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脫身之法

  「好孩子，不用折騰了，讓朕把這幾句話說完吧！」

  劉恆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點點笑意，伸手拍了拍劉登的臉。

  「皇爺爺，你說！」

  劉登趕忙伸手擦了擦眼淚。

  「你還記得，你回晉陽平定叛亂那天，在宣室殿中朕說過的話嗎？」

  皇帝說話之間，忽然話鋒一轉。

  劉登的心臟不由得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來了！

  「孫兒記得，皇爺爺說，只要我大漢天下還有一人在，就絕不與這些叛賊媾和！」

  劉登直接避重就輕。

  「你說的沒錯，朕是金口玉言，朕當初在金殿上說過，朕死了，由太子繼位，太子若是不在了，梁王繼位，梁王不在，劉登繼位，你可還記得？」

  皇帝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啟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不過他的兩隻眼睛還是緊緊的盯著劉登臉上的表情。

  「回皇爺爺的話，雖然雖然記得，但是卻萬萬不敢當真！」

  如果不是王得意提前給他透露消息的話，劉登現在說不準還真要被打個措手不及。

  「有什麼不敢當真的？你就對這天下至尊的位置這麼不感興趣嗎？」

  劉恆的眼睛雖然瞎了，但是此刻，他還是步步緊逼。

  「回皇爺爺的話，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家國危難大廈將傾，國無長君則亡國在即，所以，皇爺爺當時說的話都只是權宜之計而已，而此時此刻，我大漢朝國泰民安，皇位傳承，自然應該長幼有序，太子殿下寬仁敦厚，素有賢名，足以繼承大統，余者皆不足論！」

  說到底還是老調重彈而已，但是劉登心裡明白，自己今天要是一個應對失誤的話，恐怕這裡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照你這麼說，你大伯百年之後，也不能傳給梁王嗎？」

  「皇爺爺，您又何必明知故問？您博覽群書，難道還不知道兄終弟及乃是致亂之源嗎？大伯身為太子，自然是這天下的帝王，就算是大伯有一天仙去了，自然有大伯的子孫繼承大統，如此方是我漢家正統，換了其他人的話，孫兒第一個不服！」

  劉登的這一句話說的擲地有聲，從頭到尾並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讓劉恆的心裡總算是放了一些心，不過，事關皇位傳承，現在他卻不得不狠下心來繼續逼迫。

  「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我漢家麒麟兒！朕有意讓你大伯百年之後，將皇位傳承給你，由你來帶領我大漢一統八荒，待你百年之後，再將皇位歸還，你以為如何？」

  劉恆說到這裡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功夫，劉登真的心動了，不過隨即，這一絲絲的心動就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

  「皇爺爺，您別開玩笑了，您看我渾身上下哪裡像一個皇帝？就我這個性格要是當了皇帝的話，恐怕用不了三天，這大漢朝就得雞飛狗跳了！如果不是趕鴨子上架的話，我當個代王都十分的勉強！孫兒其實正想跟大伯討一個恩賞，不如就請皇爺爺一定同意了吧！」

  劉登苦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你數次立下大功，可是朝廷給的賞賜卻十分微薄，你有什麼請求不妨直說好了，朕無有不准！」

  「孫兒知道梁王叔現在正在趕來長安城的路上，孫兒不願王叔鑄成大錯，懇請皇爺爺賜孫兒快馬一匹，孫兒願意單槍匹馬，說服王叔，讓他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劉登說完之後，直接跪在皇帝的御榻之前，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劉登的話說完之後，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劉恆怎麼也沒想到，劉登在這個時候求的恩典居然是這個。

  兩個兒子自相殘殺，這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可是他卻不得不狠下心腸來，殺死其中一個。

  身為人父，這其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人一旦有了野心，那就不是言語可以輕易打動的了，你可知道你此一去，萬一有點什麼事情，你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劉恆從小就在陰謀之中長大，他當然更知道，人被野心沖昏頭腦之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孫兒知道！」

  劉登沉聲說道。

  「你可知道，他身邊現在滿是心懷叵測之人，一旦他偏聽偏信的話，恐怕你連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皇帝再次問道。

  「孫兒知道！」

  「你既然都知道你為何要去？」

  劉恆的聲音很平靜，但是眼角卻有些微微發紅了。

  「因為王叔，是孫兒在這世上僅有的幾個親人之一！孫兒曾經答應過姑姑，絕對不會看著大伯和王叔手足相殘，還請皇爺爺成全！」

  劉登說完這句話之後，皇帝的心裡真的是一陣莫名的酸楚。

  「去吧，拿著朕的令牌，你即刻去吧……」

  劉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角渾濁的淚水潸然而下。

  「多謝皇爺爺！」

  劉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朝著皇帝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朝外殿而去。

  「朕在這兒，等著你！」

  劉登馬上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皇帝忽然說道。

  「皇爺爺放心，孫兒去去就回！」

  劉登再次朝著皇帝一拱手，然後從殿外王得意的手中，接過了皇帝的金牌令箭，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大殿之後，劉登這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這一關想來是過去了吧……

  自己用的這招雖然有些危險，不過卻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法。

  天家無親，可是偏偏劉恆現在人之將死，也只有骨肉親情，才能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了！

  劉登走了，大殿之中，再次只剩下了劉恆父子二人。

  「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少年得意，不是長壽之象，你不要讓他沒了下場……」

  劉恆說完之後，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

  劉啟這才拍了拍手，一隊全副武裝的武士，頓時從屏風之後魚貫而出，朝著劉啟行了個禮，這才走出殿外。

  和劉登猜的一樣，但凡他剛才稍有偏差，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

  「申屠嘉那個老東西，應該到了吧？還有周亞夫，你去見見他們好了，朕有些乏了，你且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