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
舉辦了十日的大漢運動會結束了,然而洛陽卻依舊處於喧囂之中,大量人員依舊在此逗留。
有的人是在四下走訪、觀察、學習,有的流連於洛陽的商鋪、作坊和工廠。
當然,所有人都在等。
等今年御林營的招生,等今年考核的開始。
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德陽殿有任何詔書傳出。
一些貧寒出身的官員們也是有些不解,紛紛上了封奏,詢問緣由。
德陽殿。
看著桌案上的那些奏章,劉宏只是輕輕一笑,命人將其收了起來,既沒回復也沒駁回。
隨後劉宏傳令尚書台,下發了一道詔書,直接言明,如今朝廷與地方官府的官員已經滿員,今年考核暫且取消。
至於御林營的招收新學員的事情,因為學員太多,教不過來,因此改為兩年招收一次。
消息傳出,頓時一片譁然。
許多人對此也很是不理解,人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持續了兩年的事情,會因為這麼蹩腳的理由說變就變了?
一眾學子也是議論紛紛。
一些學子認為考核制度應該堅持繼續下去,給天下學子一個公平公正的競爭機會。
有些學子則認為,天下學子眾多、良莠不齊,難免出現一些貪財好色、道德敗壞之人,應當恢復察舉制度,選擇那些品學兼優之人做官,才是正到。
雙方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不肯相讓、退步。
一時間,參與其中的學子也分為了新舊兩派,於各個場所展開了激烈的爭吵與辯論。
爭吵、辯論的同時,雙方也都盡力克制著自己,並未像去年那樣,發生鬥毆事件。
雖說這個時代的儒生們,大都是那種嘴皮子不行就動手的性格,但是面對虎視眈眈的差役與司隸衙門的中侍官,想起去年那些學子們在大牢中的經歷,他們也不敢動手。
爭吵、辯論每日都在上演,加入新舊兩派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除那些出身貧寒的學子之外,宗室、外戚、商人、豪強甚至於那些大族出身的庶出子,也紛紛加入了新派的陣營。
面對人數眾多的新派儒生,僅是大族嫡系出身的舊派學子有些抵擋不住了。
外面儒生學子們的動靜,也是不可避免的由下而上,影響到了了朝堂。
連續幾次的朝會,也如菜市場一般喧鬧不止,百官們也分為新舊兩派爭吵不止。
而作為以往察舉制最大的受益者,陳蕃、李膺、胡廣、袁逢、荀爽等人紛紛選擇了中立。
因為如今對於他們來說,無論哪種取士方法,他們都會受益,沒必要去摻和進去。
反倒是曹嵩卻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了新派的一方,他的農業研究需要大量的人參與進來,而只有考核才能滿足他的需求。
所以,作為新派領頭的曹嵩每一次爭吵、辯論都是衝鋒在前,單憑一句糧食需要有更多的人參與研究,便噴的舊派的那些老臣們啞口無言。
劉宏也是被百官的爭吵,搞的不勝其煩。
最終劉宏下詔,於南宮外的廣場上,組織一場辮學會,哪方勝了,就聽哪一方的。
大漢第一場辮學會,於南宮外正式開始。
前來參與的學子分別距離於擂台的東西兩側。
聚集於西側的,為新派學子,足有一萬多人,而東側的舊派學子才堪堪不過三千人。
辯論尚未開始,舊派學員便已輸了一成。
劉宏也率領文武百官,前來觀看辯論並進行裁定。
「辯學開始!!」
隨著張讓的一聲高呼,新舊兩派的學子紛紛登上擂台開始了辯。
新派的儒生學子,除開始堅持的公平公正以外,也依照如今大漢的發展作為實例,強調了各種專業人才的重要性。
大漢想要發展,就需要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參與進來,而唯一的方法,就是考核。
緊張、激烈的辯持續了兩個時辰。
面對新派學員們有理有據的言論,那些舊派的儒生學子,除了引經據典的拿出一些舊禮出來之外,根本無法說出察舉制的任何好處。
勝負似乎已有定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劉宏,等候天子最後的決斷。
雖然新派學子們在辯論中獲勝了,但他們此刻卻沒有多麼的高興,反而還帶著一絲緊張。
因為如果天子承認他們勝利了,那麼定然需要收回之前的詔書,並重新下詔開始考核。
朝令夕改,對於一個君王來說,那可是大忌。
往小了說,那是反覆無常,往大了說那就是有損威嚴,這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雖然天子英明神武,但是沒人覺得天子會做出這種有損天威的事情。
在人們的注視下,劉宏緩緩戰起身來,在一隊虎賁衛的護衛下,來到了擂台上。
劉宏面帶微笑的看了西側的學子一眼,朗聲道:
「朕方才在聽了許久,爾等方才所言,朕很是認同,大漢若要發展,需要人才,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
新派儒生聽聞劉宏如此一說,不由相視一眼,面前露出一絲激動的神色,但卻很是默契的沒有歡呼。
衝著新派的儒生點了點頭,劉宏隨即扭頭看向東側的舊派學員,面上依舊帶著和煦的微笑。
「你們說的也不不錯,一個人才的作用非常大,但是一個品德敗壞的人才他的破壞力也是非常可怕的!」
隨著劉宏話落,原本神情萎靡的舊派儒生,眼中多了一絲亮光,但也有了一絲茫然。
百官的隊列當中,坐在前排的陳蕃悄悄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胡廣。
「司徒是否拜見過陛下?」
「太傅為何有此一問?」胡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陳蕃。
「咳~!」
陳蕃輕咳一聲,面色一肅:「吾觀陛下今日之言行,頗覺熟悉,故而有此一問!」
「熟悉.....?」
胡廣微微一愣,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說了半天,原來陳蕃是暗指自己和稀泥?
只見胡廣眼睛一瞪,花白的鬍鬚也是無風自動:「太傅這是在嘲笑老夫嗎?」
「沒.....司徒切勿動怒!」
見胡廣有些生氣,陳蕃趕忙搖了搖頭,出言安撫。
「哼~,陛下今日言行,乃是居中取利,比中庸之道,可高明多了,不懂就不要亂說!」
胡廣輕哼一聲,隨即扭過頭去,看向擂台上的劉宏,眼中滿是欣慰。
「陛下也大了,有些事情,得抓緊才行了!」
看著劉宏那越加挺拔健壯的身軀,胡廣心中埋藏了許久的想法,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