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芳接到陶茹雪的電話。

  想約自己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飯。

  陶南芳有點意外。

  以前也會和大女兒在外面吃。

  但自從喬智與她結婚之後，一家人明顯在家裡用餐時間變多了。

  家庭一日三餐，家人聚在一起的時間多了，感情似乎也變得深厚不少。

  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

  陶南芳必須承認，她喜歡那種感覺。

  沒有過多交流，安靜享用美食，愜意的生活方式。

  陶南芳自己是做餐飲的。

  外面的食物再美味，她都厭倦了。

  遠不不如自家的家常小菜舒心。

  「怎麼晚上在外面吃啊！小喬做的飯挺好吃的，乾淨衛生。」陶南芳不解道。

  「你最近心情不好，帶你出去散散心，咱倆也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陶茹雪笑著解釋。

  最近的確因為史家城和常紅麗的問題，鬧得心情不舒服。

  胃口變差，還有些失眠。

  每天都得服用安眠藥，睡個三四個小時就會驚醒。

  去醫院檢查過，醫生的結論是，跟心情有關。

  「行，晚點你把地址發給我吧。」陶南芳嘆了口氣。

  掛斷電話，陶茹雪將地址迅速發給了陶南芳。

  準時下班，常嶺開車將陶南芳送到一處茶樓。

  陶南芳有點意外，女兒怎麼約在這個地方。

  等走入包廂，恍然大悟。

  找自己吃飯是假。

  裡面坐著一個比自己年輕數歲的女人。

  見過她的照片，正是前幾天給自己發消息的常紅麗。

  常紅麗見到陶南芳微微一怔，迅速表現如常。

  「原本以為要和茹雪見面，沒想到你會來！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是被她騙過來的吧？」

  常紅麗不動聲色。

  第一反應是，這女人……比想像中要難纏。

  陶南芳淡淡一笑，「不能叫做騙。她照顧我的心情，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在外人面前，陶南芳當然要維護大女兒。

  門外傳來動靜，喬智和陶茹雪並肩而來。

  兩人其實早就已經抵達，故意在隔壁等著兩人先碰面。

  陶茹雪解釋道：「我覺得出現問題，還是彼此坐下來聊一聊，才能把事情徹底解決。」

  喬智在旁邊開始泡茶，手法熟練，迅速給三人斟了一杯茶。

  常紅麗掃了一眼透亮的茶湯，挑釁地掃了一眼陶南芳，「怎麼，害怕會輸，所以帶著女婿和女兒， 給自己助漲氣勢嗎？」

  喬智淡淡笑道：「常阿姨，你不要誤會。我和茹雪是個緩衝帶，希望你倆平心靜氣地把一些事情說清楚。」

  陶南芳眉頭挑了挑。

  喬智開口接招，比自己跟常紅麗正面交鋒要好。

  「有什麼好說清楚的？我承認，我在追求老史。他為人特別好，我知道他過得很不開心。咱們都步入老年，沒有多久能活，大家要珍惜接下來的有限人生。」常紅麗淡淡地掃了一眼喬智。

  「常阿姨，我想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對我岳父的感情，是一廂情願，還是兩廂情願；第二，你對我岳父真的了解嗎？你覺得他真的不開心，為什麼始終不提離婚；第三，即使我岳父和岳母離婚了，你能確保他和你在一起嗎？」

  喬智連續發問。

  「老史這個人太重感情，太重責任。只要離婚，我有信心能和他好好過日子。」常紅麗自信道。

  喬智暗嘆了口氣，耐心地勸說道：「常阿姨，你覺得我岳父像是五十歲的人嗎？」

  常紅麗搖頭，輕聲道：「最多像是四十出頭吧！」

  喬智笑了笑，「常阿姨，我可以確定你對我岳父的感情。如果他真的跟我岳母離婚，你覺得他會選擇你，還是會選擇更年輕的女人。我岳父的外表、性格、談吐，想要找個比你更年輕的伴侶，應該不太難吧。你或許可以說，自己有錢。但你覺得有我岳母有錢嗎？」

  常紅麗愕然。

  被喬智問愣住了。

  她在圈子裡一直很受歡迎，內心很自負。

  受歡迎的原因有很多。

  第一，她雖然年齡不小，但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歲左右的年紀。

  第二，她的家業也不小，名下有很多地產，過億肯定是沒毛病的。

  但無論外貌還是財富，與陶南芳相比，好像都欠缺不少。

  陶南芳真的看不出年齡，與女兒陶茹雪坐在一起，看上去更像是姐妹。

  就是細看，也只能從眼角發現細微的魚尾紋。

  沒有減分，反而增添幾分優雅成熟的韻味。

  常紅麗一直試圖掌握話語的主導權。

  何嘗不是因為與陶南芳見面的瞬間，氣勢就被壓下去了。

  常紅麗是有一定的資本。

  但說得現實一點，她是個包租婆，靠著收租積累財富。

  陶南芳是企業家，掌管著一家擁有過萬員工的企業。

  陶南芳舉手投足透露出來的人格魅力，足以讓任何女人都黯然失色。

  常紅麗原本覺得和陶南芳有資格競爭，但見到陶南芳之後，頓時有種無法發力的錯覺。

  史家城那帥氣瀟灑的皮囊，與這樣的女人站在一起時，才般配。

  陶南芳也在觀察常紅麗。

  身上的香水很濃烈，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不能不承認，這種直觀的刺激，會對男人會有強烈的吸引力。

  之前曾經考慮用錢擺平此事，但後來調查清楚發現，常紅麗是一個地主，想要擺平她，無法像當初打發韓斌那樣輕易解決。

  喬智說的話，字字落在陶南芳的心理。

  前幾日當面頂撞自己的事情，此刻煙消雲散。

  什麼是家人！

  關起門來，可以紅臉。

  但打開門，必須一致對外。

  陶南芳很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

  以三對一，不用自己開口，女兒和女婿在幫自己維護尊嚴。

  「我是沒她有錢，但我對老史的感情很深。」常紅麗咬牙道。

  喬智嘆氣道：「常阿姨，你沒必要自欺欺人，你跟我岳父才認識幾個月而已。固然你很欣賞他，但論感情厚度，豈能比得上我岳母。他倆有兩個女兒，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基礎。我們不是過來指責你，而是希望你能打開心結。沒必要去做破壞家庭的女人。」

  陶茹雪在旁邊安靜地旁聽。

  原本以為今天的對話，會充滿硝煙。

  沒想到喬智用一種很平緩地方式在推進。

  她對親媽很了解。

  如果喬智哪個地方說的不到位，恐怕立即就起身拂袖離去。

  她留下來，說明喬智的話，說到了自己的心裡。

  常紅麗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憤怒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是不會放棄。」

  「你也應該問問你女兒和女婿答應不答應。」陶茹雪突然開口道。

  「我的事情用不著她管。」常紅麗蹙眉。

  「如果你真打算跟我岳父在一起，那得考慮很多了。畢竟你們會重組家庭，我已經跟你女兒說過我岳父的一些情況，包括他投資失敗，現在的資產狀況。」喬智道。

  常紅麗面色微變。

  女兒不出意外會怕自己被騙財騙色了……

  咬著嘴唇，久久不言。

  終究重重地嘆了口氣。

  拿起包，轉身離去。

  陶茹雪等常紅麗離開之後，暗嘆了口氣，「我們在背後說了爸那麼多壞話，會不會不太好。」

  「都是實話，告訴她女兒，有什麼問題？」

  陶南芳終於開口，幫喬智作了解答。

  望了一眼喬智，拿起包，也離開了包廂。

  喬智和陶茹雪對視一笑。

  陶茹雪莞爾道：「唉，常阿姨回去之後，少不了要被女兒給纏住了。」

  喬智感慨道：「我們在背後說你爹的不是，這樣會不會有點坑你爹？」

  儘管說的是事實。

  但，暗地裡說長輩的不是，還是會有一些負罪感。

  喬智調查過常紅麗的女兒。

  人在外地，經常關注老媽的事情。

  她知道老媽有巨款，所以對金錢尤其看得緊。

  所以常紅麗真打算找個花錢如流水的老伴，她第一個便會不同意。

  常紅麗急忙離開，猜到女兒怕是從外地趕回來了。

  陶茹雪搖頭道：「以我對爸的了解，他反而會感謝咱們幫他解決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仔細一想，這倒也是！

  常紅麗是史家城的投資人，所以有些話史家城不好說得太清楚。

  說得太過絕情，投資的事，還繼續不繼續？

  相反，喬智和陶茹雪代父親說出那些話，可以避免減少尷尬。

  喬智、陶茹雪出門的時候，陶南芳已經搭乘奔馳車離去。

  上車之後，喬智給史家城打了個電話。

  「爸，你的事情，我已經當著常阿姨和媽的面說清楚了。」

  「是麼，臭小子，謝謝你啊！」

  「有件事要報備一下，我在常阿姨面前，把你說得有點慘。」

  「沒事，只要你媽開心了，把我說得像是個爛泥，我也沒有關係。」

  喬智掛斷電話，衝著陶茹雪看了一眼。

  陶茹雪紅著臉，沒好氣道：「我爸，永遠這麼沒心沒肺。」

  喬智笑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如果換成你爸是我這種性格，這個家早就四分五裂了。」

  喬智習慣性地會為老丈人說好話。

  陶茹雪笑道：「你啊，總在維護他，他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

  「我是以事論事。你爸雖然在事業上成就一般，但家庭之所以能不散，是因為他能化解你媽心中的戾氣。」喬智分析道，「真要讓你媽離開你爸，恐怕她很難做到這一點。」

  坐在奔馳車的後排。

  陶南芳閉上眼睛，稍作休息，口中發出輕微的鼾聲。

  老闆這幾天的狀態起伏不定。

  常嶺將音樂的音量調小。

  不知道剛才茶樓內發生了什麼。

  但，明顯可以感受到董事長的心情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