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師,本名姑師,早在戰國時期,便活躍在西域北部地區。
其地,東北通匈奴、西北通烏孫,南通高昌、鄯善,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重要商站,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從漢武帝到漢宣帝時期,大漢與匈奴為了爭奪西域的控制權,先後再此進行了五次激烈的爭奪,以大漢取得勝利而告終,史稱:五爭車師。
占據車師之後,漢宣帝便將車師國一分為二,分為車師前部、後部,又稱前、後車師。
前車師,位於交河南岸,也就是高昌國東南地區,後車師也位於務塗谷(今新疆吉木薩爾縣一帶)。
兩部車師,因為分裂多年,雖然雙方都有統一之意,但雙方王室誰也不肯低頭。
所以,後車師王為了增加實力吞併前車師,便在九年前,暗中聯繫了還是高昌王子的蘭明,並支持蘭明發動政變,控制了高昌國。
經過這些年對高昌的敲骨吸髓,以及對來往商人徵收的高額商稅,如今後車師的實力也遠超從前,國內士兵已達三萬餘人,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大國之一。
早在前年,後車師國王車騫便準備滅了高昌,然後揮兵吞併前車師,完成統一車師的大業。
卻不料,前車師兵犯鄯善,不僅被漢軍擊敗,而且還被漢軍打到了王城,簽下了鄯善條約。
隨著一萬漢軍入駐前車師,受大漢天威所迫,車騫也暫時熄了滅高昌、吞前車師的想法,安心的苟在王城,等待時機。
誰曾想,時機沒等來,卻等來了匈奴人。
其實,早在斜稚於滅掉烏貪國的時候,車騫就曾派遣使者,前去拜會,準備與匈奴聯手,對抗大漢。
斜稚於為了迷惑對方,也假意答應了下來。
因此,車騫也就放鬆了對匈奴的警惕,對於今年匈奴向西進兵一事,並未有半分察覺。
得知斜稚於率領兩萬先頭大軍,突然出現於東部邊境之後,車騫也被嚇的不輕,急忙召集了麾下一眾貴族官員到王宮之中議事。
坐在王座上的車騫,陰沉著一張臉,掃望一眾手下一眼,沉聲問道:
「如今匈奴人招呼也不打一聲,突然就出現在了邊境處,到底意欲何為?諸位可有何見解?」
左相車晌出身道:「匈奴人突然不約而至,想來應該是來者不善。
還望大王調集軍隊,趁其立足未穩之際,率先發動進攻,將其驅離。」
車騫尚未開口,便聽一道聲音傳來:
「大王萬萬不可!!」
抬眼望去,只見右相車單已然站出身來。
車騫眉頭一皺:「不知,右相有何見解?」
車單道:「大王,我國與匈奴人早有約定一同對抗大漢,若是突然對其進攻,無異於毀約在先,萬一匈奴人與大漢聯合,前來攻打,我等該如何抵抗?」
一聽這話,車騫眉頭一擰:「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車單:「回大王,臣以為,當先派遣使者前去,待打探清楚匈奴人的來意,再做準備不遲。」
「簡直是一派胡言!!」
話音剛落,一旁的車晌當即怒斥道:「如今匈奴大軍屯駐我國邊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有遲疑,定會為其所害,你說出這番言論,莫不是投靠了匈奴人,意欲坑害我國?」
一聽這話,車單也是氣的臉色鐵青:「你才是一派胡言,我一心忠於大王,何時投靠了匈奴人?我這麼說,也是為了大王好,以免我國兩面受敵。
反倒是你,唆使大王進攻盟友,到底是何居心?」
「狗屁的盟友,匈奴人一向殘暴、不講道義,你這麼做,分明就是在幫匈奴人拖延時間,你這匈奴人的狗。」
見對方竟然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車晌也是怒急,直接破口大罵。
「你唆使大王進攻匈奴人才是居心不良,你這麼做,分明就是為大漢謀取時機,你這大漢的走狗!!」
見車晌竟然辱罵自己,車單也是毫不示弱,直接將其罵做大漢的走狗。
車晌:「你才是走狗!」
車單:「你是,你全家都是!」
「我呸~!」
「你個混蛋,你敢吐我?」
一時間,後車師的左右二相,也在這大殿之內互相對罵起來,唾沫橫飛、好不熱鬧。
「夠了!!」
王座上的車騫,見到車晌、車單二人,竟如潑婦一般在那胡鬧,也是氣的臉色鐵青,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只見車騫指著二人,怒聲道:「眼下都什麼時候了?你們二人竟還在此對罵?本王要你們還有何用?」
「大王恕罪!!」
車晌、車單二不由渾身一顫,連忙躬身請罪。
「好了,現在還是說一說匈奴人的事兒吧!」
車騫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將話題轉移了回來。
這左右二相,都是他的叔叔,而且還各自掌握了一支軍隊,他也不敢輕易的處罰。
車單隨即說道:「大王,依臣之見,不妨在派使者前去的同時,徵調隊伍加固城防,以備匈奴人的偷襲!」
車晌也連忙勸道:「大王,我國王城並不似大漢那般高大堅固,一旦被圍,將萬分危險,臣以為應該在派使者的同時,派大軍尾隨,但有不對,立刻攻擊,然後將匈奴大軍逐個擊破才是。」
兩人雖不吵了,但仍舊堅持著各自的觀點,互不退讓。
王座上的車騫也不由開始思考著兩人的意見。
最終,車騫看向了右相車單,「本王以為右相說的對,匈奴人意圖不明,不宜貿然進攻,當派遣使者,加固城防!」
「大王英明!!」
見自己的建議被採納,車單一邊口稱英明的同時,一邊得意的看了車晌一眼。
「上有昏君,下有饞臣,車師難保!」
車晌見狀,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息一聲,也不在說話。
眾人散去,車晌回到家中,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當中,一臉呆滯的坐在桌案後,腦海中不斷回映著車師覆滅的場景。
「不行,我不能跟著他們一起陪葬!」
車晌雙目一凝,隨即取來紙筆,開始書寫了起來。
只見車晌第一行字寫道:「下臣車晌,敬拜大漢天使,今有匈奴來犯,我王昏聵,不納忠言,臣願舉事,將車師獻與大漢……」
信中,車晌表明了投靠大漢的意思,最後寫下了舉事的時間和方式。
在他看來,車師是保不住了,但是根據過往的歷史教訓來看,車師落入大漢手中,遠比落入匈奴人手中要好的多。
起碼大漢講究大國風範、儒家道義,不會輕易斬殺投降的官員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