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木朵等人,按照鴻臚寺禮官教授的參拜禮儀,低著頭跟在蹇碩後方,並未敢四下張望,是以對於周圍百官那異樣的目光,也是並無察覺。
待到大殿中央,骨木朵以及幾名鮮卑人躬身垂首向著帝座上的劉宏躬身行禮。
「下臣骨木朵,拜見大漢皇帝陛下!!」
骨木朵等人行禮之間,頗有章法,顯然是下了心思學習的。
這不禁讓百官想起之前天子對鮮卑人的評價,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一個善於學習的草原種族,對於大漢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時間,百官也不由得收起了之前輕視的心思,開始重新打量起了這幾個鮮卑人。
帝座上的劉宏,面帶微笑的打量了骨木朵等人一眼,而後笑聲道:
「免禮!!」
「謝皇帝陛下!!」
見禮過後,骨木朵這才抬起頭看向帝座上的劉宏。
當看到劉宏那年幼的面龐之後,骨木朵也不由得神色一動。
雖然只是一眼,骨木朵卻從劉宏的眉宇之間看到了一絲高高在上的威嚴,這不禁讓他感到一陣心驚。
都說大漢選了一個小孩子當皇帝,可是骨木朵此刻卻沒有半分輕視之心。
劉宏看著骨木朵等人,沉聲問道:
「爾等此行,所為何來啊?」
「回陛下的話,下臣奉漠北侯檀石槐之命,前來覲見皇帝陛下,並有國書呈上!」
說話間,骨木朵從懷中取出檀石槐稱臣的國書與納貢的禮單,而後捧在手上,並躬身捧過頭頂。
蹇碩也趕忙上前接過骨木朵手中的國書與禮單,而後拿到了劉宏的面前。
劉宏接過國書與禮單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便遞向了身旁的趙忠。
「將這兩樣東西,向眾卿大聲的念一遍!!」
「諾!!」
隨後趙忠接過國書開始大聲宣讀起來:
「臣檀石槐,敬拜大漢天子陛下。
臣之部落子民,自初始便受匈奴殘迫,多年以來困頓不堪,生死皆不能自已。
幸得大漢天威懾服匈奴,使其不敢逞凶,我等才能得以喘息,苟延殘喘至今。
蒙大漢如此之大恩,臣等無不感激涕零,願生生世世侍奉大漢,為陛下鎮守漠北,以報陛下天恩!
.......」
在這份國書中,檀石槐可謂是將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最低,言辭之中盡顯謙卑與恭順。
「哈哈~,好啊!檀石槐還是識大體的嘛!漠北有他在,朕也就可以安心了!」
聽得國書上的內容,劉宏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儼然一副開心至極的模樣。
「陛下說的是,如今鮮卑稱臣,草原將無憂矣!」
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曹嵩也當即面露笑容的附和道。
「是啊,是啊!」
「我大漢威壓四方,臣等為陛下賀,為大漢賀!」
殿內百官也紛紛眉開眼笑的向著劉宏祝賀。
「哈哈~,大漢能有今日,全賴諸卿努力,朕諸卿同賀!」
劉宏也是眉眼帶笑,對百官也是不吝稱讚。
就在在劉宏與百官相互慶賀之際,躬身站在殿內的骨木朵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開心過後,劉宏扭頭看向趙忠,吩咐道:
「趙忠,把那份禮單也念一遍,看看朕的漠北侯,給朕送了些什麼好東西過來!」
「諾!!」
趙忠恭聲應命,隨即拿起那份禮單看了一眼。
當看到禮單上那些東西之後,趙忠不禁神色微變。
趙忠皺了皺眉頭看了骨木朵一眼,隨即高聲念道:
「今特納貢禮如下:
牛角五十對,肥羊五百頭,壯牛一百頭,良馬二十匹,.....」
東西不多,很快趙忠便將禮單上面的明目念完。
禮單上面,除了那些牛羊馬匹之外,也包括一些草原的土特產,例如藥材等物。
總體來說,那是非常的少,非常的應付。
聽得鮮卑朝貢上來的這些東西,百官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一時間,所有人都眼神不善的看著骨木朵等人。
太尉李膺也是滿臉怒容的站出身來,朗聲道:
「陛下,檀石槐居然如此無禮,臣請陛下當立即下詔斥責才是!」
「不錯,當初一個西域小國,都比他檀石槐進貢的要多上千倍不止,而今他卻如此應付,分明是蔑視陛下,蔑視大漢!」
太傅陳蕃,也站出身來開口附和道。
「我堂堂大漢,天朝上邦,他們居然敢拿這些破爛兒來糊弄我們?
檀石槐既已稱臣,還如此不敬,臣請陛下發兵討之!!」
「對,若不讓他看看我大漢的厲害,我大漢顏面何在?」
田豐、沮授等年輕人也站出身來,要求出兵。
一時間,原本還因為檀石槐稱臣而興高采烈的百官,紛紛掉轉話頭,要求劉宏嚴懲鮮卑。
骨木朵等人見狀,也不由得神色一變,面上露出一抹懼色。
他們知道大漢官員很強硬,可是那也只是對於冒犯他們的人而言。
如今自己不過是因為送的東西少了一點兒而已,他們就揚言要出兵。
這......也實在是強硬的有點兒過分了吧?
骨木朵等人低著頭站在殿內,沒敢開口辯言,畢竟他們送的東西確實太少了一些,如果按照草原上的規矩來說,這確實可以作為出兵的理由了。
原本檀石槐派他出使大漢,是準備了豐厚的貢品的,後來卻被韓遂攔下。
還說什麼,在大漢的印象里,鮮卑人一向都很窮,若是送禮太過貴重,會讓大漢起疑心,而有所提防。
送少一點兒,既能用來迷惑大漢,引起大漢的輕視之心,也可以哭窮用來談條件。
於是乎,檀石槐聽從了韓遂建議,送了這麼點兒破爛兒過來。
可誰曾想,如今卻因此惹惱了大漢的百官,還揚言要出兵,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一時間,骨木朵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心中對於那個韓遂也是咒罵不已。
帝座上的劉宏,看著百官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
沒了那幫腐儒的朝堂,也沒人再拿出那套什麼禮儀上邦的說法來噁心自己,單這一點就讓劉宏感覺暢快了不少。
當然,劉宏也不能順著百官的意思真的發兵。
要知道,在他的謀劃中,未來的幾年,檀石槐和人口繁多的鮮卑各部可是他的提款機,現在決裂可不好。
「哎~,諸卿勿惱!」
只見劉宏面帶笑容的看向百官,笑聲道:
「鮮卑被匈奴人欺壓了那麼久,定然早被匈奴人搜刮一空了,如今能不遠萬里過來朝貢已是頗為難得了。
正所謂禮輕情意重嘛!
咱們大漢身為天朝上邦,也應拿出自己大國的胸懷才是。
諸卿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