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模糊，我的眼睛...」
雷蒙這才發現了自己左眼視野有點模糊。
他嘗試著閉上了右眼，瞬間便失去了視野。
左眼的眼角膜上像是蓋了一層白紗，只能恍惚看到光源的影子，像是嚴重的白內障，幾乎目不視物。
他記得，左眼好像是被梅耶重拳打到的地方，這處也是被腐蝕酸液灼燒得罪厲害的地方。
就這時候，
那個穿白大褂的傢伙似乎察覺到雷蒙的動作，便開口解釋了一句。
「你的眼睛組織受到了酸液腐蝕灼傷，這種傷害不可逆轉，所以即便是你血族的超強恢復能力也不能癒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換個別的眼珠子...」
他並沒有回頭，仿佛顯微鏡下的病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換眼珠子？怎麼聽起來哪裡有點怪怪的。
難不成這傢伙是搞什麼人體移植的變態醫生？
瞎一隻就先瞎著把，老師他曾經還雙目都瞎著。
雷蒙臉色微微有點奇怪，他可不敢貿然讓一個陌生人在自己臉上動刀子。
「是你救了我？」
雷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實驗室雖然很簡陋，有點像是廢棄的下水道，四周都是鏽跡斑駁管道鐵壁。
雖然環境很差，可這屋裡的那些實驗儀器，卻看上去都十分高端。
不，不是看上去，是本來就很高端！
雷蒙認識這裡的絕大部分儀器。
微控機械鉗組Ⅲ，第八代高精細胞檢測儀，海克斯莫格合金外科手術架，瓦格活性細胞追蹤儀，魔晶病毒培養皿...
「這...這裡的器械怎麼會這麼高端！」雷蒙微微震驚，就他眼前這些大型器械，全都是市面上最頂端的醫療實驗儀器，還有幾種甚至是遊戲歷十年後才會普及民用的超前高科技儀器。
這些器械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它們代表了當世醫療科技最尖端的水準。
看到這裡，他是真的疑惑了。
難不成，我現在這是在世界政府的某個秘密實驗室里？
這時候，那個白大褂醫生終於放下了手中的事。
他轉臉過來看著雷蒙，解釋道：「本來我想再海里撈幾具屍體做實驗，沒想到撈到了一個活人。我看著你沒有被病毒感染，還以為是你身上有抗體，興奮了一場...結果一檢驗，發現你居然是血族血脈，怪不得能免疫病毒...」
說完，他癟了癟嘴。
像是那種看慣了金山銀山，又看到一個土碗的表情。
雷蒙看清那傢伙的面貌，突然心中咯噔一聲，「臥槽，居然是這傢伙？！難不成我現在已經不再黑海了？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很顯然，這個醫生他認識。
眼前這傢伙個頭很矮，最多只有一米四。可他的腦袋卻極大，看上去像是小朋友腦袋上頂了一個大南瓜，很不協調。亂糟糟的頭髮也沒打理，髮型有點像愛因斯坦。白大褂下，渾身像是木乃伊一樣纏滿了白色繃帶，一雙水藍色的大眼眸子，藏在厚厚的眼鏡片之後。
就是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傢伙，卻是遊戲裡一個非常出名的邪惡NPC。
世界政府懸賞的S級通緝犯，懸賞金高達3億1560萬，極度危險人物，【瘟疫醫生】嚕嚕·Y·弗利茲尼羅。
（備註：S顯示危險級別；）
世界政府公告的罪名是，這傢伙是個喜歡搞恐怖病毒研究的無良醫生，他曾經因為某次瘋狂的活體實驗事故，導致病毒外泄，造成了無盡之海數個國度的數百萬人死亡！
懸賞令上備註的是這傢伙嫉妒危險，一經發現，必須直接擊殺，否則有感染致命病毒的危險！
雷蒙只見過他的通緝令，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見到了真人。
遊戲裡，說是這傢伙總喜歡找些偏遠海域的國度搞危險實驗...
他猛然想到，
這...菲利普領的病毒不會就是這傢伙弄出來的吧？！
雷蒙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四周那些透明的玻璃器皿中還泡著一些腐爛的喪屍，心中不免打鼓。
「難不成我被這傢伙當成了活體實驗的標本？」
可是，他看著自己並沒有被捆綁起來受限制的意思，也不由地放心了下來。
這時候，他翻看了一下系統提示，也大致明白髮生了些什麼。
原來，自己只昏迷了五天了麼，那就應該還在黑海。
可這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黑海？
嚕嚕轉眼似乎又把雷蒙忘了的樣子，居然又弄了個切片樣本，再次專注地開始弄起了他的病毒培養實驗來。
瞧著那大頭傢伙根本沒打理自己的意思，雷蒙臉皮一抽，這又是啥情況？
欲情故縱？
等了好一陣，
二人沒人說話。
雷蒙這才確認，那傢伙不是有什麼陰謀，而是真的沒興趣搭理自己。
想了想，他這才主動問道：「那個...請問最近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在二十四區？」
他沒敢直接點破這小矮子的身份，就怕他暴起幹掉自己。
S級通緝犯也，沒有哪個不是窮凶極惡極度危險的暴徒。
前世遊戲裡，這S榜單上的大佬，都是玩家們避之不及的超恐怖存在。暴虐，殺人如麻，根本不將任何道理的秒人...
可是，
意料之外的高冷沒有出現。
嚕嚕語氣很平和地說道：「五天前，天瀾海軍占領了菲利普領，艦隊撤離。然後我在海里撈上來了昏迷的你，就這樣。」
這說了根沒說差不多。
雷蒙翻了翻白眼，也不敢表示不滿，試探著又問道：「那...我可以離開這裡麼？」
他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一點都沒留他的意思。
「可以！」
嚕嚕依舊埋頭在研究切片，一副我沒時間搭理你的意思，
想了想，他又告誡道：「不過，我奉勸你最好別現在出去。二十四區是被病毒感染最嚴重的城區，現在又是晚上，外面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遊蕩的喪屍，不僅僅是人形感染者，還有上次攻入城區的海量感染魔獸...你超凡階位這麼低，雖然不會被感染，可出去也必死無疑。」
「啊？」
魔獸也被感染了？
雷蒙一愣，想到了一個古怪的場景。
海獸攻城，一群傻愣愣的海獸衝上艦島，逮著一群喪屍就開始咬，然後喪屍哇哇興奮大叫，還嘴反咬...那畫風，簡直不要太和諧。
嚕嚕又說道：「你也別指望能出去。五天前，天瀾艦隊撤離，現在從16-24號這九個城區已經徹底被放棄，自生自滅。也不要試圖找船出海，外面有天瀾海軍留守的軍艦，他們會擊毀一切病毒外散的可能。天瀾王室和世界政府海軍已經下了命令，任何逃離這艦島的人，格殺勿論！」
「這...不就意味著被困死了？」
雷蒙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出不了海，不就像是監獄一樣？安娜還等著自己去救，艾琳還等著自己去找她...現在困在這裡算啥？
「二十四區現在估計沒幾個活人了，如果你想熱鬧，可以划船去16、17號街區，那裡是倖存者聚集的地方。有革命軍的人在那兩個街區里維護秩序，相對安全，估計他們也應該會去折騰離開的法子。你想離開這裡，只能去找他們。不過，短時間內應該是不可能的。」
革命軍？
雷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之前的「西裝暴徒」查普曼，難不成那傢伙還在菲利普領地？大概也只有這種龐大的地下組織，才有可能打破世界政府和天瀾艦隊的封鎖。
既然這傢伙對自己沒什麼敵意，雷蒙也放下了心來，也不著急離開。
他又想了想，問道：「那個...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在研究病毒麼？感染了這種病毒還有救麼？」
嚕嚕像是個有問必答的乖學生，也沒藏著掖著，說道：「這是『阿克曼病毒』，現階段是無藥可解的。我研究了很多年，也沒找到合適的病毒抗體...」
「額...這『阿克曼病毒』又是什麼？為什麼菲利普領會突然爆發這種疫情？」
雷蒙猜測菲利普領的疫情就是這傢伙就是在搞人體試驗。
可又不敢直說，怕激怒了他。
這一次，嚕嚕沒回答，反而挑眉問道：「你真想知道？」
雷蒙一聽，這像是遊戲裡觸發劇情的開場白，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故事？
他點了點頭，「嗯！」
興許是一個人研究太無聊啊，興許是太久沒接觸過活人，想找人說說話。
嚕嚕也沒打算隱瞞，直接就說道：「世界政府有很多尖端的秘密研究...其中『阿克曼計劃』就是目前正在進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如果成功，它可能給世界帶來巨大變革...」
很顯然，這個計劃沒有成功。
雷蒙心中吐槽到，不然也不會有這病毒漫延的事兒。
這是常規的套路開局。
「世界政府的人在無盡之海的某處險地中發現了一具屍體。他們從那具保存了數萬年的屍體上得到了很多非常神奇的東西，大都是當世科學水平無法解釋的一些神秘存在...其中『阿克曼』病毒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病毒具有極高的傳染性，能通過體液傳播...感染者會在短時間內出現身體腐爛的情況，病毒會抹除感染者的神志，但身體卻不會死掉...」
「反而，感染者會因為這種病毒而獲得超出生前數倍的力量、敏捷...而且，隨著病毒在生物體內進化，這個能力增幅還會不斷地提升...」
「拋開它的副作用不說，這種病毒的效用十分驚人，具有無限潛力。」
「世界政府成立了『阿克曼計劃』小組，就是想讓這種病毒變得可控。經過一個世界頂尖科學家龐大團隊數年的研究，終於有了突破性的成果。他們用這種病毒成功製造出了『阿克曼藥劑』...這是一種直接能提高人體對任何魔藥的契合度的超級藥劑。」
聽到這裡，雷蒙頓覺不可思議，驚詫道：「能提高人體任何魔藥的契合度？」
阻礙超凡者進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魔藥鍥合度，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不是可以量產高階超凡者？
「是的！」
嚕嚕點頭說道：「不過這個藥劑雖然已經成功研製了出來，可它依舊有一個很大的弊端，就是不能解決病毒感染的問題！」
雷蒙知道，故事的轉折點到了。
可這時候，嚕嚕卻沒繼續說下去，反而扭頭盯著雷蒙問道：「你的目光告訴我，你應該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你應該不是世界政府派來追捕我的...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身份的麼？」
「通緝令。」
雷蒙沒隱瞞，直接說道：「我偶然看到過一張你的通緝令。」
「哦。」
嚕嚕有種小孩子受了委屈的表情，「那你也覺得我是個壞人咯？」
壞人？
這語氣...
雷蒙聽著語氣，這傢伙很顯然年紀不大。雖然聰明的有些嚇人，可看上天性善良，不像是通緝令上那種作惡多端的邪惡博士。
想到世界政府的尿性，通緝令上的並不一定是邪惡的。
雷蒙直接說道：「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叮！嚕嚕·Y·弗利茲尼羅對你的好感度+3.】
接下來多聊了幾句，
雷蒙這才知道這嚕嚕的根底。
原來這傢伙年紀還真的不大！
他出生在與「海克斯科技城」齊名的「希波克拉底醫療之都」。這傢伙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神童」，八歲的時候就完成了醫學博士學業，在病毒研究這門學科上更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十五歲就被世界政府秘密吸納，成了「阿克曼計劃」的副執行人，直接主導整個研究計劃。
算起來，他的實際年紀比雷蒙還要小一點。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該扔！
聽這大腦袋小傢伙一陣嗶嗶，雷蒙越聽越覺得無地自容。人家八歲就博士畢業了，自己現在才高中畢業？
這種強烈反帶來的挫敗感，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智障...
雷蒙突然就醒悟了，原來這個在遊戲裡被世界政府描述成超級邪惡反派的傢伙，其實就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小不點。智商雖高，可卻一心扎在學術研究上，根本沒什麼惡念。
「後來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又成了S級通緝犯？」
「後來...我們的研究團隊裡出了一個叛徒，他眼見這個項目快有了結果，就盜取了所有研究資料，並把那幾支半成品藥劑也偷了出去...再後來的事，你在通緝令上應該看到了。那傢伙應該是想快速找到病毒的抗體，所以偷偷在幾個國度進行了病毒傳播...」
「原來是這麼回事！」雷蒙聽到這裡，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想要依靠一次次小規模試驗研究，想要弄出抗體全靠運氣，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如果是直接在人類國度傳播這這種病毒，那動輒幾十上百萬人被感染，說不定一次就能找到病毒的抗體，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他看著這小傢伙可憐巴巴的樣子，立刻就就明白了：「然後，你就成了這次事件的『背鍋俠』了？」
「這次重大事故導致了大量人員傷亡，世界政府高層需要一個交代的。一把手因為要繼續主持研究計劃，所以，就只能我這個副手來承擔罪名...」
嚕嚕說道這裡，突然就變得眼淚汪汪，委屈道：「我父親母親提前知道了世界政府的清除計劃，偷偷把我送了出來...高層震怒，把我父親和母親秘密抹除了...」
「...」
雷蒙看著嚕嚕眼中仇恨的目光，突然感覺這小傢伙其實挺可憐的。一直埋頭在科學研究上，像是一台機器一樣被世界政府的人利用。沒有的時候，隨手就丟棄了。
他想了想，調轉了話題，又問道：「那為什麼這個病毒會傳到黑海來了？難道那個叛徒逃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