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路博德
雖然苑令在不斷挽留,包括得到了消息的張掖郡守、都尉匆匆趕來拜會,不過霍嬗還是再次啟程了,這一次是繼續北上。
雖然很多河段已經結冰,但是好在現在冰不算厚,霍嬗應該可以趕得到居延塞。
元狩四年,右北平太守路博德跟隨霍去病北征匈奴,立下戰功,被封為符離侯。此後也以歷史上第一位伏波將軍的身份平定南越,將其屬地嶺南、交趾和海南諸地分置九郡。
不過四年前因為兒子犯事,路博德也因此被瀆職罪被削爵。這位昔日的列侯、將軍,只能以強弩都尉的身份修築居延塞。
這落差自然是非常大,可是路博德也只能接受。兒子不肖,只能牽連老子了。
悶悶的喝著酒的路博德忽然收到消息,「都尉,大司馬驃騎將軍部曲來報,大司馬兩天後到居延城!」
居延塞屬張掖郡管理,沿線設置有居延都尉和肩水都尉。
居延都尉駐在居延城,下屬有殄北候官、居延候官、甲渠候官、卅井候官。
肩水都尉駐在肩水城,下屬有廣地候官、橐他候官、肩水候官、倉石候官、庾候官。
他們不只是要駐守邊塞,也需要在這裡屯田。
路博德豁然起身,「大司馬驃騎將軍?」
不怪路博德如此失態,如果是其他季節大司馬來了,他還不覺得奇怪。這裡畢竟是要塞,是外城,是防止匈奴人侵襲的重要防線之一。
可是現在是大雪封路啊,誰能想到大司馬驃騎將軍在這個時候冒雪前來?
不過就算是再意外,這個時候也需要抓緊時間,趕緊去迎接啊。
冠軍侯要是在路上出了點事情,路博德覺得以他現在這戴罪之身,肯定是下場更加淒涼。
更何況路博德和先冠軍侯還是有些關係,只是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那就更加來氣了!
那個混帳東西在長安城吃喝玩樂,從不去祭拜先冠軍侯。以至於原本不俗的關係,居然就這麼斷了,甚至是被冠軍侯一系的不少人鄙夷,會覺得他路博德忘恩負義!
再想想趙破奴,那人就是聰明。不只是他聰明,他兒子也聰明,父子二人都是從驃侯啊!
叫來霍嬗的部曲,仔細的詢問後路博德立刻出發了。
鵝毛大雪還在飄落,霍嬗都覺得自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了。這個時候也別騎馬了,牽著馬繼續前行。
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在荒野停下來反而是壞事。
等雪停了再走,這是沒關係啊。前幾天霍嬗他們就是等雪停了再趕路,但是半路上又在下雪。
這就是雨雪天趕路的不便之處,可是趕時間啊。霍嬗開春後就需要回長安,要不然他真的可以在張掖停留,甚至還想要去敦煌等地。
「君侯!」劉漠拽著馬,說道,「路博德也不知會不會來,這人靠不住!」
四大家將都不喜歡路博德,自然就是因為此前路博德的兒子從不去拜祭霍去病,也從不去冠軍侯府拜訪。
他們也都覺得那就是路博德的原因,是那位曾經的符離侯封候拜將了就得意忘形、忘恩負義了。
霍嬗就笑了笑,說道,「真要是如此,他現在更該來了。他現在只是都尉,而我是大司馬驃騎將軍。以他這戴罪之身,更是要迎合我!」
劉漠一想覺得有道理,「這人就是如此,肯定是諂媚之輩!」
看著怨氣很大的劉漠,霍嬗就覺得好笑。不過也完全可以理解,四大家將的眼裡,他們的主君就是最完美、最神聖的,誰都不可以有任何不敬。
所以現在劉漠等人的態度,自然也就是完全可以理解了。畢竟說起來路博德此前在長安的時候偶爾拜祭霍去病,但是他沒有交代好一些事情啊。
子不教父之過,所以路博德也不要覺得冤枉。
霍嬗等人繼續在跋涉,這是自己做出的選擇,那自然也就只能承擔著這些後果了,這沒什麼好說的。
冒雪前行,霍嬗現在也只能咬牙硬撐了。他還是需要去找路博德,這一切自然也都是為隨時可能爆發的對匈作戰打下一些基礎。
忽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呼喊聲,隱約間也看到了一些人馬,這不用想就是路博德到了。
路博德見到霍嬗,乾淨利落的行軍禮,「末將強弩都尉路博德,拜見大司馬驃騎將軍。」
「都是故交了,用不著如此。」霍嬗笑著開玩笑,「說起來的話,你見過我小時候吧?」
稱呼就是有些區別了,當年霍去病的那些真正的故舊,霍嬗基本上都是稱一聲『叔』。趙破奴這樣的不說,對四大家將也都是禮敬有加。
但是路博德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霍嬗暫時還搞不清楚。所以還是不要一開始就扯關係,完全可以根據接下來的情形來確定關係、相處模式。
路博德自然也能夠感覺到霍嬗的一些生疏,看到劉漠、趙河西那嫌棄的神情,心裡更是有苦說不出。
路博德笑著說道,「當年大軍凱旋之時,將軍設宴時,曾將君侯抱去宴席。」
這是霍去病能夠做的事情,霍去病去世的時候,霍嬗都已經三歲了。這麼一算的話,霍嬗回長安後可能不只是被催婚,也要催生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按照時間、年齡來判斷,也應該留下子嗣了。不過也不用事事都學,生孩子這樣的事情也需要看運氣。
劉漠忽然開口說道,「你不配稱將軍!」
『將軍』,霍去病的那些真正部舊,都只是稱呼霍去病為『將軍』,反而不提『君侯』。這絕非是霍嬗的原因,而是那些心腹只認霍去病。
路博德連忙解釋說道,「老劉、老趙,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也該清楚。我們同袍一場,我也是隨將軍立功」
趙河西就嘲笑說道,「我們當不起!伱隨將軍的時候已是右北平太守,只是因陛下旨意隨將軍打仗。將軍故去,君侯尚幼,當不得你符離侯大禮!」
路博德有些生氣了,大聲質問,「將軍走的時候,我是不是騎馬送行?我在長安之時,去祭拜將軍之時何時少了我?還是我祭拜將軍之時禮數不周?心意不誠?」
趙河西聲音更大,「君侯尚幼、且在宮裡,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這個衛尉何時去詢問過?你不在長安之時,你兒子如何敢不去祭拜將軍?」
「那逆子若是知禮數,我也不會被遷至居延澤!」路博德更為憤怒了,「生子不肖,是我命數!君侯在宮中那幾年,我如何能去詢問!君侯一直跟在陛下跟前,他如何認得我?」
這麼說來,霍嬗好像是要背鍋了。
印象中『前身』喜歡在宮裡亂跑,要不然就是跟在皇帝身邊,或者是被皇后留在椒房殿。路博德這樣的衛尉,還真見不到、也不認識。
霍嬗就連忙打圓場,「行了、行了,真要吵回去之後再吵。這天寒地凍的,我凍出個好歹來,那才是不得了!」
聽到霍嬗這麼說,路博德和劉漠等人互相冷哼一聲。現在確實不是吵架的時候,還是先回城再說。
居延城雖然不如長安,甚至不如很多的內陸城鎮,但是好歹也是小城啊,比起荒郊野外不知道要強多少。在這個冬天,也是可以禦寒。
霍嬗拽著馬繼續向前走,吐槽說道,「劉叔、趙叔,都說我脾氣大,我看你們脾氣比我還大。他雖然被削了爵,也是強弩都尉。」
「強弩都尉又如何了?」劉漠瞪著眼,說道,「他做事我看不慣,我就罵,他能奈我何?」
趙河西也跟著說道,「他若是敢殺了我,我還敬他是條漢子!」
行了,四大家將的暴脾氣,實際上也是霍去病、霍嬗父子兩個給慣出來的。但是也不覺得有問題,這是真正的家人。
路博德來了,那自然也就意味著霍嬗他們可以少走彎路。哪怕是帶著嚮導,也不如路博德這個『土著』。
進了居延城,霍嬗仔細的打量著,到底是四處征戰的大將,也曾經是鎮守一方的郡守,路博德築的城確實非常不錯。
進了屋子,路博德立刻說道,「君侯先暖和一下,先烤烤火。」
可惜霍嬗不懂盤炕,要不然真的可以研究一下。現在的這些邊塞苦寒之地,基本上也都是燒火、燒炭取暖。
霍嬗接過酒,喝了口後遞給趙河西,「現在這居延城缺少糧食嗎?」
「居延澤這麼大片水,水鳥、野獸不少,我等也在屯田,自然不缺糧食。」路博德笑著說道,「到了冬天,將士們也能多得一些酒。」
這也算是對於邊軍的一種獎勵了,畢竟這是邊塞苦寒。
這樣的待遇也不只是居延澤這裡才好,包括敦煌、光祿塞等地,基本上都是一個樣。這裡就算是私自製酒,朝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霍嬗就笑著點頭,「這樣最好,冬天苦寒匈奴人不至於南下。若是餓著了,這冬天就難熬了。」
路博德沉默片刻,才說道,「君侯,我本不欲自辯。只是這些年,侍奉、祭拜將軍,我從不敢忘。逆子無狀,是我咎由自取。」
霍嬗笑了笑,說道,「這事我心裡明白,且看後面如何行事就好。」
暫且放過,但是不能不在乎。聽其言觀其行,這更加有說服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