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皇帝的刀
霍嬗仔細的研究著槍桿,拿在手裡抖了抖,覺得質地太硬了。
都說馬槊在隋唐時候是世家貴族出身將領的標配,這也是因為製造成本和周期太長。
到底該選什麼樣的木頭,用什麼工藝浸泡、陰乾等等,現在還需要不斷的實踐和摸索。
哪怕如今已經有了一些槍矛的工藝等等,可是大批量的生產和專供的武器,還是有區別。
炒鋼法已經存在了,霍嬗現在也想不出來更多的辦法提高生產工藝。
他在嘗試著提升一些武器的製造工藝,盯著工匠在嘗試著用一整塊鋼將一塊鋼包在中間。多做一些嘗試,說不定能夠有所驚喜和收穫。
夾鋼工藝、包鋼,這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物,據說在戰國就有了。而到了漢代,也是在用。
灌鋼、夾鋼、包鋼和嵌鋼技術,霍嬗都打算去嘗試,可是能不能試出來就不敢保證。手裡的資源多,試錯成本也就可以承擔。
一個小黃門來到霍嬗跟前說道,「君侯,陛下有召。」
「哦,知道了!」霍嬗頭也不回,對工匠說道,「再捶打捶打,看看能不能讓刀刃不易壞!」
說完這些,霍嬗才轉身就走。
剛到宣室門口,霍嬗就想要溜,因為他看到了一些大臣,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過來!」劉徹呵斥說道,「不是舞刀弄槍就是享樂,朕的驃騎將軍就這麼胡鬧?」
好話壞話全都是劉徹說了,可是誰讓他是皇帝呢,他的話自然也就變成了真理。
霍嬗愛享樂,這件事情劉徹是支持的,因為皇帝本身就是喜歡享樂的人。霍嬗不關心朝政,劉徹也是高興的,他不希望將軍權力太大。
霍嬗乖乖跪坐,在漢朝的時候君臣奏對大多數都是跪坐。
甚至早朝的時候,大臣們也都是跪坐。
抱著笏板、站著、跪著,那是到了唐宋之後的事情了,明清時期就已經成為了大臣時常跪著了。
「李廣利讓朕很失望,現在他所率參軍在敦煌休整。」劉徹就說道,「驃騎將軍,你覺得該如何?」
霍嬗就回答說道,「到底是我大漢兒郎,可令周邊郡縣輸送補給。」
李廣利已經開始有威脅到衛霍的趨勢了,但是這樣的威脅很小。最重要的是大軍現在在敦煌休整,朝廷沒理由任他們自生自滅。
劉徹微微點頭,說道,「是要休整,輜重等還是要給他們些。明年再征大宛,這支軍隊還要再上陣。」
劉徹欣慰點頭,「你還是識大體,此前已經有人覺得朕不該征討大宛,覺得勞民傷財。」
站在軍侯的立場上,霍嬗說道,「大宛一定要打,若是此時退兵,西域諸國定不服大漢天威!若是西域亂了,匈奴也不好打!」
打西域,不只是因為戰馬的原因,更重要的還是控制住西域,對出兵匈奴也有極大的好處。
張騫出使西域,最大的任務就是聯絡西域諸國一起出兵攻打西域。
只可惜大月氏被滅,西域諸國也反覆在大漢和匈奴之間搖擺。
石慶等人也無話可說,如今丞相為首的外朝官幾乎成為了擺設。
皇帝的旨意沒人能違背,再加上這位冠軍侯在旁搖旗吶喊,就算是想要提起休戰,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
要不然就像已經被投入大牢當中的宋光等人一樣了,接下來罷官都算是對他們最輕的處罰。
更何況朝野上下還有不少人也是主戰的,西域對大漢的重要性很多人都心裡明白。
劉徹繼續問道,「若是打大宛,汝等覺得該如何?」
石慶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石慶開口,「回陛下,臣等不通軍事。此前貳師將軍戰事不順,臣等以為當由軍侯、將軍們商討軍務。」
對石慶這個回答,劉徹非常的滿意,他需要的就是這個回答。
不少官員對石慶評價很低,這位丞相在任上毫無作為,幾乎就淪為皇帝的應聲蟲了。
劉徹再次開口,說道,「大將軍奏明匈奴不敢南下,朕決議令大將軍還朝,汝等以為如何?」
石慶再次說道,「回陛下,匈奴不敢南下,大軍陳兵塞外實屬沒有必要。不如大軍還朝,以備明年征討大宛!」
看到石慶這言聽計從的樣子,一些文官都覺得沒眼看了,堂堂丞相已經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可是石慶也沒有辦法啊,他也不想這樣,可是現實就是他不得不如此。
第一任丞相衛綰是皇帝當初的太子太傅,是個安守本分的老實大臣,經歷漢景帝、漢武帝兩朝,得以善終。
第二任丞相就是竇嬰,僅僅當了一年丞相就因『偽昭案』被殺並誅滅三族。第三任丞相許昌也是個老實人,被親政後的皇帝找了個罪名免官。
第四任丞相田蚡是皇帝的舅舅,當了四年丞相病死。而劉徹的評價則是如果田蚡還活著,就該被滅族。
薛澤當了七年丞相,幾乎找不到什麼像樣的政績然後被免官,大家都覺得他以無能、無過所以得以善終。
公孫弘則是西漢第一位非功臣貴族出身的丞相,也是第一位以丞相封侯的大臣,能力確實不俗,作為皇帝的心腹也善終了。
李蔡是李廣的堂弟,在任期間政績突出,尤其是整頓吏治、改革貨幣、鹽鐵專營三項政績。當了三年丞相就因被控私自侵占漢景帝陵園的土地而遭到調查,他不願受刀筆吏的侮辱自殺而亡。
莊青翟當了三年丞相,在獄中自殺。
在劉徹的手底下當丞相,要麼是心腹、要麼是庸庸碌碌,不然難有好下場。
皇帝已經將外朝官的權力不斷削弱了,石慶等人要是不聰明點的話,免不了身死,甚至是族滅。
匈奴沒有出兵南下,這在霍嬗的意料之內,烏師廬不一定敢興兵南下,左賢王的下場他自然會有所忌憚。
而且冬天對於匈奴人來說,也不算是最好的興兵南下的季節。所以哪怕心中再惱怒,這時候也只能忍著了。
劉徹就下旨說道,「大將軍回朝,犒賞大軍、酬定軍功之事,你們早些辦好,切不可讓軍士有功無賞。」
劉徹隨即看向霍嬗,「驃騎將軍,這件事情伱去盯著,將士們打贏了仗,該獎賞就要獎賞,該撫恤就要撫恤,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霍嬗就抱拳作揖,「陛下放心就是,我不管軍功核定,只是若是出入太大、有將士申訴,我再找人問清楚。要是有人敢貪墨將士的賞錢,我先斬了那人的頭再來向陛下請罪!」
劉徹佯怒說道,「先斬了再來請罪,那是死無對證,豈能這麼做!你啊,還是冒失!」
石慶等人聽的後背發涼,以那位驃騎將軍的意思,誰敢在軍功、獎賞的事情上動手腳,他就要殺人。
可是陛下的意思呢,看似是在責備,可是這也是在支持啊!
霍嬗還是聽不懂的樣子,說道,「我最不喜歡喝兵血的人,見一個殺一個!要是陛下不准我殺,下回出征的時候,我把那人一家、全族綁著拉去戰場,讓他們知道軍士們戰功來的多不容易!」
「胡鬧!」劉徹笑著說道,「朝廷有律令,犯法了自然有責罰。你把人拖去戰場,這叫怎麼個事?」
「七科適!」霍嬗直接說道,「我先定他們七科適之罪,不去都不行!」
所謂七科適,就是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籍。
犯事的官吏、有亡命官司的、贅婿,以及商賈乃至商賈的子孫,都是要被發配邊疆服役!
劉徹指著霍嬗,一副懶得管教的樣子,「到那時,長安的官員、商賈,都要給你帶去戰場。朕豈能讓你如此胡鬧,退下去!」
石慶等人更加汗流浹背了,冠軍侯不像是隨便說說的。而皇帝的意思,很有可能只是控制一下範圍,也會這麼做!
違逆皇帝的旨意很難有好下場,而現在這位冠軍侯就是陛下手裡的刀。
而且還是一把十分鋒利,無所畏懼的利刃!
一眾官員們離開了,劉徹笑著對霍嬗說道,「你是真不怕得罪人,今天這話傳出去,朝野上下肯定要說你了。」
「我有陛下信任,管他們說什麼呢!」霍嬗就擺明自己的立場了,「陛下,要我說的話,就該嚇唬嚇唬他們!」
對於霍嬗的話,劉徹無疑是非常滿意的,他需要霍嬗成為一個孤臣。
再準確一點的來說,他也必須讓霍嬗成為孤臣。
不管是在自己手裡,或者是下一任皇帝的手裡,霍嬗就不該和朝堂上的一些官員走的近。
哪怕霍嬗是新晉的權貴,那也不能和開國功臣之後,以及一些外戚太近。這一個冠軍侯,只能是皇帝手裡的刀。
「大將軍回朝後肯定不管大軍犒勞之事,你盯緊點。」劉徹笑著對霍嬗安排著事情,「這些天也要去建章營騎看看,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些什麼!」
霍嬗也無奈,他忙什麼,皇帝心裡是非常清楚,但是皇帝非要埋怨,那也沒辦法。
還是去做事吧,雖然現在的霍嬗也可能『多做多錯』,不過這也不要緊,就算他做錯了事情也有人兜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