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趙啟明所料,奴兒已經長成了少年郎,對領軍作戰的興趣更勝從前。
儘管有趙啟明定下的規矩,奴兒已經不敢再訓練那些匈奴人,但也時常帶領他們去軍中打獵。在趙啟明看來,那其實也能算是訓練,好在奴兒並沒有違反他定下的規矩,給那些匈奴人武器,或是帶著他們離開馬場,所以他也沒有主動去干涉。
除此之外,奴兒也正式開始學習兵法,尤其是趙啟明去年提到過的游擊戰術。
老實說,趙啟明對游擊戰術的了解並不詳細,能告訴奴兒知識有限,甚至在去年說起游擊戰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傾其所有,把游擊戰術的核心理論全部講完了。
但奴兒覺得游擊戰應該是很偉大的兵法,不會如此簡單就能講完的,還以為是趙啟明不願意說,所以每天結束了對球隊的訓練之後,總要去找趙啟明討教游擊戰的學問。
剛開始趙啟明還能應付,但時間長了他也覺得煩,乾脆讓奴兒去打獵,說是想做碳烤野兔和叫花雞,只有這個時候奴兒才放棄對他的糾纏,精神煥發的帶著手底下的匈奴人去了山林。
不過打發走了奴兒之後,趙啟明沒有清淨太長時間,阿克哈就來了。
之前阿克哈就來過馬場,還在啟程去往西域之前,在這裡跟趙啟明告別。趙啟明沒想到自己剛離開侯府沒多久,這傢伙就追到了馬場,但他知道阿克哈這次來應該不是跟他告別的。
當他走到山坡下的時候,阿克哈正席地而坐,和那些馬師說著話。
趙啟明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些關於走私千里馬如何艱難危險的陳詞濫調。
上次來馬場的時候,這傢伙就用這些這種方式,讓那些馬師愛屋及烏,以至於神魂顛倒,對克里胡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如今阿克哈故技重施,再次講述他的經歷,讓那些可憐的馬師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我死不掉的嘛。」阿克哈穿著華服,寬袍大袖的樣子很猥瑣,但說出來的話卻豪情萬丈:「大宛國王讓人打我,給我上大刑,讓我說出千里馬的下落,這我怎麼能說,當然是要保護好千里馬,絕對不能告訴國王。」
聽到這裡,馬師們都很感動,覺得作為外國人的阿克哈能如此為漢軍著想,是在是可貴的精神,甚至還有人激動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大宛國王實在是過分,我漢軍應該遠征西域,抓住大宛國王,為阿克哈報仇。」
正走過去的趙啟明都想打人了。
眼看著勤勞樸素的馬師正在成為好戰分子,他趕緊加快了腳步。
「遠征就不用了嘛。」阿克哈動情的說道:「雖然我是漢朝人民的好朋友,但大宛也是我的故鄉,何況我沒有被國王處死,雖然在路上死掉了我幾百個兄弟,但只要能把千里馬帶到長安,這都是值得的。」
話音剛落,潮水般的掌聲響起。
大家紛紛對阿克哈報以敬佩的目光,好似是在看著民族英雄。
好在趙啟明及時出現,阻止了阿克哈的傳教活動,直接把他拉到了邊上,讓他離勤勞樸素的馬師們遠點,然後直奔主題的問:「說吧,這次來馬場,找我何事?」
「不用這麼著急嘛。」阿克哈有點沒過癮,朝那些馬師示意,他等會再過去,然後朝趙啟明抱怨道:「我是漢朝人民的好朋友,正在講述我的死裡逃生的故事,怎麼能把我拉走?」
「你差點被大宛國王給處死,那是你不願意給贖金,這個故事我知道就行了,不用讓別人知道。」趙啟明盤坐了下來:「就在這說,到底找我何事,再不說我可要走了。」
「這就說。」阿克哈也坐了下來,然後學著了老學究的習慣,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們是有著偉大友誼的好朋友,也是親密無間的合夥夥伴,我好不容易從大宛死裡逃生,帶著千里馬來到長安,還沒有和你把生意做完,聯絡好以前的感情你就來馬場了,我當然只能追著來了。」
「說了這麼多。」趙啟明無奈:「那你到底是想聯絡感情,還是想談生意?」
」當然先聯絡感情的,再談生意的嘛。」阿克哈說著,變得認真起來:「不過我們有著偉大的友誼,不需要聯絡感情,所以我們可以直接談生意,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再好不過。」趙啟明理也不願意跟這個鬍子談感情,所以直奔主題到:「不過生意我們已經談好了,你帶來了千里馬,我給了你的瓷器,也說過不把瓷器的生意給別人,還有哪裡沒談清楚?」
「談清楚的是這次的生意嘛。」阿克哈解釋說:「我想跟你談以後的生意。」
「以後的生意?」
「大宛國的千里馬已經不多了。」阿克哈有些憂慮的說:「我差點被大宛國王處死,再也出不起贖金,這以後應該就不能給你找千里馬了,就算能找得到,也不會太多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其實並不意外。
得知阿克哈被大宛國王抓了,他本來就已經對千里馬不再抱有希望,如今阿克哈能活著回來,還能帶著千里馬到達長安,這完全是意外之喜,不可再強求的事情。
至於說到對千里馬的需求,馬場現在的母馬數量已經足夠繁育後代,甚至還能從明年開始小規模的交付給北軍,說起來也已經不需要再走私新的千里馬,所以千里馬的生意到此結束,他也無所謂。
「你的意思是說,以後沒辦法給我千里馬,但還是想和我做瓷器的生意?」
「我們有著偉大的友誼,當然是要和你做生意的。」
趙啟明點頭,然後說:」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可以直接拿真金白銀來買瓷器。」
「談錢就傷感情了嘛。」阿克哈豪邁的說:「還是用東西換吧。」
這個為了不給贖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鬍子,居然覺得談錢傷感情?
趙啟明都笑了。
不過他其實也明白,阿克哈其實是在耍滑頭。
如果是真金白銀的話,價格是死的,阿克哈就沒辦法賺取更多的中間利潤,但如果通過商品進行交換,那麼就更加的有利可圖。所以站在阿克哈的立場,自然是不希望用真金白銀來買瓷器的。
「可是如果沒有真金白銀,你能拿什麼東西給我換?」趙啟明理所當然的質疑道:「現在中原已經和西域通商了,以後會有很多的商隊來往,西域的東西我想要的都能買到,何必用瓷器給你換?」
「我聽說你收集了很多西域的特產。」阿克哈顯然有所準備,說這話立即引起了趙啟明的興趣,還故意壓低聲音,充滿神秘感的說:「我可以去更遠的地方嘛,給你帶更多的物產,不管是糧食作物還是貨物,都拿來給你交換瓷器,只要你有興趣。」
聽到這話,趙啟明還真的有感興趣:「但是除了西域,你還能去哪?」
「只要有生意的地方,我都能去嘛,我不能去的地方,也能通過別的商隊,找到想要的東西。」阿克哈顯然對自己充滿了自信:「比如說是安息國,那是比大宛更遠的地方,還有西南邊的孔雀國,雖然沒有你們漢朝富強,但也是物產豐富的地方。」
聽到這裡,趙啟明心動了。
要知道,安息國就是後來的波斯,那是在公元前和漢朝還有羅馬並存的強大國家。至於說孔雀國,趙啟明覺得那應該是印度,雖然在他那個年代,印度混的比較慘,已經成為中國人民取笑的對象,但那的確是風水寶地,有很多的好東西。
想到這裡,趙啟明馬上朝阿克哈問:「你能從安息和孔雀國給我帶來何物?」
「那就要去了才知道嘛。」阿克哈理所當然的說:「前提是你同意交換。」
趙啟明不用仔細思考,也知道這是件好事。
哪怕他自己也不確定,印度和波斯能有多少漢朝需要的好東西,但這種貿易的往來,對漢朝來說絕對是利大於弊的,更別說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些瓷器,卻能讓阿克哈為此不遠萬里,到達印度和波斯那麼遠的地方,這自然是很划算的買賣。
「如果你真的能去安息和孔雀國,找到有價值的東西,我當然和你換瓷器。」趙啟明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不過為了防止阿克哈偷奸耍滑,他補充道:「前提是你帶來的東西,是中原沒有的。」
「就這麼定了。」阿克哈生怕趙啟明反悔,立即站了起來,然後朝趙啟明說:「我這次不著急動身,在長安還有事情要辦,等過些日子我去東鄉亭,再找你詳談,今天就這樣了。」
說完這話,阿克哈也不給馬師們講故事了,立刻就離開了馬場。
至於趙啟明,此刻仍然在思考,波斯和印度,到底有什麼好東西。
雖然還是沒想出來,但他已經忍不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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