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京都.
水月集團旗下,皇室餐廳。
後廚。
北岡惠身穿白色廚師服,正在親自指導團隊的廚師,處理幾道難度較大的料理。
今天來了一個很有名的法國政客,希望能吃到正宗的法餐。
作為島國為數不多的米其林三星餐廳而言,接待政要權貴習以為常。
但這是日向副會長親自接待的客人,所以必須要慎重對待。
一頭金髮的法國男人戴著金絲鏡框,顯得文質彬彬,充滿紳士風度。
晚餐幾道菜,地道且很合胃口。
吃到了來自家鄉的味道。
讓自己最感覺到驚艷的是主菜,阿韋龍羊羔肉。
法國阿韋龍省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羊肉選用的是拉科訥品種,出生90天左右的小羔羊。
羔羊從出生起就一直吃媽媽的母乳。
除了飼養過程嚴謹,出產前也會經過嚴格的篩選。
緊緻的肉質、粉紅的肉色、帶有些許白色脂肪……
達到頂級標準的羊肉才能被貼上紅色標籤。
羊不同的部位應該有不同的吃法。
北岡惠以三種不同手法料理。
羊鞍部分的肉質最瘦、味道最濃,先烤後煎;
羊架脂肪較多味道甘香,用鍋簡單煎一下即可;
羊頸肉質最為嫩滑,將羊肉切碎後,連同當地產的洛克福藍紋奶酪鑲進茄子內。
「實在太棒了,我想見見這位女主廚。」亨利笑著說道。
「稍等片刻!」日向副會長朝川島凡野點了點頭。
川島凡野面帶微笑走出了包廂,與服務員輕聲道:「請北岡大廚來我們這兒一趟,副會長的客人想要見她。」
在法餐當中,客人邀請大廚,當面感謝,是最頂級的禮遇。
亨利很快見到了年輕的北岡惠。
讓他驚訝的是,竟然是一位女廚師,年齡差不多只有二十多歲。
日向副會長主動微笑介紹,「這位便是我們餐廳現在最年輕的主廚。」
亨利好奇道:「你如此年輕,為何能做出這麼頂級的阿韋龍羊肉。」
北岡惠解釋道:「我兩年前曾在法國阿韋龍省旅行,遇到了當地一名頂級的廚師,與他交流之後,學會了阿韋龍羊肉的做法。」
「這位頂級大廚,不會是阿德里安吧!」亨利吃驚地叫道。
「沒錯,的確是阿德里安。」北岡惠笑著回答。
「難怪我從這道菜吃出了他的味道,你實在太厲害了。 準確來說,這道菜你處理得比阿德里安還要細膩。」亨利端起了紅酒杯,「感謝你在異國他鄉給我帶來家鄉的味道。」
北岡惠優雅地從川島凡野手中接過酒杯。
與亨利的高腳杯輕輕碰撞發出叮的響聲,表示回應。
日向副會長與亨利離開之後,川島凡野見到了已經脫掉廚師服、換好衣服的北岡惠。
上身穿著白色的大衣,下身穿著黑色的裙子以及高跟鞋。
與其他島國女性沒有區別。
妝容精緻淡雅,透著一股清甜純美。
「今天你的表現很不錯,得到了日向副會長的誇獎,接下來你的位置將更加穩固。」川島凡野開心地說道。
「哦,是嗎?」北岡惠笑了笑。
對她而言,其實就是完成一天的工作。
當客人的信息轉交給她時,北岡惠就知道如何取悅這個客人。
她成功了,但並不快樂。
完美地複製了其他廚師的作品,就像是複讀機一樣,菜缺少了靈魂。
或許可以欺騙顧客,但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從華夏參加過世烹交流會之後,她一直便處於這種低落的狀態,不是在乎輸贏,而是她發現了自己最大的缺陷。
成也複製,敗也複製。
當腦海中儲存了大量別人的東西之後,會下意識地成為別人。
仿佛活在了別人的陰影之中。
「我送你回家吧!」見北岡惠眼神飄忽,川島凡野覺得自己的話好像疲軟無力,並沒有取悅北岡惠。
「不用!我約了人。」北岡惠委婉拒絕。
川島凡野對北岡惠的愛答不理有些惱怒,「阿惠,難道你就打算一直折磨我嗎?」
北岡惠很認真地說道:「我從來沒有打算折磨過你,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我早已對你說過,我的一生將貢獻給廚道。我不會將精力放在廚道意外的地方。」
川島凡野怒道:「不行,你是我的女人,我必須要得到你。」
言畢,他抓住了北岡惠的手腕。
北岡惠又羞又怒,另一隻手狠狠地扇在了川島凡野的面頰上。
別看北岡惠柔柔弱弱,她的腕力是經過千錘百鍊的。
一巴掌下去,差點將川島凡野抽得爹媽都不認識。
「你……」
島國的職場關係,女人的地位很卑微,過了三十歲,幾乎沒有上升空間。
何況北岡惠和川島凡野還是上下級關係。
「請離我遠一點!」北岡惠警告過他後。
頭也不回地離去。
川島凡野面目猙獰地望著北岡惠。
難道不怕自己毀掉她嗎?
儘管日向副會長很欣賞她,但是自己是她的上級,想要辭退一名廚師,並不是難事。
北岡惠的確約了人。
她達成新幹線來到了位於京都東郊的住宅區。
站在一棟二層樓房子門口按響了門鈴。
一名看上去瘦巴巴的老者穿著和服,踩著木屐過來開門。
他是北岡惠的恩師,有著複製廚者之稱,島國最頂級的名廚——流川鋼介。
「阿惠,你終於來了。你的師母等待很久了。」
流川鋼介很喜歡自己的關門女弟子。
不僅因為她聰明漂亮,還因為她擁有過人的毅力。
想要當一名優秀的廚師,必須要堅韌不拔的信念。
師母準備好了花茶,北岡惠喝了兩杯,連聲誇讚。
師母知道兩人有事情要聊,拉起了木門,留下北岡惠和流川鋼介二人。
「流川老師,我最近依然還是那樣,做任何美食,都失去了興奮感,我現在很恐懼,害怕自己永遠喪失對廚藝熱愛。」北岡惠語氣中透著一股絕望。
流川鋼介輕輕嘆氣,「我知道你終將超越我,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面臨這一步了。」
北岡惠微微一怔,「這一步?」
流川鋼介自嘲笑道:「模仿能力太強,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你會丟失自己的靈魂。不過,你的天賦夠好,而且還很年輕,相信會邁出這一步。」
「請問如何邁出?」
「忘掉!」
「怎麼才能忘掉?」
「選擇一個陌生的環境,重新開始。阿惠,現在是你離開皇室餐廳的時候了。儘管是米其林三星的主廚,你如果繼續做下去,也只是第二個流川鋼介。」
「你希望我辭職?」
「沒錯。從失敗的地方開始,重新學習廚藝,這將是你能否突破瓶頸的關鍵所在。」
流川鋼介鼓勵道。
北岡惠眼中露出複雜之色。
她心裡有很多放心不下。
比如父親,又比如曾經獲得的榮譽。
但對廚道的追求,必須要有所取捨。
「老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離開流川鋼介的家,返回自己租的房子。
北岡惠洗了個熱水澡,剛將衣服塞入洗衣機里,手機響了起來。
裡面傳來繼母的聲音,她聲調不高,語氣明顯在教訓自己。
「阿惠,你竟然動手打川島社長,你是瘋了嗎?」
「沒錯,我是瘋了!」
「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我不喜歡你干涉我的生活,明天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可以早點休息了。」
北岡惠掛斷了繼母的電話,輕輕地嘆了口氣。
想要斬斷六根,何其之難。
不過,正如師父所言,想要在廚道邁出這一步,必須要有這個決斷。
川島凡野等了一晚上並沒有等到北岡惠的道歉。
如果她願意道歉,川島凡野會考慮原諒她。
川島凡野難以忍受這種恥辱,準備與人事部門商議,是否給北岡惠一個嚴重警告。
手機響了起來,日向副會長打來電話,語氣不佳,「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川島凡野莫名其妙,很快抵達日向副會長的辦公室。
「你看看這個!」日向副會長將一頁紙扔給了川島凡野。
川島凡野在地上撿起,眼中露出錯愕之色。
「阿惠,辭職了?」
日向副會長走到川島凡野面前,狠狠抬起一腳,踹中他的腹部。
「八嘎,你這個混蛋傢伙,昨晚你竟然在餐廳,對她試圖無禮,激怒了她,所以她才會辭職。」
川島凡野措手不及,「是她告密的嗎?」
日向副會長冷笑,「你這是不打自招嗎?她沒有說任何理由,而是我安排人調查得到的結果。你這個混蛋,想要女人,去歌舞伎町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非要對集團最有潛力的女廚師下手。」
「我在追求她,而且昨天只是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川島凡野委屈地解釋道。
日向副會長冷笑,「我勸你最好趕緊讓她回心轉意,否則集團在法國以低價拿下四處店鋪的計劃就要泡湯了。昨天亨利可是明確指出,讓北岡惠擔任這四家店鋪的廚師主管。如果項目失敗,我會在高層會議上如實反應你的過失。」
川島凡野艱難道:「我會嘗試說服她的。」
原本打算給北岡惠弄點小鞋穿。
誰能想打她直接辭職了?
川島凡野心如亂麻。
走出副會長辦公室,立即給北岡惠打電話,等來的是忙音。
再給北岡惠的繼母打電話,才得知,北岡惠今天給自己一張存有的1600萬島國幣的銀行卡,宣布自己要離開島國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