已經取消了好幾十年的商業稅。

  剛開始恢復時,稅收的還比較粗獷,僅僅是政府設立關卡,對運輸載貨的車輛收稅叫做算徭車。

  不過後來武帝覺得光查大車還不行,來錢還是少,還要收財產稅,把面兒搞得擴大一些。

  你們在我的土地上投機倒把,我一定得抽稅,面後的武帝開始將稅收政策細化,重點收商稅,開始了全國性的搶錢運動,每擁有價值兩千錢的資產,就要繳稅一百二十錢,算稅率為百分之六。

  手工業的業稍微好點,稅率為百分之三,聽上去還算可以忍受,但這很快就成為了禍害天下的政策。

  在物權法如此完備的今天,各種涉及到財產的官司與糾紛仍然層出不窮,任何時候,財產評估與糾紛都是個極高難度的活,簡直是唾沫與血肉雙橫飛的行業。

  武帝的徵收財產稅,他大嘴一張只認錢,但操作上卻有著極大的模糊性。你說我們家值兩千錢,我還說就值二百錢呢,我這就剩一屁股簾了,你非說是一桿大旗。

  任何時候法律一旦上不完備,或者說直接說不清楚的時候,那下面執行的人就自動變成了法典聖鬥士。

  都他媽別說廢話了,我說啥就是啥,武帝後來倒是出台了相關細則,但規定依然粗暴,對於不好計價的貨物,他規定是按車算,對民有一輛車要繳納一算稅,

  有五丈以上的船,人要繳納一算的稅,結果百分之六的稅是可以忍受的,但實際中的一些列操作下來變成百分之幾十。

  狗先門帘子全憑那張嘴,我就兩千的財產,你非說我要兩萬錢。

  我家的玩具車,你嘴裡變成了大貨車,再加上絕對制度引進下的一幫花錢進來的官吏們的回本的動力,一張就是法的硬體配合。

  於是,橫徵暴斂的魔鬼被徹底釋放出來了,這是武帝釋放出來的第二個魔鬼,雖然仍然遠非他的初衷……

  災難的影響還並非於此,由於百姓們不堪其擾,開始大量的隱藏財富,全都打扮成了要飯的那般悽慘,誰說他家裡有錢,比殺了他還過分。

  不過,這仍然難不倒武帝,他發明出了一個非常令人嘆服的政策,大告發。

  漠北之戰前,由於軍需巨大,武帝頒布的告民令,具體法令表現就是鼓勵互相揭發,別人財產查出來,誰家藏匿財產不上報,然後就強制充公官府,再和告密者對半分。

  好傢夥,這熱情一下子就被激發出來了,民間很快就掀起了一股告密熱潮,越來越多的人被抄家沒產。

  你別看武帝只分了一半告密的錢,但這憤怒可都在民間內部消化了。

  被告發的人後面去報仇時,只會找告密的那個人去動刀子,體會一下武帝這告密的手法,簡直厲害無比。

  像後來武則天代唐之前也是用的這套肉爛在鍋里的辦法,早早就明確了告密能當官的規則。

  後來在李敬業反了之後,她更是展開了「他強我更強,暴風掠山崗,他橫我更橫,天狗照大江」的治國手法。

  只要有告密的人,各部門不許過問,必須提供驛戰馬匹,按五品官的待遇,好吃好喝,一路伺候到神都。

  如果告密的沒問題,就破格受官,胡拉亂扯的也不怪罪。

  總之,寧可殺錯也不放過,在武則天的導向下,不負責任的告密,等同於五品官的食宿待遇,外加官僚編制錄用機會。

  這誰不去告密就是傻子,沒有也去,蹭吃蹭喝呀,一時間四面八方去洛陽告密的人就開團了,全國範圍內的武則天恐怖拉開了序幕。

  資治通鑑原文這麼說的:「未幾,其怨家投匭告保家為敬業作兵器,殺傷官軍甚眾,遂伏誅。

  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

  又自以久專國事,且內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

  乃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食,使詣行在。

  雖農夫樵人,皆得召見,廩於客館。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

  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最後,這種戾氣在民間內部消化了,楊廣之所以最後弄得天下七十二路反王,因為他楊廣是充分給官僚機構授權去壓榨百姓,最後把對立面擰成一股繩子,沒有想到轉移矛盾,更沒有借鑑漢武帝的成功案列,所以亡國了。

  大名鼎鼎的漠北之戰,之所以成為了華夏歷史上具有巨大里程碑意義的一戰,除了衛青、霍去、劉瀚徹底將匈奴打殘了之外,還因為為了籌措這一戰,武帝搞出了三個跨世紀的斂財大招,

  剛剛的告緡算緡是最小兒科的,在消滅國家的巨富和中產後,錢還是堵不上源源不斷越來越大的燒錢大窟窿。

  武帝很快發現,這樣的來錢速度也已經入不了他的眼了,他需要更快更暴力的斂財方式。

  他直接將目光描向了銅錢,大刀闊斧進行經濟改革。

  先是推出了推出了「白鹿皮幣」和「白金幣」,皮幣主要是針對王侯的經濟掠奪,而「白金幣」就是面向民間市場。

  百姓不傻,還治其人之身,用仿鑄的白金幣來套取政府、其他百姓的合法貨幣與物資。

  囤積商人只入不出,偷鑄之風屢禁不止,市場混亂不堪,白金幣頓失信用,只用了5年就支撐不下去。

  到元鼎二年(前115年),漢武帝只好下令廢止白金幣,並赦免了幾十萬犯偷鑄罪的死刑犯。

  他感覺明搶不行了,就耍流氓,先後推出了三銖錢、郡國五銖、赤仄五銖等貨幣,用劣幣代替良幣,就是收通貨膨脹稅,不停印錢。

  其中赤仄五銖流通時,漢武帝已經將這種貨幣的發行權收歸中央,規定只能在京城鑄造,並以紅銅鑲邊作為辨識,一個赤仄五銖要頂五個郡國五銖。

  大漢人民路子太野了,在看到赤仄五銖使其他錢幣貶值5倍後,紛紛仿造赤仄五銖,使貨幣流通更為混亂。赤仄五銖只通用了兩年就退出市場。

  漢武帝感覺不行,我耍流氓可以,你們也耍,這可不行。

  一下令,直接推開重新來,一概禁止郡國和私人鑄錢,將之前的鑄錢統統銷毀。

  同時,國家壟斷銅礦的所有權和鑄錢權,天下錢幣全由上林苑鑄造,命水衡都尉所屬的鐘官、辨銅、均輸三官負責,史稱「上林三官五銖」。

  從此,五銖錢也成為中國歷史上行用最久的銅幣,直到唐初才廢除,改用開元通寶,共歷時七百多年。

  他同樣也告訴後世帝王,錢的鍛造必須掌握在帝王自己手中,必要的時候,直接釜底抽薪。

  官方壟斷貨幣,也就掌握了另一種獲取財政收入的直接方式,上林三官五銖剛流通時量足質優,從漢武帝到漢平帝元始年間,西漢共鑄造二百八十億萬枚。

  到後期,難免出現政府偷工減料的情況,可說是以國家的名義造假。

  想像一下,如果皇帝在鑄幣中摻入一半的假,就可以多鑄造一倍的貨幣。這些貨幣可以買多一倍的物資,劣幣驅逐良幣,最後貨幣也就貶值一半,政府相當於多收了5成的通脹稅。

  當百姓發現漢武帝「陰謀」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們手中只有不值錢的劣幣。

  他大概是第一個發現通貨膨並且用這個隱形稅搜刮百姓財富的人,後世的一切不過在他這個基礎上略微變動,本質都差不多。

  人會越來越感覺到錢不值錢,自古如此,因為它被壟斷了,漢武帝就是第一個壟斷它的人。

  即使是這樣,漢武帝感覺錢還不夠用,在壟斷鑄幣權的同時,漢武帝還將國有化改革延伸到當時利益最為豐厚的幾大製造業——鹽、鐵、酒,進而掌握國家經濟命脈。

  是人總要吃鹽,用鐵,但用得不多呀,一把菜刀用幾年,鹽每天放一點就可以,這個漲價,你咬咬牙,感覺還能承受。

  於是,鹽越來越貴,菜刀,鋤頭也是,而且質量越來越差,可你只能咬牙賣,因為只有漢武帝賣。

  這便是漢武帝建立的漢企,成為後世所有帝王統治的基石,他們都明白皇帝必須壟斷—鹽、鐵、酒,有時候甚至包括糧食。

  他相當於在用鹽和鐵隱形的收稅,比如鹽稅可以隱藏在很多商品背後,絕大多數人不會意識到自己買了一隻鹹魚裡面,政府已經通過鹽進行了徵稅。

  特別是它們漲價的時候,你也心疼但還能接受,一把菜刀能用好多年,貴點就貴點吧。

  鐵與鹽,因為其天然的剛需性和便於壟斷性,起到不起眼的徵稅效果。

  這些都成為了日後歷朝歷代皇帝們手裡的最大妙招,今後的歷朝歷代鹽鐵收入都至少占據國家收入的半壁江山,他們只要抓住這個,江山基本穩住一半了。

  商業重稅、群眾告發、通貨膨脹、壟斷漢企業、賣官鬻爵,這就是漢武帝的手段。

  武帝在兩千多年前就為後來所有的帝王詳細的演示了如何將整個天下的百姓變成自己欲望提款機的辦法,而且都非常巧妙。

  人家漢武大帝可是說的特好聽的,輕搖薄賦,看上去農業稅並不是很高,只有百分之三左右,這在史書中是被萬世傳唱的。

  但實際上人家水平相當高明,所有的鹽鐵地租等成本算下來,每個百姓辛辛苦苦的年復一年,越活越貧窮,辛苦了一年的百姓到年底一看,「媽呀,不對呀,今年是豐收年呢,地租也並不高啊,收成都哪兒去了呢?沒有小偷呀?」

  農業稅一定要低,老百姓們都看重糧食,避免引起直接衝突。漢武帝就是這樣,把鴨子毛扒光了,鴨子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只能無奈叫喚。

  這也是漢武帝如此折騰,還沒有亡國的原因之一。

  揚民族魂魂,強漢開疆的是他,奠定壓榨模板千古基調的也是他。

  就他這種級別的歷史人物,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好或者不好,更不是什麼聖主或者昏君。

  所有人世間概括性的詞語在他們身上都顯得太蒼白了,他們已經不算是人了。

  這種級別的千古一帝是複雜到了極致後的筆墨難描,許多事兒最終只有天知道。

  對於這些,劉瀚是切身體會過的,他甚至是想了好幾年才發現漢武帝的恐怖,所以他一直在等機會,等他昏庸,等他為了權利與兒子兵戎相見的機會。

  蘭陵侯府,劉瀚看著天空,是那麼藍。

  「明天,把府中大半的錢送到宮中。」

  「啊,為什麼?那可是侯爺辛辛苦苦攢的。」熊二不解。

  「沒有太多為什麼,陛下要修建建章宮,估計錢不夠,我給陛下送點,是侄子孝敬伯父,更是臣子忠心陛下,感恩陛下,沒有陛下怎麼會有我的一切,人要感恩!」

  劉瀚深刻的知道,錢可以沒有,權不能少,權能生錢,但錢難生權!

  這章後面關於漢武帝斂財方法的內容,大部分來渤海小吏,封狼居胥短視頻,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比較喜歡,雖然很長,不自覺的就寫上去了,目前已在積極聯繫他,如果後面他有不開心的地方,我會聯繫編輯自覺刪除,也推薦大家去關注他,感覺他的視頻做的挺不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