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魏其侯等老將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三河馬場。
走在路口的時候,魏其侯朝前來相送的趙啟明說:「此次臨時組建的騎兵儘快解散了吧,免得讓人抓住把柄。」
「已經解散了。」趙啟明知道魏其侯的意思,行了個禮說:「各世家子弟馬上返回長安,馬場中的牧奴不會再有訓練。」
「有些可惜了,可如今只能這樣。」
魏其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慈祥的看著趙啟明說:「這次的事情雖然鬧得大,但朝中有我們這群長輩頂著,就算是陛下過問或是責罰,也落不到你的頭上,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陛下會責罰?」趙啟明狐疑的看著魏其侯,因為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這件事發展到現在,本來就是皇上和外戚勢力之間鬥爭,眼下保皇派大獲全勝,皇上應該高興才對,又怎麼能責罰?
魏其侯當然明白他的不解,別有深意的解釋說:「無論怎麼說,畢竟是場規模很大的『私鬥』了,陛下要給朝中百官與百姓們有個交代,自然會小施懲戒。」
趙啟明恍然大悟,原來只是做做樣子。
不過這麼一想倒也合理,畢竟皇上和外戚之間的鬥爭,一直都是在暗中進行的,誰也不會承認這次的私鬥和政治有關,而皇帝和太后的立場,表面上當然得保持中立。
「至於你那『牆式衝鋒』的騎兵戰法。」魏其侯說到這裡,看向了身後正陸續走來的其餘老將們,然後捋了捋鬍鬚說:「恐怕與《行軍總綱》不同,這群叔叔伯伯不會去打擾你了。」
趙啟明回頭看了眼,發現老將們的身邊都跟著參加了訓練的紈絝,估計還是沒有放棄,想從這些作為當事人的後生口中得知訓練的情況,但看那群紈絝抓耳撓腮,而長輩們皺眉呵斥的樣子,恐怕進行的不太順利。
「就看他們能問出多少了。」魏其侯說到這裡,看向趙啟明,然後笑容慈祥的說:「這次的事情,乾的不錯,叔叔伯伯們很滿意。」
「謝伯父誇張。」趙啟明行了個禮。
「你也不用過分謙虛。」魏其侯捋了捋鬍鬚,然後忽然笑著說了句:「關於果兒跟著你學習兵法的事,你自己多考慮考慮,要慎重,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問問你侯府的錢管家。」
聽到這話,趙啟明滿頭霧水,茫然的看著魏其侯:「果兒的事情?」
「自己想想吧。」魏其侯不再多說,轉身往馬場外走去。
趙啟明行了個禮,看著魏其侯的背影疑惑不解,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所謂「果兒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魏其侯就這麼突然說出這麼句話,讓他猜都不知道往哪去猜。
這是幾個意思?就不能說直接說清楚?這不是欺負人嗎這。
這時,其他老將也來跟趙啟明告別,尤其是老土匪一樣的灌夫,難以掩飾的春風得意,拍了拍趙啟明的肩膀哈哈大笑的說:「小子,這次的事情辦的不錯。」
趙啟明差點被打趴下,而且老將們心裡高興,都有亂拍人的毛病,每個來告別的老將都要在他肩膀上拍幾下,然後滿意的走開,好像不拍人幾下就無法表現出他們的滿意一樣。
還好,紈絝們沒有這樣的習慣。他們等老將走了之後,一起到趙啟明面前,滿臉「刑滿釋放人員即將回歸社會」的亢奮表情,但至少跟趙啟明行禮時還算規矩。
「這段時間可真是受了大罪了。」灌英拋著自己的錢袋子,擠眉弄眼的朝趙啟明說:「哥幾個今天晚上準備大擺筵席,要好好找點樂子,啟明兄是否同行?」
「我就不去了。」趙啟明笑看著這群紈絝:「你們的確辛苦,好好玩去吧。」
「一起去。」竇家老大滿臉寬容:「不怕,這次你找姑娘我兄弟也不跟笨蛋說。」
「不跟笨蛋說!」
趙啟明無奈:「我畢竟還在這當差,明天才能走,現在事情完了,馬場裡還要收拾殘局,之前就夠麻煩人家廄令大人了,這些事情就別讓老人家再勞心勞力了。」
周建德的兒子周福看了看馬場,然後點了點頭:「這段時間的確給馬場添麻煩了,要不是灌兄盛情邀請,說小弟不去就要直接打死,小弟一定留下來幫忙。」
「誰盛情邀請你了?」灌英嘿嘿一笑。
周福朝趙啟明行了個禮,然後撒腿就跑。
「既然啟明兄不願意去,我們就自己玩自己的吧。」灌英收好自己的錢袋子,朝趙啟明行了禮,然後轉過身去,朝竇家兄弟問:「怎麼樣,是去曲江還是小梅園?」
「小梅園!」
「走著!」
灌英帶著紈絝們走了,倒是李敢帶著曹盛上來了,然後有些抱歉的朝趙啟明說:「這些日子的確辛苦了諸位兄長,小弟也想表示謝意,恐怕不能留在馬場了。」
「事情都結束了,你還留在馬場幹什麼,趕緊跟上去吧。」
「那小弟就先走了。」果兒行了個禮,然後說:「關於『牆式衝鋒』和這次騎兵交戰,小弟還有許多的疑問,等改日一定再來馬場,向啟明兄好好請教。」
說完這話,果兒就帶著曹盛走了,趙啟明干張著嘴,好半天才露出無奈表情。
事情都結束了,怎麼還要問問題。
這他媽又不是賣冰箱,怎麼還帶售後服務的?
看來又要被果兒拉著袖子騷擾了。
想到這裡,趙啟明嘆了口氣,准過身準備往回走,卻發現廄令老頭一直在自己旁邊,於是想了想,上去行了個禮說:「這些日子得廄令大人鼎力相助,下官先道個謝。」
「我也是聽命從事而已,馬丞大人可不用謝我。」老將們這頭剛走,老頭的手就又藏進了袖籠,笑著說:「何況也只是給了些方便,提供些牧奴罷了。」
「大人過謙了。」說著這話,趙啟明看了眼訓馬場,那群剛剛參加完戰鬥的牧奴,正在馬建國的帶領下拆掉觀戰台,平整場地,這讓他有些感嘆的說:「這段時間也辛苦他們了。」
廄令轉過身來,也看著那些牧奴,然後感嘆著說:「這些人除了在馬場幹活,這輩子也沒什麼指望,能追隨馬丞大人,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他們更應該感謝馬丞大人才是。」
「大人再這麼說,下官就真難為情了。」
「若是不信,馬丞看看他們的神情,難道不是比從前神采奕奕了許多,即使幹著活也多了些笑容?」廄令轉過頭來,笑看趙啟明:「馬丞為他們幹了件好事。」
趙啟明真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沒那麼多的不平等思想,覺得讓人家來幫了一個多月的忙,自己應該表示感謝,反過來讓別人感謝他,他可沒這麼厚的臉皮。
再怎麼說,小侯爺也是紅旗下長大的四有新人。
想到這裡,他更覺得自己應該有所表示,於是朝廄令說:「對了,各位將軍們獎勵了下官五十金,這些錢麻煩大人分給牧奴們,算是我給的打賞吧。」
「馬丞的好意他們心領了。」廄令大人仍然笑著說:「不過諸位將軍之所以沒有賞賜牧奴也是有原因的,畢竟都是些沒有身份的人奴婢,除了馬建國有些特殊之外,其他人不能有任何的私產。」
聽到這話,趙啟明有點為難。因為按照律法,老頭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些罪奴的確連得到賞賜的權利都沒有。但如果說讓人家出了力,自己一點表示也沒有,也著實過意不去。
「要不這樣吧。」廄令老頭似乎看出了趙啟明的為難,笑著說:「要是馬丞信得過,就拿出十金給我,我去買些牛羊回來,讓那些牧奴從今天開始好好的吃上幾天。」
聽到這話,趙啟明趕緊行禮:「那就有勞廄令大人了。」
「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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