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張奐的轉變

  九原成西,張奐率領的四萬大軍臨時駐紮於一片空地之上。

  自來到九原之後,當即便派出一萬士兵,以百人為單位,各自分散負責驅逐境內的匈奴小隊,剩餘的三萬士兵則被派去收攏遇難的百姓屍體,進行集中掩埋。

  來到一處埋葬區,看著眼前那坐巨大的墳塋,想到埋葬的那些遇難百姓,張奐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兩行濁淚從張奐的眼角滑落。

  周圍的士兵看著跪在墳塋前痛哭流涕的張奐,不禁面面相覷,誰也想不明白,為何這個見慣了生死的老將,會突然悲傷至此。

  沒有人能明白張奐此刻悲痛、自責心情,想到自己奉行了半生的策略,居然給邊地百姓帶來如此巨大的災難,張奐只感覺自己心如刀絞。

  如果自己當初能和段熲同時上書先帝,以強勢武力鎮壓羌人叛亂,那麼朝廷就能抽調更多的兵力來北方布防,眼前的這一幕或許也就不會發生。

  良久,張奐終於擦乾了眼淚,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於是起身返回中軍大帳。

  回到軍帳的張奐給劉宏寫了兩封奏章。

  第一封就是他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某日掩埋了多少百姓,某地村鎮被屠戮一空,寫的極為詳細。

  第二封,則是大漢日後對於匈奴人的策略,開篇第一句就是:「匈奴為患已久,不可盡剿,也不可不剿。」

  奏章之中,張奐提出可以派遣一支少數的精銳騎兵,假扮草原各方勢力,進行襲擾,進而引發各部矛盾從而互相征伐,而大漢則可以趁機取得寶貴的時間休養生息。

  其中之策略,與段熲相差不大,區別就是這一次張奐一改往日風格,提出了主動出擊。

  將奏章交給信使之後,張奐走出大帳,準備去查看城牆的修繕情況。

  「將軍!!將軍....!」

  就在張奐來到營門口之際,幾名士兵慌慌張張的抬著昏迷不醒的呂布跑了過來。

  「嗯?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奐還以為哪裡發生了意外,連忙上前詢問。

  一名士兵連忙回答:「啟稟將軍,我等途徑一個被匈奴人屠戮的村莊,而此人正是於村中所救。」

  張奐聞言望去,只見擔架上面的呂布,嘴唇發白、面無血色。

  「此人傷勢如此嚴重,怕是已經沒救了!」

  張奐搖頭嘆息一聲,這種傷勢太過嚴重,基本很難救活。

  「可是將軍....」

  就在小兵正欲多說之際,一道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傳入眾人耳中。

  「咦?」

  聽到動靜的張奐輕咦一聲,這才看到呂布胸口那個被鮮血染紅的襁褓,隨即張奐解下襁褓,將那渾身沾滿鮮血嬰兒抱在懷中。

  看著懷裡的啼哭的嬰兒,張奐不由扭頭看了呂布一眼。

  隨即張奐看向幾名士兵:「去抬他下去好好醫治,至於能不能活下去。」

  「諾!」

  「你剛才想說什麼?」

  「啟稟將軍,這名少年獨自一人,斬殺了三十多名匈奴人,所以百夫長希望將軍能夠將其救活。」小兵這才把那名百夫長的話轉告給了張奐。

  「什麼?汝可知,軍中無戲言?」

  張奐神色一變,神色冷冽的看向那名小兵。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獨自一人斬殺三十多名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

  饒是張奐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這小兵是欺負自己老糊塗了嗎?

  迎著張奐冷冽的目光,小兵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不敢欺瞞將軍,我等趕到之時,那裡只有這個少年,而那些匈奴人的屍體就躺在他的身邊。」

  「此人竟有如此勇力.....?」

  看著小兵不像撒謊的樣子,張奐不由低呼出聲,這樣的人物不是沒有,比如推倒了秦朝統治的霸王項羽,甚至項羽的戰績可能更加傲人。

  可是這種人物幾百年也不會出一個,自己這麼幸運就遇到了?

  隨即張奐看向那名小兵,沉聲道:

  「通知軍中最好的軍醫,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其救活。」

  「諾!!」

  看著小兵離去,張奐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嬰兒,剛才還在啼哭的嬰兒,此時竟衝著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

  「莫非你剛才哭泣,是讓吾救你的兄長嗎?」

  「咯咯咯~」

  回應張奐的卻是是明亮的笑聲。

  看著渾身是血,笑個不停的嬰兒,張奐的心瞬間就化了,不由伸出手指想要去逗弄一番,誰知嬰兒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張奐的手指開始吮吸起來。

  張奐這才明白過來,應該是嬰兒餓了,隨後張奐找來一名親衛,「快,去找一名奶娘過來!」

  「啊?」

  親衛微微一愣,這才注意到張奐懷中的嬰兒,然後找來幾個人,奔出營寨前去尋找奶娘。

  德陽殿。

  「該死的匈奴人!」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頓時傳遍整個大殿,只見一臉憤怒的劉宏當即起身踹翻了身前的桌案,桌案上的奏章頓時散落在地。

  「陛下.....!」

  旁邊侍立的張讓、趙忠二人雙膝一軟,慌忙跪倒在地。

  就連一旁的戲志才和鍾繇也不禁對視一眼,他們也不明白,張奐的信中寫了什麼,居然會惹的一向波瀾不驚的天子竟會如此失態。

  只見面目猙獰的劉宏,緊緊的捏著張奐的那封奏章,而奏章當中正是張奐描述的關於九原的慘像,其中一樁樁一件件的慘像,無時無刻在挑撥著他那根憤怒的神經。

  待到將將情緒緩緩平復之後,劉宏看向鍾繇:「詔太傅、太尉、大將軍,宮內對奏。」

  「諾!」

  看著鍾繇離開的身影,戲志才疑惑的看向劉宏。

  「陛下,您這....是?」

  「志才,你也看看吧!」

  隨即劉宏將手中張奐的那封奏章遞給了戲志才,

  看到奏章中的內容,戲志才也不禁眉頭緊皺,怒火中燒。

  「陛下,臣以為護匈奴中郎將的計劃可行,大漢天威,豈容他人冒犯?」

  戲志才平靜的話語,盡顯殺氣。

  「朕正有此意!!」

  很快,陳蕃、李膺、竇武三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諸卿還是先看看這個吧!」

  說話間,劉宏將張奐的奏章交給了陳蕃幾人。

  「賊人當誅!」

  看完奏章的陳蕃頓時鬚髮皆張、滿面怒容。

  「報復,必須報復!!」

  一旁的李膺和竇武也是被氣的渾身發抖。

  隨即李膺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為張然明的計劃可行,但人數不宜太多。」

  劉宏點了點頭:「不知,太尉以為,該派何人前去?」

  「段紀明麾下的軍司馬董卓,驍勇異常,可當此任。」

  李膺不由想起了當初段熲戰功匯報上面提起的那個名字。

  「好!令尚書台擬招,命董卓率領一千精銳騎兵,於護匈奴中郎將帳下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