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朽木不可雕

  使團出發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趙啟明正躺在靜安公主書房裡的軟塌上。

  對於沒能前去送行,他感到有些可惜。因為這次出使,是中國歷史上的重大事件,對後世的影響不可估量,而自己剛好存在於這個時代,本應該見證一下這個歷史時刻才對。

  「出使的事情一直很敏感。」靜安公主剛剛洗完澡,穿著身白衣,齊腰的長髮還些潮濕,正跪坐地上耐心的擦乾頭髮:「別說你不能去送,就算是魏其侯也不方面露面。」

  「這麼說壓根沒人去送?」

  「不敢太高調。」靜安公主側著頭擦拭頭髮,抬頭看了眼趙啟明說:「怎麼,聽你的口氣,似乎有些為張先生抱不平?」

  趙啟明撇了撇嘴,的確有些不爽。

  因為在他心裡,出使西域畢竟是中國歷史上的大事件,全長安城的百姓都應該敲鑼打鼓跳著扭秧著歌去歡送,妙齡少女們都應該去拋媚眼送飛吻,這才對得起人家嘛。

  「是走的冷清了些。」靜安公主似乎能理解趙啟明的想法,笑看了他一眼,然後重新低下頭繼續耐心的擦拭頭髮:「但回來時,情況大概就不會是這樣了。」

  「能不能回得來都不一定呢。」趙啟明抓了顆果子吃。

  歷史上張騫出使西域,途中被匈奴抓走困住十年,其實並不是什麼意外,真正算得上意外的是,張騫能在十年之後找到機會,逃出匈奴人的大牢,並活著返回長安。

  而現在,使團的隊伍中雖然多了個阿克哈,但就算這個阿克哈知道怎麼躲避匈奴,但也並不代表使團就百分之百不被匈奴人抓住,當然也難以保證他們能平安歸來。

  「這一路兇險,張先生他們都心中有數。」靜安公主擦乾了頭髮,從案几上拿起好幾枚梳子中的其中一枚,耐心的梳著:「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希望他們一路順風。」

  趙啟明嘆了口氣。

  因為靜安公主說的沒錯,現在大家所能做的除了等待就只剩下祝願。

  「說到出使,我剛好有件事要和你談。」靜安公主說著,笑看了眼趙啟明。

  趙啟明認得這個眼神,馬上回了個笑容說:「是瓷器作坊的事吧?」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靜安公主換了把梳子,繼續梳著頭髮:「瓷器的供應量現在已經很充足,但生意範圍目前只在長安,還有很多可以去做瓷器生意的地方,少府打算替你們作坊分銷。」

  趙啟明點了點頭,前幾天就聽胡先生說少府去作坊談過這件事。但不管是不是生意,他都覺得這件事應該是靜安公主來找他談,而不是少府的人。

  這樣想著,他心裡有些不滿,但表面還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躺在軟塌上抖著腿說:「那我得先問一句了,這買賣到底是你和我做呢,還是少府和我做。」

  靜安公主笑著看趙啟明:「夫君這話是何意?」

  「要是你來跟我談這件事。」趙啟明大手一揮,豪邁的有點像灌英:「別說是代理各郡國的瓷器生意,就算是把我的瓷器作坊拿走都行,我一點意見沒有。」

  「夫君這話就不對了,怎麼說也是東亭侯府的產業,哪有隨隨便便被我拿去的道理?」靜安公主笑看著趙啟明耍寶,輕輕梳著頭髮說:「既然少府已經派人去了,這買賣當然是少府和你做。」

  「少府是誰?沒聽說過。」趙啟明搖頭:「聽名字就不像好東西,肯定是來坑人的,不然憑什麼張口就要我各郡國的生意,那麼大的市場,我沒道理不自己賺這個錢啊。」

  「拐著彎罵人呢?」靜安公主嫵媚的看了眼趙啟明:「不過夫君真以為自己能把生意做到各郡國?路上的小鬼可難纏得很,夫君有信心擺得平?地方上的官吏又認識幾個?」

  趙啟明撇了撇嘴,知道靜安公主是在說東亭侯府在地方上沒什麼影響力,而少府為宮裡辦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就是不服氣,於是梗著脖子說:「那我就把買賣交給各郡國的客商。」

  「這樣的話,利潤可不如給少府來得豐厚。「

  「可我樂意。」趙啟明斜著眼睛,囂張的看著靜安公主。

  這無賴的樣子弄得靜安公主好笑又好氣,直接把手裡的梳子丟過來:「我這好聲好氣跟你談,你倒還來勁了,信不信我讓你長安的生意都做不成?」

  「別啊。」趙啟明趕緊認慫,拿起靜安公主扔過來的梳子點頭哈腰的湊過去,坐在靜安公主身邊摟著她擠眉弄眼的說:「這不是不高興你不直接找我說,反而讓少府出面嘛。」

  靜安公主搶過趙啟明手裡的梳子,還擠了他一下,然後才重新開始耐心的梳頭:「至少明面上少府還不是我管著的,這麼大的生意要談,豈能不讓少府出面走個形式?」

  「原來是走形式啊。」趙啟明給靜安公主抱住:「我還以為你跟我見外呢。」

  「你是我夫君,我跟你見什麼外。」靜安公主終於梳好了頭髮,卻不著急紮起來,就這麼披散著跟瀑布一樣,轉頭看向趙啟明笑著說:「但我也不總能讓你吃虧。」

  「恩?幾個意思?」

  靜安公主起身,回到軟塌上躺下,然後摸出一把扇子,輕輕搖著,朝趙啟明笑著說:「少府那邊當然想盡辦法壓低價格,妾身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夫君受了欺負。」

  趙啟明也跟了過來,有些不解的問:「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那我也得兩邊都能有個照應,總不能為了讓你賺大錢,虧了少府對不起陛下吧?」靜安公主嫵媚的看趙啟明一眼:「什麼價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

  「我就知道我媳婦心疼我。」趙啟明嘿嘿一笑,忽然發現什麼,擠眉弄眼的朝靜安公主書說:「見我之前沐浴更衣也就罷了,不知什麼時候把鞋襪也脫了,這是在引誘我?」

  「沐浴更衣是因為剛從宮裡回來。」靜安公主看了看光著的腳丫子,然後白了趙啟明一眼說:「摟摟抱抱都不知道幾回了,我還引誘你幹什麼,讓你始亂終棄?」

  「算了,今天不折騰你。」趙啟明伸手,把靜安公主的腳抓起來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後替她按著說:「每天往宮裡跑也怪辛苦了,這叫『馬殺雞』,今天你男人親自為你服務。」

  「殺雞?」靜安公主享受的眯了眯眼睛:「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

  「別那麼多廢話,就說舒不舒服。」

  「倒是還行。」

  趙啟明嘿嘿一笑,一邊按著一邊欣賞靜安公主的腳丫子。還別說,這婆娘的腳長得跟別人有點不一樣,明明身材緊緻,卻腳丫子卻肉呼呼的,還白裡透紅,看著可愛。

  「亂看什麼呢。」靜安公主似乎不高興趙啟明邊看她腳還邊笑的樣子,這分明是在取笑她,於是不滿的踢了趙啟明一下:「虧了是個侯爺,要是個丫頭,能給你扔井裡去。」

  「我要是個丫頭我才不伺候你。」趙啟明撇了撇嘴:「每天睡到太陽出來才起床,看過的書從來都不知道放回去,光我都給你收拾了好幾回書房,沒見過這麼懶的主子。」

  「若不是你在這,下人自會收拾,我做這些事幹什麼?」靜安公主好笑的看著趙啟明:「夫君該不會是想著,來我外宅占我便宜,還讓妾身幫你端茶倒水的伺候著吧?」

  趙啟明翻了個白眼,雖然理解靜安公主的身份,不可能有「伺候人」的概念,但他的確在心裡想過,靜安公主要是能一口一個「夫君」的叫著,還能幫他按摩揉腿的樣子。

  畢竟,能把堂堂公主呼來喚去,實在是一件很牛逼的事。

  不過看靜安公主這頑固不化、朽木不可雕的樣子,估計這輩子都沒指望了。

  大漢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