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微風徐徐,夜風之中夾雜著一絲初夏獨有的香氣吹入深宮。→
德陽殿前,殿門大開,劉宏靜靜的站在大殿門口雙眼微閉,享受著清風的吹拂,張讓和趙忠則恭謹的站在劉宏身後。
「陛下,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看著劉宏的背影,張讓似乎感覺天子此時比剛入宮時有所消瘦,目光中露出一絲擔憂:「陛下,眼下雖然國事艱難,但如今已有好轉,您還是應該多保重身體才是....」
「你們會游泳嗎?」
劉宏睜開眼睛,沒有回頭,目光深遠的看著遠處的黑暗。
「奴婢生在北方,卻是不太熟悉水性。」
雖然不太明白天子為何突然有此一問,但趙忠和張讓兩人還是如實答話。
劉宏伸出手指向黑暗的夜空,神色淡然的說道:「看似平靜的水面,水底卻是激流暗涌,就如同這黑夜,看似寧靜,卻又處處透著危機。」
「奴婢有罪。」
張讓和趙忠頓時跪倒在地,他們已經明白天子所言危機正是宮內的宦官,眼神之中不由露出一絲惶恐。
「起來吧。」
劉宏轉過身向殿內走去,不再理會風中凌亂的張讓、趙忠二人。
翌日,南宮西南處,司徒胡廣親自帶領著少府令來到那些寒門學子的聚集地。
雖然劉宏為這些各地而來的學子提前準備了住所,但是由於趕赴而來學子實在太多,準備的這些住所顯然不足,而且此時依然有學習陸陸續續的向著這邊趕來。
零零散散的柴火灰燼,胡廣猜得出來,肯定是因為住處不夠,有人夜宿室外了,此時雖然是初春,但是夜間溫度依舊寒冷,若是再不抓緊安排,不知會有多少學子夜宿街頭。
看著這群學子,或默默讀書,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所處環境是如何惡劣,這種堅韌自強、苦中作樂的精神讓胡廣大為震動和欣慰。
遠處的田豐和沮授討論著即將考核的內容,原本田豐因為有鉅鹿縣令的舉薦可以住在館驛之內,但是當他聽說那些寒門學子都聚集於此得時候,田豐拒絕了館驛為他安排的住處,然後自認寒門的他來到了這裡。
當田豐來到此處之後,見沮授衣服破敗,而且飢腸轆轆,於是田豐便拿出自己的衣服和食物相贈,沮授也沒有客氣,坦然接受,並且直言考中之後十倍償還,這讓田豐只覺此人不凡,隨後與之交談,兩人都被對方的學識所折服,於是二人便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元皓,你說天子這次考核會出什麼題目?」
「不知道。」
聽到沮授的問話,田豐搖了搖頭,隨後沉吟片刻,「不過,一般來說定然會與時政或者民生有關。」
沮授點點頭,「嗯,吾一路走來,所見所聞,皆不難看出陛下極為注重民生,此次考核,除以示對士人學子的重視以外,想來也是希望能夠趁此選出一批能夠治理一方的人才。」
「公與此言在理!」
對於沮授的分析,田豐表示贊同,而後幽幽嘆息一聲,「天子雖然英明,可是如今太后臨朝,內有宦官作亂,外有竇武等外戚掌權,眼下天子處境也是不容樂觀吶。」
沮授眉頭一皺,「元皓說的不錯,恐怕這也是陛下此次舉行考核的原因.....」
「不管是何種原因,陛下給了咱們這次機會,就恩同再造,我田豐自當誓死追隨,以報陛下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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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也一樣。」
田豐與沮授相視一笑。
「司徒大人受陛下委派,前來來看望咱們了!」
就在這時一道興奮的呼聲傳入眾人耳中。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胡廣在少府令以及一應官吏的簇擁下向著這邊緩步走來。
「我等,拜見司徒大人。」
一眾寒門學子紛紛上前,面色恭敬的向著胡廣見禮。
胡廣如今的名聲在這些學子當中可謂是如雷貫耳,若不是胡廣拼死庇護,當年那場黨錮之禍不知會有多少名士賢臣遭到宦官的迫害,是以無論是胡廣的學識、為人還是氣節都深受士人敬仰。
看著眼前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學子,胡廣老懷大慰的點了點頭,然後聲道:「諸位免禮,吾此次前來,是代陛下前來探望,陛下有言,爾等能夠不辭辛勞,自行前來,乃是難得的忠義之士,陛下很是欣慰。
陛下知曉爾等遠來不易,是以特意吩咐,你們在京師一應食宿,皆由少府負責,你們如今的情況,老夫定會向陛下稟明,相信不日就會解決!」
「我等,拜謝陛下天恩!」
一眾學子聞言,頓時激動不已,正如劉宏所說,他們不遠萬里的來到京師不僅吃盡了苦頭,而且還要遭受那些世家子弟的鄙夷和嘲諷,可以說是受盡了委屈。
而今從胡廣口中得知,天子居然如此惦念著他們,處處為他們考慮,是以許多學子心中也暗暗發誓,要用自己的才學來回報天子的知遇之恩,同時也要讓那些趾高氣昂的世家子弟看看,他們寒門出身的學子並不弱於人。
此時的田豐雙眼則是微微濕潤,身旁的沮授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眼,目光之中也是帶著一絲堅定與忠貞。
人群中賈詡默默的看了皇宮方向一眼,他雖然不是那種拘泥於表面形式的人,但是他此刻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德陽殿。
「事情查的如何了?可曾找到志才?」
「回稟陛下,奴婢派人進行了仔細的查訪,可是並未找到那個叫做戲志才的學子。」
趙忠小心翼翼低著頭,這是天子第一次讓他辦事,可是他卻沒有辦成,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哦?莫非他沒來洛陽?」
劉宏不由的扭頭看了身旁的鐘繇一眼。
鍾繇連忙解釋道:「陛下,臣離開館驛之時,志才便也已經離去。」
似乎想到了什麼,劉宏輕笑一聲,而後看向趙忠,「罷了,不用找了,去告訴陽球,讓他關照一下那些學子,不要讓人欺負了!」
「諾!」
看天子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趙忠心神一松,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出德陽殿,然後向著宮外走去。
對於戲志才劉宏還是比較了解的,在他看來,戲志才很有可能是更名改姓了,其目的,恐怕就是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和他有舊而對他特殊照顧。
想到這裡,劉宏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看向鍾繇,「呵~志才這個傢伙,以前也是如此驕傲的嗎?」
鍾繇點了點,「雖然志才表面上看上去生性灑脫,但是他內心卻極有原則。」
「那元常覺得,此次考核,志才能否脫穎而出?」
鍾繇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想要取得一個名次問題不大,至於頭名的話,臣不太確定。」
因為鍾繇也了解到,這一次前來洛陽的青年學子,許多都是各地出類拔萃之人,還有幾個鍾繇相熟之人,其才學和戲志才更是不相上下,甚至尤有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