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靜安公主穿著皮氅,跪坐著喝茶。
趙啟明獨自前來,見正廳里除了靜安公主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不禁有些疑惑:「怎麼只有你,少府的人為什麼沒來?」
「少府的人?」靜安公主看向趙啟明:「為什麼要見少府的人?」
趙啟明狐疑的看著靜安公主:「昨天都說好了,是我跟少府合作,你今天如果是來談這件事的,難道不應該有少府的人在場,和我商議嗎?」
聽到這話,靜安公主好笑的說:「我就不能代表少府先跟你談談?」
趙啟明撓了撓臉,又轉了轉眼珠,然後朝靜安公主說:「你談也可以,但咱們有言在先,我只把你當成少府,要是有什麼分歧,你可不能使用暴力,要記住你代表的是少府。」
「這是自然。」靜安公主低著頭,解開胸前的紅絲帶,將皮氅脫了下來,同時若無其事的說:「看來夫君還真是打算公事公辦,不留情面了。」
「我跟少府可沒什麼關係。」趙啟明若無其事:「至於跟你之間,那當然是情比金堅,白頭偕老的關係,可咱們都說好了,這次是我跟少府合作。」
「不用再強調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靜安公主把皮氅蓋在了腿上,然後才抬起頭,朝趙啟明溫柔的笑了笑:「若是都已經想好,就說說合作事宜吧。」
「好。」趙啟明爽快的點了點頭:「不過我先提個要求。」
靜安公主溫柔的看著趙啟明,示意他說下去。
「互市監和烏桓、鮮卑怎麼做生意我不管,但我與少府之間不能以物換物,只採用真金白銀的交易。」趙啟明攤了攤手:「這是我的底線,希望少府方面可以考慮。」
「真金白銀。」靜安公主點了點頭,然後笑著問:「你的意思是說,是拿瓷器去換貂皮這個環節你不願意參與,若是少府想用瓷器去換貂皮,就得先給現錢買你的瓷器。」
「沒錯。」
「若是如此,和從前又有什麼區別呢?」靜安公主無奈:「少府從前是用買瓷器換貂皮的方式,以後還是採用買瓷器換貂皮的方式,這還怎麼能算是合夥呢?」
趙啟明早有準備,擠眉弄眼的說了句:「我可以出工藝,這才是最重要的。」
「工藝?」靜安公主點了點頭,拿起茶喝了口:「你是說那幾個東胡皮匠?」
聽到這話,趙啟明的表情定格了。
而靜安公主只看了眼趙啟明,然後就笑著不說話,繼續低頭喝茶。
「你怎麼知道東胡皮匠?」趙啟明回過神來,目瞪口呆:「我沒告訴你啊。」
「是沒告訴我,但這並不難猜。」靜安公主放下杯子,學著趙啟明的表情,若無其事的說:「你做出皮氅的那段時間,似乎一直在馬場,沒去過其他地方吧?」
趙啟明有點慌了。
「馬場中除了馬師和你們幾位同僚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罪奴。」靜安公主若無其事的把玩著茶杯:「罪奴之中有匈奴人,也有少數的東胡,而東胡恰巧又是以制皮工藝聞名。」
趙啟明聽到這話差點想打自己,這兩天光想著怎麼占少府的便宜,都忘了保護核心技術,如此重要的東西居然讓靜安公主稍微推理一下就能發現,真是太大意了。
這麼想著,他咬了咬牙,冷笑一聲說:「就算你知道是誰又能怎麼樣,那幾個東胡皮匠是我的心腹,你就算給再多的錢人家也不會被你弄走,休想挖我的牆角。」
「挖牆腳?」靜安公主嫵媚的看了眼趙啟明:「這個詞倒是貼切,不過夫君聰明過人,竟然也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真以為我會許以重利,將工匠騙走嗎?」
「難道不是?」
「夫君可別忘了,他們是罪奴。」靜安公主咬了咬紅唇:「既不能有私產,也沒有身份自由,不用給什麼錢財,只要少府以作坊用人為由,徵用那幾個罪奴,那幾個罪奴就得跟少府走,這種情況下夫君認為那幾個罪奴效忠於誰,又有何用呢?」
趙啟明目瞪口呆。
靜安公主就喜歡看他這副樣子,居然就這麼支著頭欣賞,等待趙啟明回過神。
很快,趙啟明回過神來,怒不可遏的指著靜安公主說:「你好卑鄙!」
「夫君不跟妾身合作,選擇了少府,之後漫天要價,難道就不卑鄙?」
聽到這話,趙啟明立即縮了縮脖子。
原來這婆娘從一開始就看出了他的意圖,這可真是讓人有點尷尬啊。
「知道不好意思了?」靜安公主饒有興趣的看著趙啟明說:「明明就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偏要把少府牽扯進來,夫君就那麼喜歡和妾身撇清關係,分出個你我?」
「沒有,絕對沒有。」趙啟明趕緊否認:「我的意思是公事公辦,親兄弟明算帳。」
「公事公辦?」靜安公主眯起眼睛。
趙啟明差點要打自己,上次自己聲稱要公事公辦的事情,也是在這裡,靜安公主都被氣哭了,現在自己怎麼嘴這麼賤,居然又提什麼公事公辦,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想到這裡,他趕緊站了起來,朝靜安公主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們之間談生意太彆扭了,還不如讓我跟少府合作,這樣的話出了矛盾也是我和少府的矛盾。」
「妾身又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自然明白夫君的意思。」靜安公主好笑的看著趙啟明,然後說:「夫君見諒,是妾身耍小性子了,夫君說的道理妾身都懂。」
「真的?」
靜安公主溫柔的笑著,點了點頭。
趙啟明這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喝了口茶,然後說:「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別說這些了,還是接著談合作事宜吧。」
「合作?」靜安公主不解:「什麼合作?」
「皮草大氅的生意啊。」
靜安公主似乎這才想起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忽然問趙啟明:「可夫君連工匠都沒有了,妾身大可以將東胡皮匠帶去少府,有什麼必要跟夫君合作呢?」
趙啟明目瞪口呆:「你這是幾個意思?」
「妾身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靜安公主露出無奈的表情:「之所以跟夫君合作,是因為夫君有工匠,又有交換貂皮的瓷器,現在夫君既沒有了工匠,又要求瓷器用真金白銀支付,和從前的交易並沒有區別,如此一來少府為什麼不自己去做這樁生意?」
趙啟明傻眼了。
他發現靜安公主說的很對,自己的確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儀仗,根本沒有了和少府進行談判的資格,甚至連合作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讓他有點著急,於是趕緊朝靜安公主說:「關於支付方式的問題,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而且皮匠現在只做出了皮氅,那是女人用的,還有男人用的披風沒有設計出來。」
靜安公主聽到這話,才點了點頭:「關於款式問題,我們可以以後再說,但是關於交易方式,少府這邊的態度很明確,既然是合夥做買賣,就應該共同進退才是。」
「你的意思是說,不接受真金白銀的交易方式?」
靜安公主喝了口茶,不理會趙啟明。
趙啟明那個著急啊,完全沒想到自己一手絕世好牌,雙王四個2,居然打成了這副鳥樣。剛才還底氣十足的敲詐人家呢,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這個我要考慮考慮。」
「可以。」靜安公主放下杯子,並站起身來,將狐皮大氅披上。
趙啟明也跟著站了起來,並且在此過程中想起什麼,朝靜安公主問:「要是達成交易,需要有個作坊,這個作坊能不能建在我這裡?」
靜安公主繫上紅絲帶,嫵媚的看著趙啟明:「這樣的要求,若夫君手上有工匠,倒也可以作為條件來商量。」
「那我手上沒工匠呢?」
「夫君手上沒工匠,少府卻有不少作坊,現成的地方和現成的人手,自然不會把作坊建在東鄉亭了。」靜安公主說著,替趙啟明整理了下衣服,然後溫柔的一笑。
眼看著靜安公主穿著皮氅的背影離開客廳,在侯府大門口外被幾個宮女簇擁著走上馬車,趙啟明痛心疾首。
他總算知道,其實靜安公主對於他選擇了少府,還是挺耿耿於懷了。
不然,那婆娘又怎麼會忍心把他虐成這副鳥樣呢?
真是可惡啊。
趙啟明咬牙切齒,他覺得自己應該早點把靜安公主糟蹋了,那婆娘就能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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