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交友不慎

  曲江,後世長安八景之一。

  多年後,漢武帝改「曲江」為「曲江池」。至李唐時,「曲江流飲」成為貴族與平民最為熱衷的遊玩之地。甚至在趙啟明生活的那個年代,曲江也仍然是西安有名的風景名勝。

  漢武初年,國泰民安。曲江就像是整個國家的縮影。

  這裡樓台林立,行人如織,象徵著整個國家的安定與富強。

  此時,艷陽高照。

  風從遠處吹來,仿佛肉眼可見,吹起湖水波光粼粼,撩動了橫七豎八的遊船。

  某酒樓內,一群紈絝子弟登高望遠,身穿錦衣,人手一把羽扇,有時向曲江中坐著貴族小姐的遊船揮手示意,有時也朝附近樓台中的姑娘們點頭微笑。

  似乎不少人正關注著他們。附近樓台中,姑娘們嘰嘰喳喳的朝這邊張望,得到紈絝們的注視之後,紛紛打鬧起來。而曲江中,有些遊船的窗口,也伸出絲巾搖晃。

  眾紈絝意氣風發,羽扇輕搖,不亦樂乎……

  一群畜生!

  站在一邊的趙啟明突然很想打人。

  他天真的以為今天只是朋友間單純的遊玩,從長安城外幾十里地的東鄉亭風塵僕僕趕到這裡,卻沒想到這群紈絝原來卻早就把他要來這裡遊玩的消息給傳了出去。

  趙啟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這群畜生居然利用他來泡妞!

  「啟明兄。」人模狗樣的灌英輕搖著扇子,指著曲江外,滿臉感慨的朝趙啟明說:「今日陽光明媚,這曲江的景致也是絕美,此情此景,何不賦詩一首,為大家助興?」

  「不錯。」魏其侯家的老大似乎有點多動症,羽扇搖的飛快,一隻腳抖個不停,語速也是飛快:「美人如此多嬌,眾兄弟也如此帥氣,啟明兄一定文如泉涌!」

  「快作詩!」魏其侯家老人似乎和老大是雙生兄弟,長得很像,病情也是一模一樣,不僅腳抖個不停,扇子搖的呼呼作響,還強調性的再次重申:「我們如此帥氣!」

  果然是村長家的兩個傻兒子啊。

  趙啟明仿佛看到了兩隻哈巴狗。

  「帥氣是吧?」趙啟明微微一笑,指著樓下說:「看到曲江沒,信不信我一腳把你們三個從這踹進進,讓你們一起表演個浪裏白條?這可比作詩有意思多了。」

  魏其侯家的老大嚇得往旁邊一躲,警惕的看著趙啟明,但扇子搖的依然飛快,腿也繼續不停的抖著,捅了捅身邊的老二語速飛速快說:「啟明今天好像有不太高興。」

  魏其侯家的老二飛快的猛點頭:「不太高興!」

  「廢話,你們不是說只有我們幾個出來遊玩嗎?」

  「的確只有我們幾個,沒見整個酒樓都包下來了嗎?」灌英朝趙啟明擠眉弄眼:「但店家口風不嚴,泄露了消息,那些士子和小姐們跟了來,我們也沒辦法的。」

  趙啟明瞪了眼這幾個貨,懶得再站這當傻子,轉身回到了座位。

  三位公子見沒了趙啟明這塊招牌,於是也跟了回來,一群人重新落座。

  舞女在表演歌舞,案幾是擺滿了美食,但三個畜生似乎提不起興趣。

  眼看著沒有姑娘小姐們的關注,灌英扔掉了扇子,一臉奸笑的朝趙啟明說:「最近啟明兄風頭正勁,仰慕啟明兄的千金多如牛毛,兄弟幾個不過是想沾沾光而已。」

  「大文豪!」魏其侯家的老大扔了扇子,繼續飛快的抖腿,連吃東西的動作也接近光速,但即便如此他還嫌不夠的要發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啟明不要小氣。」

  「不要小氣!」魏其侯家老二學著老大的樣子滿嘴食物的幫腔。

  趙啟明無奈,攤了攤手問:「我都已經被你們騙來了,還想我怎麼樣?」

  「下闕。」魏其侯家老大搶答:「好幾位翁主托人帶話,讓我們問啟明下闕。」

  「下闕!」

  趙啟明無語。

  關於這個下闕,他最近真的是被問怕了。

  一方面東鄉亭里,那些帶著求知慾的士子們在執著的問下闕。另外一方面每天侯府里收到的各種絲巾、手帕、香囊也都在問著下闕。而且這些絲巾、手帕、香囊都比較輕,想扔進侯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很多扔這些東西的人都選擇了在裡面包一塊石頭。於是,最近幾天好幾個下人被砸的滿頭是血,趙啟明在院子裡散個步都得頂個鍋蓋,小侯爺的威嚴蕩然無存。

  我朝人民真的閒著沒事,整天吃飽了撐的?

  「是不是我告訴你們下闕,你們就放過我了?」趙啟明問。

  魏其侯府家的老大和老二早有準備,立馬撲到趙啟明面前,一個眉飛色舞的掏出毛筆和竹簡,一個眉飛色舞的掏出竹簡併且立即開始磨墨,似乎早就等著這話了。

  看來多動症的毛病並非百無一用,至少他們效率很高。

  「只要啟明兄作出下闕,我們保證再也不纏著啟明兄。」灌英一臉認真,單手指天仿佛在起誓,然後又擠眉弄眼的說:「而且那些士子大概也不會在東鄉亭遊蕩了。」

  趙啟明還沒說話,魏其侯家的老二已經遞來毛筆,而老大已經磨好墨,竹簡也已經展開。兩兄飛快的咀嚼嘴裡的食物,眼睛發亮的看著趙啟明,搞的趙啟明有點發毛。

  他嘆了口氣,接過毛筆,想了想。

  其實關於那首詩的下闕,估計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他幾天前不經意間就想了起來,本打算寫在下一批團扇上,可現在看來,這名出得實在令人困擾,只能早些說出下闕,換回安靜的生活了。

  「這首詩,名為《離思》。」趙啟明看著三人說。

  灌英點了點頭,魏其侯家的兩個傻兒子則猛點頭。

  趙啟明於是落筆,先寫下了《離思》的上闕,也就是名動長安的「曾經滄海難為水,卻卻巫山不是雲」,然後接著寫下下闕,「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寫好之後,他放下毛筆,拿起竹簡看了看,然後遞向灌英。

  結果魏其侯家的兩兒子一把搶了去,看了看後異口同聲的問:「寫了個啥?」

  「字都不認識搶什麼搶?」灌英給兩兄弟踹開,並搶過竹簡,咳嗽一聲準備朗誦出來,可看了看之後,他皺起眉頭,然後撓了撓臉,朝趙啟明問:「你寫了個啥?」

  「字都不認識搶什麼搶?」趙啟明奪過竹簡,對著三個人的確不認識的簡體字朗讀出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讀完整首《離思》,趙啟明搖頭晃腦,做足了大文豪的樣子。

  三個畜生也在默念著品味。

  這讓趙啟明十分滿意。

  可就在他準備給大家解釋詩詞的意思時,魏其侯府家的兩個傻兒子卻忽然撒腿往樓下跑,緊接著灌英也哈哈大笑,拿起羽扇輕輕搖了幾下,意氣風發的準備離開。

  「幹啥去?」

  「當然是向幾位翁主交差,然後與翁主同游曲江啊。」

  趙啟明勃然大怒:「為什麼不帶我!」

  「帶上啟明兄,各位翁主就不會理我們兄弟三人了。」灌英在樓梯口朝趙啟明行了個禮,然後擠眉弄眼的說:「就當為了兄弟的身家幸福,啟明兄好生留在這吧。」

  無恥啊無恥,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畜生的人,趙啟明忽然胸口有點疼,他覺得自己需要救護車。

  灌英哈哈大笑,撇下將死的兄弟,搖著羽扇走了。

  但緊接著,魏其侯府的兩個傻兒子卻飛快的跑了回來。

  「你們來接我的嗎?」趙啟明迴光返照,眼睛一亮。

  魏其侯府的兩個傻兒子卻沒空理他,從剛才坐下的位置拿起了各自的羽扇,然後再次飛快的跑向樓梯口,最後忽然停頓一下,站在原地異口同聲的說:「差點忘了!」

  「忘了我嗎?」趙啟明再次迴光返照,眼睛再次一亮。

  「啟明不要去曲江上壞我們好事,要去園後芙蓉池,切記切記。」

  「切記!」

  兩個傢伙說完這話又跑了。

  我去你媽/的芙蓉池啊!

  你們去泡翁主,老子去泡芙蓉?

  趙啟明胸口又開始疼了。

  他覺得以這群傢伙的嘴臉,如果有朝一日要成為袍澤,同上戰場,這群傢伙不僅要為了幾十塊大洋而背叛他,搞不好還要給日本鬼子當帶路黨,親自領皇軍來殺他。

  交友不慎啊……悔不當初啊……

  「老子的救護車呢!」

  大漢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