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弟65章 劉據的痛苦
在山中的十多天裡，楊撲經歷了孤獨和絕望，要不是朝鮮士兵忙著抵擋從陸路進攻的大漢左路大軍，估計已經大規模搜山了。
他身心俱疲，然而他沒有放棄。他積極尋找和收攏潰散的士卒，希望能重新聚集起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
他知道，若是自己完全敗了，回到大漢只有被漢武帝殺頭的結果。
慢慢地，一些無助的士兵開始相繼回到楊撲身邊，他們重新點燃了希望的火焰。楊撲藉助他們的力量，重新組織起一支戰鬥意志堅定的隊伍。
儘管曾經戰敗過，但大漢軍隊並沒有喪失信心，他們立志振奮精神，在下一次戰鬥中重新奪回大漢的榮耀。
十幾天的時間，楊仆身邊又聚集了3700多人，經過大戰，這些已經算是精銳了，只是士氣微微有些不嘉。
「我當初就應該聽驃騎將軍的話，不然也不至於有此大敗。」站在樹林中，看著四周高聳入雲的大樹，延綿不絕的高山，變幻莫測的雲海，還有耳朵旁邊的鳥鳴蟲叫，他感慨起來。
「將軍，一場敗仗而已，敵人比我們多要幾倍，裝備又精良，大不了咱們回大漢繼續搬救兵。」
楊仆聽到這裡，振奮精神，「好，你派人給耿浩曠帶信，人他用樓船繼續運輸3000人過來。」
「諾！」
……
長安，漢武帝把劉瀚，太子劉據，還有李廣利，趙破奴這些人都召集進宮了。
劉瀚對於皇宮無比熟悉，霍光給他領路，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傢伙走路真就好比後世軍人跨正步，一步又一步，不多不少，仿佛用尺子量過一般。
「光光呀，當阿翁的感覺如何？」
霍光前幾年成婚了，娶的是東閭氏，史書上關於她的記載很少，只知道東閭氏生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在長大後嫁給了上官安為妻。
這東閭氏，劉瀚見過，長得挺漂亮了，算是大家閨秀，這兩年給霍光生了一個女兒，但身體不算特別好，倒是她的侍女霍顯給霍光生了一個兒子。
這麼一看，霍光算是兒女雙全了，劉瀚都還派人送了一下禮物去表示祝賀。
「多謝驃騎將軍關心，還好。」
他停了下來，恭敬端正的行禮，說話不緊不慢，極其有規矩。
「陛下等得著急了，還請將軍儘量快些。」
霍光說著，又躬身行禮，彎下的腰一直沒有起來。
劉瀚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霍光身體微微一僵，差點又破防了，他多大人的，還被摸頭，當他是小孩子？
人家可是光祿大夫，相當於戰國時代置中大夫，漢武帝時始改為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掌顧問應對。
這樣的人，放到地方，可以當太守了，二十多歲的太守，簡直恐怖，不過想想，他哥哥霍去病，18歲的侯爺，21歲的驃騎大將軍，就好像可以接受了。
「走吧，走吧。」
劉瀚沒有繼續逗弄他，沒有走多久，就遇到太子劉據。
「拜見太傅！」
「拜見太子！」
幾人相互行禮。
「最近太傅來據兒府中少了，可是據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多看，多想，多學習，少說，少做便好，太子這個位置一直不好當，始皇帝之於扶蘇，高祖之於惠帝，雄才偉略的帝王太子更難，陛下是千古一帝，你不要有太大壓力，陛下這樣的人物，千年才出一個，伱不如他很正常。」
劉瀚說著，拍著劉據的肩膀，他後面的路難走呀。
後世社會，很多現代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麼帝王和太子，甚至太子和兄弟間的鬥爭如此激烈，動不動你死我活，大家都是親人，血濃於水呀……
那是我們對古代等級制度社會的運行規律多有誤解，比如我們認為皇帝與太子之間是父子關係，理當父慈子孝。
實際上，以當時的社會規則而言，他們之間的首要關係是君王與臣子，之後才是父子。
後世很多人家庭和睦，大多是沒有利益衝突，那是大家都窮，才合力變得富有，大家報團取暖。
一旦有巨額遺產，曾經和睦的兄弟姐姐們爭得面紅耳赤，對簿公堂的不在少數。
有非常看重親情的帝王，但極其少，比如洪武皇帝朱元璋之與太子朱標，還有漢文帝劉恆之與母親薄姬……
更到的是父殺子，子反父，兄殺弟，弟弒兄，因為權力具有排他性，皇權更是。
皇太子在皇帝眼中是臣子，然後才是兒子，但是在其它朝臣眼中歸屬於「君」類，他們認為皇太子是上司，更是與帝王同屬的君父這一級別。
或者說，聰明的朝臣不會把皇太子與其他臣子等同視之。這種想法和做法或許是皇太子內心深處夢寐以求的。
但是，這也是皇帝心中最為忌憚的，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至尊之位只能有一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和分享，哪怕是最親近之人，這就是皇權的排他性。
一旦感覺皇太子的權力危險到自己，皇帝會毫不猶豫的削弱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扶持其他兒子來和太子打擂台。
這樣一來，太子心中就會有危機感，他會想父皇是不是要廢除我？而被廢除的太子基本只能死，他害怕，會恐懼，感覺到最危險的邊緣，他甚至會鋌而走險，直接謀反。
而且到了皇帝和太子這個地位的人，很多時候也不是他們隨心所欲。權力有些時候是來自下級的，很多人會推著他們不停的走。
比如太子身邊會聚集很多人，他們巴不得太子立刻當皇帝，他們好有從龍之功，升官封爵，或者一展抱負，這樣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他們就會推著太子前行。
說不定什麼時候太子一覺醒來，他們就為太子披上黃袍，「哎呀，太子殿下，您可以當皇帝了，我們都計劃好了，派兵圍了皇宮，明天就讓陛下下旨退位……」
「你們怎麼能這樣？這是謀反，快撤兵。」
「殿下呀，我們是能撤，但一撤，陛下還能繞過你嗎？」
太子猶豫一下，只能無奈默認，含淚披上黃袍，坐上龍椅……
除了這些，還有一點，就是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對於皇帝和太子之間同樣適用。
在古代社會，皇帝因為太子與自己治國理念不同或者性情與自己差距太大而不喜太子的情況並不少見，有時甚至引發廢除太子之危險。
比如，秦始皇不喜歡扶蘇的儒家仁愛，他更喜歡王道和霸道結合；
劉邦不喜太子劉盈，千方百計欲令與其相似的劉如意代之；
漢武帝曾多次揚言太子劉據「不類己」，並最終引發了巫蠱之禍與劉據之死；
康熙亦對太子胤礽兩立兩廢，這並非完全源自胤礽荒唐無度，更是有著對太子執政能力和治國道路等方面的考量……
聽著劉瀚的話，已經是二十歲的太子劉據，甚至是孩子父親的他有些想哭，自己這些年確實過得不如意，別看他是太子，但戰戰兢兢的，無論他怎麼做，似乎漢武帝都不滿意。
可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漢武帝會天天誇獎他，會帶他玩，甚至他還騎過漢武帝的脖子……
「太傅！」
劉據感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這麼理解他，這是知己呀，他拉著劉瀚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劉瀚拍著他的肩膀，安慰的說了這一句話，便轉身繼續往大殿裡走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劉據和霍光同時喃喃自語，這話讓他們感覺很有深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出自西方諺語：「The one trying to wear the crown must withstand bear the weight.」
在莎士比亞的《亨利四世》中也有提及：「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意思是要想戴王冠，就必須能承受它的重量。
完整的應該是：欲達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動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難縱，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劉據或許預想過未來，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和漢武帝兵戎相見，沒有想到過自己的母親上吊自殺，沒有想到自己悲慘的結局。
他微微愣神之後，邁步走向大殿，這座象徵著大漢至高權利的大殿，它如同一個饕餮，可以吞噬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