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李廣,隴西成紀人,其先祖為先秦名將,因活捉燕國太子丹有功與始皇帝,隴西李氏自此顯貴。
年少時,李廣曾組織良家子弟,抗擊匈奴入侵,因其作戰勇猛,被封為中郎。時逢七國之亂,李廣任驍騎都尉,隨太尉周亞夫參與平叛,勇奪叛軍軍旗,從此名揚天下。
匈奴為患,李廣歷任邊關七郡太守,時常孤軍深入漠南,襲擊匈奴騎兵,作戰以勇猛著稱。其為人寬厚,愛兵如子,與部下同吃同飲,作戰時之繳獲於賞賜也多分給麾下將士。李廣領軍多年深受部下愛戴,麾下將士多悍不畏死,以至於匈奴畏懼李廣威名,稱其為「飛將軍」,多年不敢來犯。
根據史書記載,李廣晚年追隨大將軍衛青,參與漠北之戰。可惜途中迷路,未能及時參戰,以至李廣羞憤自殺。聽聞李廣死訊,軍中為之慟哭,舉國皆哀。
後世史學家司馬貞,在評價李廣時曾經形容李廣「惜哉名將,天下無雙」。即便趙啟明對歷史不是很精通,也知道李廣的結局之慘澹。和李廣初見時,他就想到過歷史上的李廣晚節不保。他不知該如何提醒,也沒有改變歷史的方法,但好在李廣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
隨著卸任朔方郡守,長安城中盛傳李廣傷情嚴重,恐怕從此要解甲歸田,無法再領軍作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算是不錯的結局。至少現在的李廣是前朝遺老,有河套之戰的功勞,被封為忠勇侯,在軍中也頗受尊敬,更別說李敢作為胡騎校尉,在河套之戰時便被封為岸頭侯,李家一門雙侯也是佳話。李廣此時隱退,無疑最為合適。
不過趙啟明總有疑慮,擔心李廣此次解甲歸田只是暫時。若以後再有戰事,漢武帝再度啟用,李廣仍然有晚節不保的可能。
所以這次來李廣家中拜訪,他頗有些不懷好意,希望親眼看到李廣的傷勢,是否真的無法繼續領軍作戰。
漢軍班師回朝時,李廣仍在朔方,直到朝中凋令下達,李廣才卸任郡守之職,回到長安養傷。
在此期間,李家門庭若市,許多軍中將領前來探望,趙啟明算是來的比較晚的,但也剛好遇到了前來拜訪的周建德父子。
此時的李廣正和周建德站在練武場邊。武場中有李家的護衛練習騎射,李廣不時在場外指點,周建德卻沒有這個心思,正在大聲咒罵著,看樣子是為李廣的遭遇抱不平,至於周建德到底是在罵擊傷李廣的左賢王,還是在罵讓李廣解甲歸田之人,那就不清楚了。
李敢是知道輕重的,聽到周建德正在罵人,便停下了腳步,在練武場外和和趙啟明聊著最近的天氣,等周建德的罵聲停了下來,才準備進去。
剛好這時周建德正帶著周福告辭,看到趙啟明時點頭示意,接著看了眼趙啟明身邊的奴兒,然後也沒等到趙啟明行禮,便帶著擠眉弄眼的周福離開了。
李敢的表情有些無奈,但也帶著趙啟明走到了李廣的面前。
上前行禮時,趙啟明便開始窺視李廣的傷情。讓他有些疑惑的是,李廣沒有明顯的傷情,穿著常服背著手,和賦閒在家的老將沒有區別,最多也只是精神不布甲。
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身體狀況應該不影響作戰才對。
趙啟明心中狐疑,但是李廣已經看著他,他也不能明目張胆的打量,所以站定之後便朝李廣行禮。
「絳侯剛還提起你。」李廣的氣色明顯有些不好,但說話時的聲音依舊洪亮:「此次對匈奴作戰,我雖然沒有參與,但你督造的火炮和熱氣球在戰場上立威,我也是早有耳聞,這次你可又為漢軍立功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自然謙虛道:「火炮和熱氣球只是死物,還要看戰場上的諸位將軍指揮,才能發揮其威力。對匈奴的作戰取得勝利,晚輩不敢貪功。」
李廣不善言辭,沒有那麼多的好聽話來誇獎趙啟明,聽到這謙虛,也只是點頭,接著便看著奴兒道:「你就是去病吧?你師叔也常說你聰明,我聽說你最近參軍,也是在關內侯的麾下,可有此事?」
奴兒對李廣這樣的老將充滿敬意的,本來都已經跟著趙啟明行禮了,聽到李廣對他問話便再度行禮,然後答道:「晚輩的確已經參軍,目前在胡騎營當差,雖然還沒有建功立業,卻也仰慕飛將軍大名,聽說將軍回到長安,晚輩故來探望,不知飛將軍傷勢如何?」
聽到這話,李廣的表情有些許落寞,把自己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出來,看了眼然後笑著朝趙啟明道:「外面傳的厲害,其實也只是小傷,不足掛齒。」
直到這個時候,趙啟明才發現,李廣的傷原來是在右手,有三根手指殘缺。
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左賢王的殘部擊傷的。想來也是這斷指的傷勢,讓李廣解甲歸田,不能再領兵作戰。
歷史上的李廣以騎射聞名,傳說李廣外出打獵時,因為天色較暗,誤把路邊的巨石當做野獸,彎弓射箭之後發現情況不對,走進了才發現箭矢已經射進巨石之中,可見李廣之勇武。
沒有了控弦的手指,李廣自然無法射箭,更無法再身先士卒。但是李廣是當世名將,即便不用衝鋒在前,在軍中指揮也能發揮價值,更何況李廣在匈奴人中有飛將軍之城,在漢軍中更是有軍神般的存在,就算不用親自指揮,只要有他這個人在,也能激勵士氣。
如此斷指之傷,應該不影響李敢無法領軍作戰,更不至於迫使李廣就此隱退。
想到這裡,趙啟明記起了獻俘當日,灌英對他說過的話。
難道李敢解甲歸田,當真只是漢武帝有心利用,來給衛青騰出地方?
「我聽說,是你提出取食於敵,放棄後勤的做法?」李廣顯然對奴兒很有興趣,也忘記了自己的斷指,重新背著手:「你可知軍中得知此戰法,多是說你狂妄,不知放棄後勤的風險,太過年輕氣盛?」
奴兒沒有正面回答李敢的問題,而是道:「晚輩聽說飛將軍歷任七郡太守,為為大漢鎮守邊關數十年,之所以讓匈奴畏服,是飛將軍敢於孤軍深入,遭遇匈奴的小股部隊時主動襲擊。晚輩猜測,將軍孤軍深入時,也是自帶乾糧,遠離後勤補給的。」
聽到這話,李廣用完好的左手撫須大笑:「關內侯在今年的作戰當中長驅直入,你效仿的對象應該是關內侯才是,這『取食於敵,放棄後勤』的戰法,與我何干?」
「關內侯決定了勝局,當然有可取之處,但將軍鎮守邊關多年,對匈奴的作戰經驗豐富,同樣值得晚輩學習。」奴兒道:「晚輩便是參照了飛將軍和關內侯的戰法,才總結出取食於敵,放棄後勤的戰法。」
「即便是關內侯,也沒有完全放棄後勤,更別說取食於敵,這你又作何解釋?」李廣很欣賞奴兒,見奴兒在思考著怎麼回答,便指著練武場說:「隨我過去走走吧,我也剛好聽聽,你這取食於敵,放棄後勤的戰法,到底是狂妄之詞,還是有勇有謀。」
聽到這話,奴兒便跟著李廣走了。
看著李廣背著手遠去的背影,李敢有些感慨的說道:「自父親回到長安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爽朗的笑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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