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斌花費好一番口舌,安撫好了龐絮,返回公司參加會議。
之前公司高層們已經制定好了幾套方案,沒有做深入討論,韓斌選擇了比較中庸的方案。在決策位置呆久了,已經知道工作方法,當迷茫困惑時,那就選擇最穩妥的方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秘書小戴等韓斌離去,將方案跟幾位高層梳理了一下,韓斌在公司經營其實沒有天賦,小戴是肖芸從其他公司挖過來的,說是秘書,其實是董事長助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肖家落寞之後,小戴對公司的發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如今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氛。
來到樓下,正準備上車,斜對面的黑色凱迪拉克里走出一人,嘴裡叼著一根蚊香,走到車窗旁邊,輕輕地叩了兩下窗戶,小戴將窗戶落下,蹙眉道:「什麼事?」
胡展驕將名片遞給小戴,「想找你聊聊,相信你會感興趣。」
小戴掃了一眼名片上的職務,皺眉道:「智驕諮詢調查公司?」
胡展驕頷首,「作為公司的大管家,你應該察覺到最近貴公司的財務狀況不太對勁,資金流出現了外流的問題……」
小戴深吸一口氣,「東山路那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咖啡廳,我在那邊等你。」
胡展驕笑了笑,小戴是個聰明人,自己一點就通!
小戴提前抵達東山路的千鳥咖啡廳,等待的時候,思緒紛亂。
自從肖芸去世之後,韓斌看似每天都會上班,但精力卻在分散,沒有之前對項目的饑渴感,原本以為是因為妻子之死,導致情緒不佳,但仔細分析,好像又不是那樣。
胡展驕坐在小戴的對面,跟服務員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小戴沉聲道:「我想知道你找到我的意圖!」
胡展驕微笑道:「一個月之前,你幫韓斌從淮北省找過私家偵探吧?」
小戴瞪大眼睛,「你是喬智僱請的私家偵探?」
胡展驕哈哈大笑,「你低估了喬老闆的實力啊,我是他的合伙人,因此喬老闆是智驕的幕後老闆。」
小戴清楚所謂的調查公司,其實就是私家偵探社更加正規的說法而已。
智驕,喬智、胡展驕,各取一個字,成立公司。
小戴倒抽了口涼氣,韓斌之前僱傭私人偵探社,算是自不量力,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難怪那個偵探社的老闆,神不知鬼不覺地灰溜溜地返回了淮北,連尾款都沒有跟自己收,當時韓斌還沾沾自喜,以為省錢了。
現在分析,當初是被喬智的人發現蹤跡,只能無奈飲恨離場。
「我的意圖很簡單,韓斌咎由自取,接受應有的懲罰。」美式咖啡上桌,胡展驕在咖啡里放了半包糖,「早在數月之前,韓斌就開始將資產朝境外轉移,現在貴公司帳上恐怕連這個月的工資都發不了。作為一名優秀的職業經理人,你應該察覺到不對勁之處,韓斌在為潛逃出境做準備工作。」
小戴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這是你的猜測而已,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現在公司運行良好,老闆為何要潛逃出境?」
「是啊,公司每個月都有很多利潤,他為什麼要出境?唯一的解釋,他遇上了很大的麻煩。」胡展驕推理道,「正常人遇到什麼麻煩,才會想著外逃?」
小戴發現自己在被胡展驕的節奏帶著走,深呼吸,壓抑著怒氣,「你有話直說,沒必要賣關子。」
胡展驕哈哈大笑,老子就喜歡賣關子,賣關子多有趣,看著對方滿臉求知慾,百爪撓心的樣子,有種變態的爽感!
「你應該知道韓斌和肖芸夫妻倆貌合神離吧?」胡展驕輕嘆道,「肖芸產下一子後,跟韓斌有過一次激烈的爭吵,而數日之後,肖芸在醫院突然心臟猝死,而韓斌隨後開始轉移財產,為出國做準備。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你能得出什麼結論?」
「肖芸是被韓斌害死的?」小戴瞪大眼睛,滿臉驚恐之色。
胡展驕朝小戴點了點頭,嘆氣道:「結果已經告訴你了,事情如何,你應該有所判斷,公司現在是個空殼子,連這個月的工資都發不了,如果韓斌逃到了國外,你和其他員工將都受到巨大的損失。」
小戴咬牙,「你是打算離間我?」
胡展驕從錢包里掏出五十元,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美式咖啡的錢!」
等服務員找完了零錢,胡展驕道:「我的名片已經給你了,如果你覺得需要聯繫我,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言畢,胡展驕風輕雲淡離去。
小戴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語。
剛才胡展驕的那番話,實在太驚人了。
綜合考慮韓斌近期的反應,好像是不大對勁,不關心公司的業務,將資金不斷轉移出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如果韓斌真的捲款離去,那麼自己這個月的工資將無從著落!
胡展驕坐在車內給喬智撥通電話,「跟韓斌的秘書已經透露過風聲,如果韓斌購買國外的機票,他的秘書絕對會提前通知我們。你那邊怎麼樣了?」
喬智道:「陰麗還在健身房,身邊有私人教練,我暫時靠近不了。」
「陰麗還挺注重保養的!」胡展驕淡淡笑道。
「好了,陰麗從健身館現身,我先掛斷電話了。」喬智將手機掐斷,徑直朝陰麗走去。
陰麗被喬智攔住,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只覺得很眼熟。
「陰女士,咱們可以找個地方聊會嗎?」喬智道。
陰麗警惕:「我不認識你,有什麼好聊的?」
喬智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女兒為什麼突然猝死嗎?」
陰麗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你究竟是誰?」
她一直不相信肖芸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死了。
想要找醫院的過失,但女婿告訴自己,不要白費力氣。
別人眼中,她是個貴太太,但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被丈夫像金絲雀養了幾十年,沒有主見,沒有能力,更像是個花瓶。
喬智道:「我是誰不重要,關鍵你想不想給你女兒復仇!」
「我沒法信你。」陰麗猶豫。
喬智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和你女兒有過一段情緣。不要用那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我,雖然我比她小很多歲,但在感情面前,年齡無足輕重。得知她去世之後,我很是傷心,她明明說,等生完孩子之後,就要離婚,跟我永遠在一起的!」
情緣這個詞用得很巧妙,可以是友情、愛情,也可以是孽緣!
陰麗難以置信地望著喬智,「你的意思是,肖芸婚內出軌?不對,她不是那種人。」
喬智輕聲嘆息,決定睜眼繼續說瞎話。
「嚴格意義上講,她和我沒有出軌,我們更多是精神層次上的交流。我知道她最愛藍色,喜歡喝母雞山參湯,最喜歡的地方是夏威夷,最大的願望是能和新愛的人登上珠峰!」
最懂你的,不僅是親人和愛人,還有敵人。
喬智對肖芸做過詳細的調查,一點也不誇張,她懷孕之前,每個月什麼時候來大姨媽,都有辦法知曉。
喬智說這些,一點也不心虛,心安理得。
他在說謊,但又不算說謊。
說話只說了一半,通過遮遮掩掩的方式,獲得陰麗的信任。
陰麗雖然被自己忽悠了,但喬智不是為了讓陰麗給女兒報仇嗎?
利用已死之人說謊,雖然缺德冒煙,但那也是為肖芸沉冤得雪,相信她在天之靈,不會詛咒自己,還會保佑自己。
喬智對陰麗有過研究,她雖然年齡不小,但與外界接觸的不多,所以考慮問題還是相當單純。
陰麗見喬智將女兒的愛好說得如此精準,誤以為喬智和女兒真是情人關係,情緒激動,面部肌肉顫抖,淚水從眼窩滾落。
「沒想到……唉,罷了,肖芸都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即使無法認可她和你的關係,那也是過去式了。」陰麗比想像中要好騙,「你剛才說,肖芸的死,另有原因,能否說得清楚一點?」
喬智掏出手機,調出一張韓斌和龐絮手挽手上樓的親密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是肖芸出事醫院的藥劑師。肖芸每天服用的藥物,都與她有間接關聯。」
陰麗瞪大眼睛,再單純看到這張照片,心態也崩了,「你的意思是,我女婿夥同這個女人,害死了肖芸?韓斌為什麼這麼做,肖芸對他那麼好,幾乎將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他了。他在外面搞外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我要報警,我要將他繩之以法。」
喬智連忙攔住陰麗,沉聲道:「你別著急!肖芸死後,沒有立即做屍檢,而是被焚化了,因此現在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證據,必須要從長計議,才能夠讓韓斌繩之以法。」
「我該怎麼做?」陰麗茫然失措,唯一的依賴,女婿也變得不可靠了。
「我們要讓韓斌自己露出破綻!」喬智耐心勸道,「想要讓一個人露出破綻,首先得讓他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