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里播放著《起風了》。
旋律悠揚，意境不錯。
梅菱是一個挺有魅力的女人。
成熟的女人，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欣賞，但又會下意識地避開。
梅菱的成熟特別之處在於沒有殺傷力。
準確來說，對喬智沒有壓迫感，仿佛是認識很久的鄰家姐姐。
人生的第一個貴人是徐鶴翔。
第二個貴人則是梅菱。
如果不是梅菱的話，他就不會認識沐曉。
也沒有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取得如此多的成績。
梅菱對喬智沒有直接幫助，而是起到了橋樑的作用。
相處久了，便可以發現梅菱是那種外冷內熱的性格。
表面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
骨子裡對朋友卻是異常照顧。
因此，她才會和沐曉成為極好的朋友。
「梅姐，你有心事？」
喬智跟服務員要了一杯綠茶。
梅菱托著下巴，透過玻璃望著窗外。
「很奇怪嗎？」
喬智笑道：「每個人都會有煩惱，有傾訴情緒的需求。」
梅菱故意挑眉道：「可惜你我又不熟。」
「正是因為不熟，你才沒有後顧之憂，當我是個旁觀者，豈不是更好地幫你分析利弊、錯對。」喬智笑道。
「你搞錯了！」梅菱搖頭。
「哪兒錯了？」喬智奇怪道。
「女人想吐露心事，其實不需要結果。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環境，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梅菱眼神迷茫地說道。
「我是否可以這麼理解，你需要一個顏值不錯的『垃圾桶』？」喬智輕鬆道。
「垃圾桶，形容得很貼切。我是需要一個垃圾桶，將負面情緒一股腦地倒進去。」
梅菱目光落在咖啡上。
白色和咖啡色交錯，形成了樹輪般的圖案，一圈又一圈。
「我做好準備了，你可以開始了。」
喬智從服務員手中接過綠茶，等服務員離開之後，很認真地說道。
梅菱忍不住笑出聲， 「氣氛不對。」
喬智笑道：「我有耐心，等你醞釀好情緒吧。」
梅菱自嘲地笑道：「其實我自己也沒想清楚，該怎麼說。」
喬智道：「你沒對其他人說過嗎？」
梅菱搖頭，「有什麼好說的，我連沐曉都沒有說過。」
喬智感嘆道：「那是我的榮幸了。你不願意說，那麼我來猜吧。」
梅菱意外地望著喬智，「嗯？」
「能讓你如此苦惱的，肯定是婚姻問題。趙安出軌了？」喬智道。
梅菱的眼中露出驚訝之色，用笑容掩飾錯愕，「你怎麼知道的？」
還真被自己蒙中了。
「我會讀心術！」
「胡扯！」
喬智笑著分析道，「工作的問題若是棘手，你不會找我傾訴。所以我大膽地猜測因為感情上的問題。」
梅菱嘆氣道：「被你說中了。我現在和趙安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你的錯，還是趙安的錯？」
「感情出現問題，雙方都有錯吧。他出軌，那也是我跟他疏遠了。他在其他人身上找到慰藉。」
喬智沒想到梅菱如此看得開，「雖然你說得輕鬆，但你並不願意放棄這段婚姻。」
梅菱眸中泛出淚光，「因為離婚的成本太高了。」
喬智搖頭道：「不對，只因你對他還有感情，認為他還會有一天回到你的身邊。」
梅菱怔怔地望著喬智，「你不像是個垃圾桶，反而像是一把匕首。這點跟沐曉很像。」
「對不起，沒忍住。忘記「垃圾桶」的角色，不應該具備攻擊力。」喬智嘆氣道。
梅菱笑出聲，旋即又鎖眉，「我現在不需要鞭撻，更需要安慰。」
喬智搖頭道：「嗯，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能夠理解。」
梅菱搖頭感慨，「沒有誠意的回答啊！」
打量著梅菱。
瓜子臉消瘦，說話時面頰的梨渦明顯。
嘴唇塗抹著粉色的唇膏，色澤宛如水潤的蜜桃，柔順的頭髮披散在肩頭。
他很認真地說道：「梅姐，你很優秀，但看待感情的方式並不正確。你習慣從投入和產出角度分析。也就是所謂的產投比。付出了多少汗水，就應該得到多少收穫。其實，感情與工作不一樣。付出和收穫，往往並不對稱。」
梅菱凝眉沉思喬智的話語，「你的意思，我不應該考慮之前投入多少，跟趙安一刀兩斷？」
喬智微微頷首，「有時候破釜沉舟，並不是壞事。尤其你已經知道他已經背叛了婚姻。」
梅菱道：「但他從沒有跟我提過離婚，外面的那些女人，或許只是逢場作戲。」
喬智很認真地說道：「你感到自豪、憤怒，還是無所謂？」
梅菱仔細想了想，「有些憤怒吧。」
喬智意識到梅菱自己還是沒有做好打算。
「你比任何人都要聰明，相信你會很快走出低迷的狀態。」
梅菱嘆了口氣，「我或許不適合結婚，將太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了。」
喬智笑道：「你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而已。」
梅菱感慨道：「如果這段婚姻結束，我會選擇孤獨終生。」
喬智微微一怔，「沒必要那麼偏激吧？」
梅菱笑道：「其實我是個很偏激的人。現在不太適合喝咖啡和茶，越喝越清醒。應該找個酒吧，喝幾杯酒，讓自己變得糊塗一點。」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時間已經不早。
擔心梅菱的狀態。
獨自讓她去喝酒，實在不安全。
「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吧！」
梅菱喊了一輛計程車，抵達附近一處有名的酒吧街。
找了一家不算大，氣氛不錯的酒吧。
梅菱要了兩杯血腥瑪麗雞尾酒。
喬智嘗了一口，味道很刺激，算不上好喝，但能麻痹神經。
梅菱很快將酒喝完，又要了一杯塔奇拉火焰。
轉眼一杯酒，又被喝完。
怕梅菱喝得太多，見她還準備點酒，喬智連忙攔住了。
「別攔著我，再給我一杯天堂之吻。」
「別聽她的，不用了。」
服務員鬱悶地離開，望向喬智的眼神。
明顯透著一股「這傢伙是個傻逼」的鄙視。
來酒吧的男男女女，還不是為了買醉？
順其自然地放下外表的偽裝？
縱情聲色，放任自我？
男人不都帶著想要灌醉女伴的心態嗎？
何必裝模作樣？「早知道不跟你來酒吧了，沒有一點意思。」梅菱抱怨道。
「那我們走吧，出去散散心。去外灘吧，一直想去，沒有機會。」喬智提議道。
「行吧！」梅菱想了想，朝吧檯走去。
「你打算做什麼？」喬智問道。
「到吧檯打包啤酒，我們到外灘去喝。」梅菱笑著說道。
喬智面色微變，連忙將梅菱朝外面拖。
走到街邊，等待計程車。
喬智見梅菱沉著臉不高興。
「生氣了？」喬智問道。
梅菱頷首道：「我是讓你陪我，還是來監視我的？」
喬智笑著說道：「我不是不讓你喝酒。只是……酒吧里的酒太貴，而且據說都是假酒，性價比太低。」
「假酒？」梅菱蹙眉，「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吧？」
梅菱對酒吧行業的潛規則，所知甚少。
她其實平時也沒什麼時間泡酒吧。
工作繁忙，熬到很晚才回家。
休息的時間都不夠，怎麼有機會在夜店鬼混？
「到酒吧消費的人，都覺得自己是海量。但他們並不知道，酒都是動過手腳的，酒精兌水，越喝越清醒。如果每一杯都貨真價實，客人豈不是隨便喝一點便倒下，他們還怎麼靠賣酒賺錢。」喬智科普道。
「說的有模有樣。」梅菱頓了頓又道，「沒想到你挺會過日子的。」
喬智無奈聳肩，嘆氣道：「沒辦法，從小家裡不富裕。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小姨子是這麼評價我的。就算我日進斗金，也沒法改掉骨子裡的小市民精神。」
喬智不讓自己在酒吧里繼續喝，肯定不只是這個理由。
喬智覺得氣氛太過曖昧。
色聲場，不太適合兩人喝酒。
吝嗇只是掩飾真實想法的藉口。
讓彼此沒那麼尷尬。
「你還真可愛，今天是我喝酒，並不用你花錢。」
「你很難理解一個吝嗇鬼的心情，光看著也挺肉疼的。」
上了計程車，距離外灘還有五公里。
喬智讓司機繞入一個住宅區，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下。
沒過多久，便看到喬智抱著塑膠袋和零食上了車。
梅菱知道喬智現在賺的也不少。
年輕人這麼摳門，還真是少見。
這樣的喬智挺真實。
情不自禁地想起與趙安剛認識之時。
兩人的收入勉強生活，一塊錢都掰成兩半來花。
梅菱的錢用來日常開銷，趙安的錢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存款，另外兩部分郵寄給雙方的父母。
也曾因為收支不平衡，紅過臉，鬧過彆扭。
但那時候彼此感情親密，因為經濟的問題，彼此的目標又明確的。
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白天拼命賺錢，晚上彼此依靠取暖。
誰也離不開誰。
如今他有了事業，梅菱也得到身邊人的贊同。
感情卻是漸行漸遠。
來到了外灘，江上的郵輪穿行。
兩岸的建築群，披著彩燈閃爍。
原本應該寂靜的夜卻顯得喧囂。
喝了兩罐啤酒，梅菱突然淚如雨下。
喬智沒有打擾她。
當情緒發泄乾淨，才能找到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