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前,趙啟明按照慣例,四處走動了幾天。
馬場裡,廄令大人已經給大家放假,許多官吏和馬師們都已經返回各自的家中,倒是奴兒和那些球員們,即使現在也仍然堅持訓練。
因為之前所得的獎金,球隊最近的伙食比從前更好,不僅有魚有肉有菜乾,而且時不時還能喝上點酒,讓球員們很是高興,訓練起來自然也格外賣力。
同樣賣力的還有絳侯新組建的球隊。
陰沉沉的天空下,球員們赤膊上陣,沒有任何護具。似乎已經經過了最初的體能訓練,現在進行著實戰對抗。每個球員都滿頭大汗,表情猙獰,始終保持著昂揚的鬥志。
「快跑啊。」周福拿著筷子,從場邊的觀戰台里站了起來,朝著球場之中大叫。結果他所關注的球員並沒有堅持多久,就被防守球員撞翻,這讓他有些氣惱的罵了聲:「真是沒用。」
此時的趙啟明就坐在周福的對面。他從馬場回家之後,收到了周福的口信,聽說這群小子從軍營返回長安過年,就過來敘敘舊,卻沒想到剛剛登門,就被拉來看訓練了。
「啟明兄覺得,他們比起馬場的兩支球隊如何?」周福坐了回來,有些期待的問:「哪怕訓練時間短了些,但至少刻苦,就算有所差距,也應該不大吧?」
趙啟明吃著涮羊肉,看了眼球場之中的實戰訓練,然後說:「是不是有差距,那要比過之後才知道,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什麼不讓球員們穿上護具?」
「軍中訓練也沒什麼護具。」周福不在意的說:「這些球員們要是想有更強的體魄,就要經過不停的摔打,護具那種東西只有真正比賽的時候才能戴。」
「就不怕球員受傷,有所損失?」平陽侯的兒子曹盛,一直沒怎麼動筷子,冷靜的看著場中的對抗,問出了個關鍵的問題:「訓練強度很大,若是受傷,恐怕需要長時間的靜養。」
「已經傷了三個,最嚴重的那個直接斷了腿,估計要臥床兩個月。」周福說到這裡有些惋惜,不過片刻之後,他又無所謂的說:「好在球隊的球員多,隨時都能填補空缺。」
聽到這話,曹盛想了想說:「若是球隊的球員多,優勝劣汰,倒也是種策略。」
「啟明兄覺得如何?」周福又超趙啟明問。
結果趙啟明直接翻了個白眼:「都忘了新騎兵的時候是怎麼訓練的?」
「當然記得。」周福想到當初的訓練,就立馬眼睛發亮,還專門放下筷子,朝趙啟明說:「只怪小弟頑劣成性,整日偷奸耍滑,沒能像果兒那樣跟啟明兄多學點東西。」
「團隊的重要性你總知道吧?」趙啟明沒理會周福的馬屁,指著馬場說:「優勝劣汰的確能選出體魄更強的球員,但無論新騎兵還是橄欖球,講究的都是團隊協作。」
「可小弟聽說,之前馬場和竇家兄弟比賽,靠的就是七號球員的達陣。」
「那你有沒有聽說,為了七號球員的達陣,後面是多少隊友的拼死掩護?」
聽到這話,周福張了張嘴,終於無話可說。
「平常的訓練,是培養默契的過程,就像你們當時在馬場中訓練,反覆進行簡單的動作,其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團隊的協作。」趙啟明重新拿起筷子:「而且真正到了比賽的時候,拼的是包括策略和戰法在內的綜合實力,不僅僅只是體魄而已。」
周福沉默下來,想了想,然後忽然站起身,超球場中喊了聲:「戴上護具。」
曹盛也有所啟發,朝趙啟明行了個禮,然後慚愧的說:「只恨當時身在軍中,沒能親眼目睹當日的盛況,只聽旁人講述七號球員的勇猛,竟忘記了新騎兵時啟明兄的教誨。」
周福重新坐了回來,遺憾的說:「小弟向老不死誇下海口,說過年這段時間要指揮球隊訓練,並且還要拿下幾場勝利,現在看來,只不過坐井觀天,自以為是罷了。」
「小弟也拿了家中球隊的指揮權。」曹盛仍然慚愧,並且還搖了搖頭說:「連比賽都沒看過,自以為明白了其中奧義,只怕現在就算是去和竇家兄弟打,也是慘敗吧。」
「怎麼我聽這意思,老將們的球隊,都交給你們了?」趙啟明不解。
周福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口涮羊肉,然後口齒不清的說:「小弟也正奇怪,這次回家剛剛接觸橄欖球,覺得很有意思,壓根沒想到老不死真把球隊給小弟訓練。」
「只怕是為了年後比賽吧。」曹盛看了眼周福,然後朝趙啟明說:「有傳言稱,年後會有真正的比賽,估計在那之前,大家都想互相試探,所以才會讓小輩們切磋。」
聽到這話,趙啟明忍不住好笑,那群老東西還真是夠狡猾的。
「年後的比賽我倒不清楚,但過年期間,老將們互相走動,難免會讓各家球隊比試一番,為老將們助興。」周福撓了撓頭:「難道,這切磋真是為了比賽而進行的試探?」
「啟明兄覺得呢?」曹盛看向趙啟明。
趙啟明其實很清楚,年後的確有真正的比賽,也知道老將們狡猾,借過年期間互相走動的機會進行試探。這是因為深諳兵法的老將們很看重「知己知彼」這一先提條件。
他沒有拆穿老將們的意圖,只是朝周福和曹盛說:「若真是這樣,你們兩個除了要好好訓練球隊,還要學著怎麼『故布疑陣』,去迷惑那些想要試探你們的人。」
聽到這話,曹盛低頭沉思,然後忽然問:「啟明兄的意思是,在保證球隊能贏的情況下,故意暴露出不存在的缺點,並且還要隱藏已有的優勢,迷惑前來試探的人?」
「有點意思了。」周福似乎也有所領悟,轉著眼珠賊笑,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什麼,朝曹盛問了句:「這『故布疑陣』的路數,我怎麼覺得有那麼點似曾相識啊。」
「統領大人也喜歡這麼幹。」曹盛難得露出笑容,朝趙啟明說:「新騎兵經常進行實戰演練,統領大人獨創了許多種戰法,虛虛實實真假難辨,和啟明兄很是相像。」
「對。」周福猛地一拍大腿:「統領大人也幹過這種事。」
「統領大人?」趙啟明停下動作:「你們是在說衛青?」
「恩。」曹盛點了點頭,朝趙啟明說:「統領大人並非酒囊飯袋,治軍很講原則,讓人心悅誠服,更重要的是統領大人很會打仗,連北軍的老將們都對他很是讚賞。」
「聽說統領大人熟讀兵法。」周福忍不住插嘴:「不僅是歷代名將的著作,甚至連果兒的《行軍總綱》,統領大人也曾研習,甚至還向曹盛問過算術的學問。」
「確有此事。」曹盛有些慚愧:「可惜我只跟果兒學了些皮毛,而統領大人問的都是些複雜的算術,若是換做李敢自然是應對自如,我就有些太過勉強了。」
聽著這些,趙啟明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這群小子之前談起衛青,基本都滿臉不屑,甚至還有人指責衛青是「外戚干政」。可現在還沒過多久,這兩人就對衛青推崇備至,一口一個「統領大人」的叫著。
看來,衛青已經展現出了獨特的人格魅力,獲得了屬下們的信服。
而這,無疑是邁出了「千古名將」的第一步。
大漢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