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郡,沙陵縣。
縣城以北二十里外,有一村,名為陳莊。
村北,有一條小路,小路兩側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樹林當中,灌木叢生、樹木粗壯高大,在灌木叢和樹木後方,潛藏埋伏著一道道身影。
這些人,手持弓弩、長槍,全神貫注的盯著小路以北的方向。
忽然,一騎快馬,由南向北,奔著這片樹林疾馳而來。
「噠噠」的馬蹄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那騎信使,來到了樹林前,勒住韁繩,隨即衝著樹林大聲喊道:「三百鮮卑騎兵,於昨日進入武泉縣內,已全伏殺,危險解除!!」
一聽這話,樹林中埋伏的人們不由愣了一下。
「不是吧,我們這賣力布置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這就完了?」
「誰說不是呢,他奶奶的,這幫鮮卑人是看不起咱們嗎?為什麼不來這裡?」
「就是,老子還說殺個鮮卑人,好去領賞投軍,結果就這?」
「也不知這鮮卑人怎麼想的,就這麼點兒人,都不夠分的,也敢來偷襲?」
樹林中埋伏的眾人,從埋伏地點走了出來,罵罵咧咧的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對於鮮卑人沒能到他們這邊來,表示很氣憤。
信使見狀,旋即策馬離開,去向下一個村子報信去了。
與這個陳莊一樣,在其餘村子埋伏的人們得知鮮卑騎兵已經被消滅的消息之後,表示了不滿的同時,心中也越加自信起來。
在過去,對於邊郡的百姓來說,遊牧民族的入侵者,就是噩夢的代名詞。
但凡遇到草原部落的劫掠,大多數的普通百姓,要麼乞求上天保佑,要麼寄希望於敵人的仁慈,很少會有奮起反抗、同心殺敵的人。
而今經過這次事件,百姓們也發現了,原來草原騎兵,不過爾爾,只要同心協力,靠自己一樣也能將他們殺死。
誰也不曾想到,只是一次簡單的伏擊而已,竟在不知不覺間,帶來了這麼大的影響,增強了百姓們守家抗敵的決心和信心。
這個影響,遠比殺死三百鮮卑騎兵,更加讓人感到高興。
雲中郡的太守,在得知民間的情況之後,一邊向朝廷上書奏章的同時,一邊將這邊的情況,詳細的寫了下來,並將其向著五原、定襄、朔方等邊郡傳去。
……
五月一日,消息傳回洛陽。
對於雲中百姓、遊俠、郡國兵與探事司聯合伏殺鮮卑入侵一事,大漢日報的主編孔融,也是大書特書,將其刊登在了報紙最顯眼的位置上。
文章的主旨,也是告訴人們,入侵者不可怕,只要軍民齊心,無論是誰,只要敢來侵犯,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學堂的教書先生、坊間的說書先生也是進行大力宣傳。
洛陽的百姓們,對於邊郡同胞勇於面對抗敵一事,也是大加稱讚。
德陽殿。
「好啊,好!」
坐在案牘後方的劉宏,面帶笑容的看著雲中那邊送來的奏章,不住的點著頭。
在劉宏看來,面對這次突發事件,雲中當地的官府能夠做出如此快速的反應,除去探事司的情報及時之外,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當地官府的號召力和動員能力。
而官府之所以擁有這麼強的號召力和動員力,則是取決於百姓們對官府的信賴程度。
正是因為百姓們相信官府,才沒有任何恐慌,並積極響應配合。
這一結果,才是劉宏最在意的。
一個國家強盛與否,除去軍事實力和經濟水平之外,最主要的還是看百姓對官府的信賴程度。
當百姓願意相信官府、跟著官府、上下一心的時候,沒有什麼是不能戰勝的。
看著天子一臉開心的模樣,程昱端坐在案牘的對面,默然不語。
他想的沒有劉宏想的那麼多,他最在意的還是雲中郡探事司送上來的那份反間計劃。
片刻後,劉宏放下奏章,抬眼看向對面的程昱。
「仲德,你對於那份反間計劃怎麼看?」
「回陛下的話,臣覺得這個計劃很好,可以很大程度上,分離鮮卑牧民與檀石槐的關係,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還可以利用他們來除掉那些投靠了鮮卑的漢人叛徒!」
劉宏神色一動:「唔~,仲德這麼說,看來已經有了更詳細的計劃了?」
「是的陛下!」
程昱點了點頭,隨即從懷中取出一份計劃書,恭敬的遞給了劉宏。
就在劉宏翻看的時候,程昱也緩聲說道:「陛下,臣準備效仿當初渤海王謀反一事,使人假扮那些潛入大漢的人,然後回到彈汗山伺機而動……」
看計劃書之後,劉宏抬眼看了程昱一眼,「如今彈汗山有文優在那邊,我們同樣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你為什麼還要派人過去?」
「回陛下的話,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程昱面色如常的回道。
一聽這話,劉宏雙眼一眯,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精光。
「你就不怕,朕也這麼對待你麼?」劉宏的話聽在程昱的耳中,忽遠忽近。
程昱:「這是上位者應該做的!」
劉宏雙目一擰,緊緊盯著程昱,沒有說話。
程昱也是面色如常地端坐在那裡。
整個大殿內,頓時陷入了安靜之中。
「呼~,文優為大漢犧牲的已經夠多了,朕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你也不要想著再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
最終,劉宏吐出一口氣,滿是警告的說道。
「臣遵旨!!」
程昱躬身一禮。
劉宏隨即擺了擺手:「好了,反間計劃可以執行,待他們完成計劃,就立刻撤回來!」
「臣明白!」
程昱答應了一聲,旋即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退出德陽殿之後,程昱扭頭望了幽深的大殿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他剛才說上位者防備、監視下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誰又不想能夠得到上位者完全的信任呢?
而今天子為了維護李儒,拒絕了自己的提議。
程昱不僅沒有任何失落,內心深處反而還多了一絲感動。
回到探事司總部之後,程昱也將自己計劃書的後半部分進行了抹除,然後派人將其向著雲中郡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