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東鄉侯府。
錢管家看著列隊門前的全體侯府員工,欣慰的捋著鬍鬚。
得知小侯爺今天回來,大家都很高興,也不需要誰去組織,侯府上下都穿上整齊的秋裝,翹首以盼小侯爺的歸來。
但實際上,大家能有這樣的精神面貌,也就今天而已。
三天前小侯爺被灌將軍抓走,所有人都以為小侯爺要去領兵打仗,這讓大家都很是驚恐。
因為即便是外人,也知道小侯爺是讀書人,是大文豪,並不是衝鋒陷陣的勇士。
更不要說侯府下人,對小侯爺的羸弱有著更深的了解,幾乎每個人都曾目睹過小侯爺被花園裡的大白鵝追著落荒而逃的樣子,如此手無縛雞之力,真要去了戰場,絕對是馬甲裹屍還。
所以當灌將軍抓走小侯爺的時候,大家都仿佛生離死別一樣情緒激動,以至於整個侯府哭聲大作,亂成了一鍋粥。
不過,當後面的消息傳來,說小侯爺其實並沒有從軍,而是被灌將軍帶去馬場,當了養馬的「馬丞」,大家也只是鬆了口氣,並沒有像想像之中那樣高興起來。
用錢管家的話來說,小侯爺不在這幾天,侯府上下的精神狀態可以用「士氣全無」來形容。
先是內院的丫鬟們不怎麼練習第八套廣播體操了,因為就算好好表現小侯爺也看不到,然後家丁們也懶得再內外巡視,因為沒有了需要保護的人,最後連廚房老媽子也做不出好吃的飯菜了,因為就算做得再好吃也得不到小侯爺的稱讚。
仿佛一夜之間,侯府上下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甚至就連門廊下那窩燕子夫妻,也因為受到了大家的情緒感染,不再沉溺與交/配,整天懶洋洋的擠在一起。
但好在,這種情況僅僅持續了三天。
得知小侯爺今天要回來,侯府上下的所有人都仿佛「活」了過來,早早就有人精神抖擻的打掃院子,廚房裡的老媽子們也有了力氣,開始眉開眼笑的準備早飯,而當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大家盤算著時間,紛紛穿戴整齊,來到侯府大門等著小侯爺的歸來。哪怕已經等了半個多時辰,大家一直在嘰嘰喳喳,卻始終沒人抱怨一句。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錢管家,自然十分欣慰的搖扇捋須。
因為他終於看到小侯爺長大成/人,成為侯府頂樑柱。而在不久之前,還以為去見老侯爺之前都不會看到有這樣的一天呢。
「來了!」某個家丁忽然喊了一聲。
嘰嘰喳喳的大家立即停下討論,高興的朝大路看去,果然看到了小侯爺。
幾個內院的丫鬟拿著絲巾興奮的搖著,如同攬客的失足婦女。幾個家丁眉開眼笑的跑下台階,搶著為即將抵達的小侯爺牽馬,如同招待客人的龜公。而老管家和廚房幾個老媽子,見小侯爺並沒有憔悴消瘦,紛紛露出欣慰的笑容,如同青樓老闆看到出手依舊闊綽的回頭客。
面對如此熱情的大家,小侯爺動靜的走下馬來,朝大家說了句:「我回來了!」
一時間,大家都激動得歡呼起來。
仿佛小侯爺的歸來,不是弼馬溫帶著一身馬糞味道,在闔家歡樂的周末時間回家休息,更像是真的去了戰場,在經歷了生與死的洗禮之後,帶著平定匈奴的巨大榮譽凱旋歸來。
勇士一樣的小侯爺在大家的簇擁下回到家裡,坐在客廳里吃了碗廚房精心準備的豆腐腦,然後在等待豐盛的午飯之前,向大家講述了在馬場裡的生活。
「那必須是大官啊。」趙啟明口眼歪斜:「知道我管多少人不?」
大家茫然搖頭。
「不怕嚇著你們,我管著足足一千人!」
大家譁然。
「不僅是漢人和西域人,我還管著罪奴。」趙啟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繼續口眼歪斜的囂張:「那可是匈奴人,知道什麼是匈奴人不?那是馳騁在草原上的戰鬥民族,國土比大漢還大,東西兩萬里……可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被我管得服服帖帖,要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敢上廁所?」
大家猛點頭,紛紛稱讚小侯爺的牛逼。
小侯爺喝了口茶,然後冷笑一聲,接著又問:「知道我管多少馬不?」
大家茫然搖頭。
「一萬匹!」
大家譁然。
「不僅是公馬和母馬,我還管小馬駒。」趙啟明煞有其事:「那小馬駒凶啊,你要敢沒事摸它,它先給你一腳,然後還不解氣,追著你滿牧場跑。可到了你們小侯爺的手上,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敢追我,我把它媽媽關起來,讓它沒有奶吃!」
大家猛點頭,心說小侯爺果然兇殘,現在能降服小馬駒,將來制服花園裡那隻大白鵝肯定指日可待了!
「不過馬丞大人也不是好當的。」趙啟明剔著牙,抖著腿,風輕雲淡的說:「管著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馬,什麼事情都讓我安排,一天到晚忙都忙不過來,我就是操勞的命啊。」
大家附議,紛紛表示管著一千個人和一萬匹馬,還要制服小馬駒的小侯爺的確很操勞。
「整天下冰雹,打的人滿頭包,沒事還來幾匹狼,不僅吃了馬場的馬還要叼走牧場的人。」趙啟明吐了牙籤,然後自豪的說:」但你們小侯爺是誰?功勳後代,將門虎子,冰雹來了我二話不說組織大家搶險救災,狼來了我第一個提刀衝上去,沒給侯府丟人吧?」
大家表情崇拜,紛紛表示如此英勇的小侯爺,果然很給東鄉侯府露臉。
「你們的小侯爺是低調的人,還有很多英雄事跡,就不跟你們說了吧。「趙啟明拍了拍肚子,然後眯起眼睛問:「啥時候開飯啊?馬場裡太苦,這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
大家一聽這話都激動起來,如此英勇的小侯爺居然餓著肚子,這不是讓馬場裡的一千個人和一萬匹馬沒了爹娘嗎?這太可怕了,大家紛紛跑出正廳,去催促午飯。
「去靜安公主外宅的張嬸回來了。」正廳里轉眼只剩下錢管家和胡先生,滿臉欣慰的錢管家對趙啟明說:「這兩個月沒白去,跟靜安公主廚房裡的廚子學了宮中的菜品,說是讓小侯爺嘗嘗。」
「很好。」趙啟明很滿意,果然不愧是和錢管家並列為侯府雌雄雙煞的人物,沒有因為靜安公主府上豐厚的待遇而動搖,發揚了東鄉侯府「忠犬」的良好作風,不僅肉包子成功打狗,還帶回來了一塊肥肉,小侯爺果然教導有方啊:」家裡這幾天怎麼樣?「
「沒什麼大事。」錢管家捋了捋鬍鬚:「白泥的事情已經辦成,眼下正趁著入冬之前還沒有霜凍,搶先開了其中兩口。」
趙啟明欣慰的點了點頭,資源問題得到解決,對瓷器作坊來說是件喜事,對侯府來說,也是一次偉大的成功。
「另外,少府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胡先生這時也超趙啟明報喜:「說是之前買走的那批瓷器,在邊境『互市』很受歡迎,下一步就要開始著手代理各郡國的生意了。」
趙啟明又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要談好價錢,不能再給五成了。」
「之前用五成的價,本就說好僅限那一批貨,接下來代理各郡國的生意,當然不是這個價。」胡先生笑了笑:「這方面小侯爺儘管放心,在下一定辦好。」
「有你們在,我當然放心。」趙啟明伸了個懶腰,然後朝門外喊:「午飯怎麼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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