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仙蹤沒有結果,這對於劉徹來說無疑是非常失望的,可是基本也能夠接受。
封禪的事情可謂是完美無缺,這也就是此次出巡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更何況還有一個『安慰獎』,得了一個心儀的美人。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一個結果對於劉徹來說沒有發怒的必要,畢竟他幾乎每年都要出巡一趟,只是走得遠、走得近有些區別,
霍嬗也心裡比較滿意,現在基本上是可以回程了,出來也小半年的時間了,可以回長安了。
皇帝比較高興,大家心裡就都跟著開心,畢竟這些年皇帝有些喜怒無常,脾氣是越來越難琢磨了。現在皇帝不搞事,大家也都會輕鬆不少。
實話實說,晚年的劉徹在一些人看來就是神經病,這麼說也不算是特別誇張,畢竟他做出來的一些事情,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
現在已經有了這樣的趨勢,有了這樣不好的苗頭,霍嬗自然也就需要小心一些。
上官安騎著馬跟著霍嬗身邊,「君侯這幾天怎麼沒去向陛下問安?」
霍嬗看了一眼這個准妹夫,提醒說道,「去討好陛下沒問題,但是你得有個前提,得知道什麼時候該去、什麼時候不該去。」
上官安不懂就問,連忙請教,「還望兄長提點,小弟實在愚笨。」
「陛下高興的時候,你就有別去湊熱鬧。」霍嬗說著自己的心得,「陛下心情一般或者是煩悶的時候,就該過去問問。」
上官安有些不太理解,擔心說道,「兄長,陛下高興的時候,我等不該是過去問安嗎?」
霍嬗認真提醒,「陛下高興的時候,用不著你去露臉。你記好了,除非有一天你是陛下最喜歡的臣子,要不然陛下高興的時候就別去湊熱鬧!」
雖然覺得霍嬗說的這些事情有些不太符合常識,只是上官安還是悉心聽取。甚至這些經驗之談都會告訴他的父親,因為上官桀也在琢磨皇帝的心思。
在如今的大漢,霍嬗自認第二了解皇帝的心思,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霍嬗一向都是比較樂於分享的人,也願意傳授一些自己的心得。
不過對於一些人的心思和想法,他也不願意點破。想要向上爬很正常,只是可能因為一些冒進自食其果,那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上官安到底還是年輕,有著一些年輕人的急躁、不穩重很正常。霍嬗也沒放在心上,因為上官安的身份和官職,還到不了皇帝面前。
作為大舅哥的霍嬗還是願意給上官安一些鍛鍊的機會,比如說在回程的路上,時常讓他去練兵,時常讓他率領哨騎前行等等。
在霍嬗看來,打仗極其關鍵的一環就是行軍,能夠率領大軍遠行上千里而沒有什麼損失,那就是有著成為一員良將的基礎條件了。
所以哪怕霍嬗有些時候吐槽李廣利,但是內心中還是比較看重,尤其是打算和匈奴決戰,說什麼也是要將李廣利給帶著。
說到底就是李廣利這樣的將領能力不俗,只要不給他太大的壓力、穩紮穩打,還是非常可靠。
司馬遷神出鬼沒的,再次來到了霍嬗面前,「君侯。」
霍嬗懶洋洋的行禮、作揖,「太史令,這一次又想要知道些什麼?」
司馬牽就回答說道,「君侯,陛下得美人,聽聞此女有其他之處。」
對於司馬遷的好奇心以及各種質疑精神,霍嬗也習慣了,「你是不是想說這是我安排的,是不是想說我以此在取悅陛下?」
司馬遷趕緊說道,「君侯明鑑,某絕不敢懷疑君侯。君侯此前隨陛下巡遊海上,此事斷然和君侯無關。」
雖然看不上衛青、霍去病以及霍嬗這些的幸進之臣,但是司馬遷對於這幾個人還算『了解』,知道這幾個人還是不樂意去做一些事情。
打仗什麼的,這三位大司馬都非常熱衷,可是為皇帝搜羅美女等等,那就不樂意去做了。
即使是被很多人所認為最討皇帝喜愛的霍嬗,就算是說他和各種士族等關係不睦,也不會去做什麼『奇貨可居』的事情,他只惦記打仗或者享樂。
「既然你知道這些,那就去問其他人。」霍嬗笑了笑說道,「說起來你此前也沒有隨行巡遊海上,在河間府的一些事情你也知道。」
這一下司馬遷也無話可說了,因為霍嬗所說的那些情況也是基本屬實了。
有些事情這位冠軍侯還真的就是未必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見得會說。
不要說現在的冠軍侯已經加冠了,就算當年冠軍侯還是稚童的時候,想要從他嘴裡套出來一些話都非常難。
那位『拳夫人』趙氏的一些情況,還是從其他地方去打聽消息吧。
『拳夫人』,這也就是一些人私下的稱呼,畢竟趙氏現在雖然被皇帝寵幸了,但是還沒有正式的身份,還沒有被納入後宮。
看著欲言又止的司馬遷,霍嬗寒著臉說道,「太史令,你記好了。我是大司馬驃騎將軍,年少之時的一些事情我不與你計較,別蹬鼻子上臉。」
司馬遷心中一激靈,連忙問道,「君侯何出此言?」
霍嬗嘲笑的說道,「現在不知道了?你這些年末前前後後多少次找我詢問封禪之事了?你是能記下來,你可曾問我處境?」
司馬遷連忙辯解說道,「君侯,我只是記下史實、流傳後世。再者當時陛下只帶著君侯,我自然也只能去問君侯了。」
霍嬗就更為嘲諷了,「既然陛下只帶著我,那我就該說?你第一次問我之時,我只是十歲吧?我若說了,陛下如何處置我?你那時多少歲?」
霍嬗坐在馬背上,微微探身,「以前我還讓著你,懶得與你計較。也就是皇后和大將軍管著我,要不然你什麼時候被鹿撞了,別怪我沒提醒!」
司馬遷頓時有些膽怯,因為他相信冠軍侯衝動之下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就算冠軍侯做了這樣的事情,陛下未必會真的處罰。
至於當年有沒有想要坑冠軍侯的事情,司馬遷也根本不在乎。他的眼裡只有史書,其他人的處境等等,那和他沒有關係。
只要將史書編好了,完成了父親的遺願,對於他來說就足夠了,這也是他最大的動力,甚至可以說為此付出生命為代價都在所不辭。
聽到霍嬗的話,趙河西等部曲一個個的都是怒目圓睜、恨不得將司馬遷生吞活剝了,他們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敦厚的太史令藏著如此壞心思。
霍嬗看向上官安,說道,「這也是你們隴西人,我今天就好好的教一教你。做好本職的事情重要,只是也不要影響其他人。」
上官安低著頭不敢多說什麼,平時冠軍侯嘻嘻哈哈的全無威儀,可是現在再看看,在這位君侯面前都有些大氣都不敢喘了。
霍嬗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事關陛下,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爛在肚子裡。我十歲的時候都明白這道理,有些人活了一把年紀也不明白。整天使命、遺命,那與我何干?真要是有人惹到了你,也別客氣,你是貴人!」
司馬遷有些擋不住,抱拳作揖,「君侯明鑑,下官絕無讓君侯犯險之心。」
「你事情做了,有沒有險,那不是你來評判。」霍嬗警告說道,「先前還打算給你些面子,你若是再糾纏,就沒有下回了。」
隨即霍嬗對趙河西說道,「先前借來的稿子,一把火燒了。」
司馬遷頓時急了,「君侯,那是家父遺作!」
「給你個教訓!」霍嬗冷著臉,直接說道,「你記你的史,我做我的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這就最好不過。你一再逾越,真以為我沒有脾氣?」
趙河西獰笑著直接當面燒掉了一些稿子,司馬遷又氣又急,但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因為冠軍侯的那些部曲一個個看似凶神惡煞,司馬遷哪裡是對手。
還好遺作都還有備份,也都早就記下來了,所以也不要緊。最多就是這一次被羞辱了一番,可是即使是不服氣也只能忍著。
甚至還不敢表現出怨恨的樣子,因為他與霍嬗直接的地位差別實在太大了。
看到司馬遷離開,霍嬗看向上官安,「學到了什麼?」
上官安趕緊回答說道,「君侯,小弟愚笨,只是也知道為臣當恪守本分,不該有其他心思。」
「說的倒也沒錯。」霍嬗笑了笑,隨即板著臉說道,「那司馬遷也好、我也罷,實際上都是一樣。只要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真要是觸犯其他人的好處也在所不惜。」
上官安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霍嬗直接將這些道理直白的說出來,那就顯得稍微有些尷尬了,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了。
霍嬗就繼續說道,「官場上不說你死我活、勾心鬥角,只是有些時候你上去了,別人就要被你踩著。你得防著點,別上了當都不知道。」
上官安連忙說道,「君侯,我在軍中」
「軍中就簡單了?」霍嬗反問說道,「你要是有這樣的心思,還是回去最好。如何搶奪軍功,如何結交同僚,這也都要學。即使是我,也要帶著熟悉的軍隊才敢出去作戰。」
上官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自然也明白霍嬗說的這些都是非常在理的事情。只是對於還是少年的他來說,這些話題有些朝綱了。
「好好跟你岳丈學學,他謹慎。」霍嬗就繼續提醒說道,「凡事多琢磨,在陛下跟前效力。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要犯錯,而不是想著要出風頭、立功。」
這些自然也都是經驗之談了,如果上官桀、上官安父子能夠真正的領會,那自然也是有很大的好處。
其實上官桀倒不用擔心太多,那也是一個官油子,要說為官之道的心得,他會比霍嬗更加出色,也就是他不如霍嬗地位顯赫,所以想要出頭比較難。
畢竟霍嬗眼裡的一些小事,在其他人眼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對於仕途等等,霍嬗也根本不需要去操心,而其他人就不得不努力的思索了。
誰讓霍嬗的上司只有一個呢,而且也不需要過多的擔心同僚的競爭等等。
而上官桀等人就不行了,他們肯定是需要讓上司看到自己的優秀,也要擔心同僚的競爭,或者是被後來居上者取代等等。
至於犯錯等等更加不用說了,他們一旦犯錯,說不定就是再難有起復的機會了。他們基本上也是沒有任何的犯錯空間,但是霍嬗就不用擔心。
很多人都知道,霍嬗滿身都是不足,他不以為意的事情,在別人眼裡就是天大的禍事。
司馬遷的一些事情也就是小小的插曲而已,霍嬗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也就是時間來得巧,正好可以教育一下妹夫而已。
有著一些生動、實際的案例,也可以讓他更好的去感受到一些事情。
既然想要在官場上有所建樹、既然想要朝著更高的位置去爬,那自然也沒什麼問題。
這是說不定能光宗耀祖的事情,不過也有很大的可能承擔風險,這就看個人的選擇了。
曹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調侃說道,「你堂堂大司馬驃騎將軍非要去為難一個太史令,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你。」
「我應該為難九卿、郡守,這樣才對得起身份,太史令在我跟前不值一提。」霍嬗也跟著調侃說道,「你說我這大司馬,怎麼就給太史令為難了?」
聽到霍嬗這麼說,曹宗也愣了一下。
大家好像只看到了霍嬗為難司馬遷,而沒有看到司馬遷為難霍嬗。甚至不少人還會為司馬遷打抱不平,覺得這是冠軍侯仗勢欺人、恃強凌弱等等。
可是再仔細想想也不對啊,都說這位冠軍侯盛氣凌人、囂張跋扈、張揚放肆,可是再仔細想想,他到底是打了誰?到底是欺負了誰?
霍嬗笑盈盈的看著曹宗,說道,「我就是脾氣太好了,以前懶得和一些人計較,這才一個個的都以為我好欺負!你等著看吧,馬上很多人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