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阿米什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不出他所料,在那裡早就有人在等著他了。
阿米什看向那張熟悉的臉,開口問道:
「我的妻子和女兒呢?」
局長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隨後說道:
「放心,她們很安全----我們把她轉移到了一個更舒服的地方,我的家裡。你要知道,你現在是英雄,英雄地家人怎麼能住在這樣的貧民窟里呢?你說對不對?」
阿米什面無表情,他緊緊盯著局長的眼睛開口道:
「我現在要見到他們。」
「這恐怕不行,你知道的,你關心你家人的安全,我也關心我家人的安全。很顯然,如果不解決你的問題,我家人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證,不是嗎?」
「我可以把我手裡的證據全部交給你,我也不關心你們到底要做什麼事情。這樣可以了嗎?」
局長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這還不夠。你之前去了華夏基地,能告訴我,你跟他們都聊了些什麼嗎?」
「我請求他們介入,但是他們拒絕了。他們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應該讓我們自己來解決。」
「非常好!」
局長滿意地拍了拍手,繼續說道:
「你沒有說謊,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對了,我應該先告訴你,其實我們已經通過其他途徑獲取到了華夏人的意見,如果剛剛你沒有說出實情的話,恐怕我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
「但是好在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跟聰明人交往好了,現在我們進行下一個問題吧。」
「你錄下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對嗎?」
「是的。」
阿米什點了點頭。
「在哪裡?你把它交給華夏人了嗎?」
「沒有,他們拒絕了。他們告訴我不需要。」
「很好!這是第二個測試,你還是保持了誠實。那麼,我想現在,我們可以真正進入今天的主題了:你想要什麼?」
聽到他的話,阿米什愣了一愣,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對方說的不是自己的語言。
想要什麼?
想要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活過來,想要他們不再染指那些土地,想要這個世道變得公平,但,可能嗎?
哪怕是給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爭取一個好的結果,其實都不可能。
這些人提出來的「想要什麼」的條件,只是用來暫時穩住自己的策略罷了,一旦他們拿到了證據,他們仍然會毫不猶豫地處理掉自己,哪怕自己是所謂的「英雄」,也不例外。
一次交通事故、一次溺水、甚至是一次心臟病突發,這樣的理由,對本來就沒怎麼受過教育的農民們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阿米什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們保證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不不不,那怎麼行呢?你必須要點東西,你是英雄嘛!當然,我們也會讓你用一些東西來交換,這是很公平的怎麼樣,你需要時間考慮嗎?我們可以給你時間!」
阿米什完全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對於這一幫利益至上的蛀蟲來說,只有利益的交換才能讓他們放心。
「那我要錢,我要很多錢。」
「當然可以!好了,我會給你一百萬盧比,用來交換你手裡的證據,怎麼樣,很公平吧?」
「是的,很公平。」
「那就拿出來吧。」
局長期待地看著阿米什,後者毫不猶豫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直接遞到了他的手裡。
這讓局長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對面這個愣頭青居然會做得那麼果斷----難道他真的不怕自己反悔嗎?或者,他在其他地方有了備份?
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方的懷疑,阿米什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我沒有對視頻做任何備份,這個手機現在就交給你了,你可以用技術手段進行檢查,然後你就會發現我沒有說謊。」
「另外,視頻很模湖,上面根本看不清你們的臉,這樣說的話,你們能放心了嗎?」
局長沒有回答他,而是低頭拖動著視頻的進度條,良久之後,他終於開口說道:
「很好,我很滿意,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一個證據,一個不完整的證據。」
「什麼意思?」
阿米什的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略有些緊張地攥緊了拳頭,眼神逼視著對方。
「沒有什麼意思這不重要。我們剛剛已經完成了第一個交易了,現在,我們來談談第二個交易吧?」
「我不會跟你們做交易了,把我的家人還給我,之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也不會再對你們造成任何影響,現在,讓我走吧。」
「不不不,你不能走。」
局長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手,身後房間的門打開,一張熟悉的、但此刻卻鮮血淋漓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庫納爾。
對方赤裸著上身,皮膚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血痕,一隻眼睛已經血肉模湖,嘴角還凝固著大片的鮮血。
顯然,在此之前,他已經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阿米什的神情從震驚轉向憤怒,他想要衝上前去,但卻被其他人死死按住。
局長調侃地看著他,開口說道:
「不要那麼緊張嘛你不是想活下去嗎?你看,剛才你用證據換了一百萬盧比,現在你想要換你自己的命,就需要為我做一件事情。」
「用你的配槍殺了他,你的命就歸你。」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阿米什憤怒地吼道。
「很簡單,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需要替罪羊的,你看,如果不是你提前打亂了計劃,我們本來可以把一切的問題都歸結到某種神秘力量上去,沒有人需要為此而死。」
「但是你的莽撞毀了這一切,我們的布局還沒有完全鋪開就被你打斷了,那麼,我們也就只好改變幾乎了。」
「其實我是很想讓你做這個替罪羊的,但上面有人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們更想讓你做一個英雄,這樣,我們之後的行動才更好展開。」
「所以,我們只能讓他來執行這個艱難的任務了。」
一邊說著,局長一邊戴上手套,從阿米什的腰間抽出手槍,檢查過裡面的子彈後,又塞到了阿米什的手裡。
「來吧,這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阿米什看了眼手裡的槍,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庫納爾,最後把臉轉向了局長,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是啊,本來就不應該對他們抱有任何期望的。
他把槍重新插回槍套里,然後走到一旁坐下,抬頭問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手裡還有別的東西呢?能換他活下來嗎?」
「你還有什麼東西?」
局長的神情同樣波瀾不驚,在他眼裡,無論阿米什還有什麼,只要他人在這,只要他的家人在自己手裡,那就絕對掀不起任何波浪。
「我有參與這件事情的所有人的名單。」
聽到這個回答,局長先是一愣,隨後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會以為這份所謂的名單能給我帶來任何的麻煩吧?」
「我不管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名單,是從華夏人手裡也好,是從警局裡也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名單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既然你手裡有名單,那你也應該知道參與的都有誰,是嗎?」
「如果你知道的話,那我想問問你,你打算要怎麼做?公開這份名單?」
「你覺得,有人會相信你嗎?」
「你根本就沒有證據啊。」
「-----就算你有證據,那又怎麼樣呢?整個旁遮普邦都是我們的人----不,整個陰都都是我們的人,你要怎麼跟我們作對啊?」
「醒醒吧,不要再做這種幼稚的事情了,你得學會我們的規則來吧,拿上你的槍。」
「只要你開出這一槍,你的一切過去都可以既往不咎----我聽說你已經在慢慢改變了,不是嗎?你其實是在學習我們的規則的,只不過需要有人好好教你而已。」
聽到這裡,阿米什眼中的最後一絲光彩消失了。
在這一刻,他痛徹心扉地感受到,這個被自己稱為「祖國」的國家,已經徹底爛掉了。
他只是想為那些無辜枉死的農民要一個公道,而在這幫人的統治下,是沒有公道的。
他抽出槍,抬起手對準了面前的庫納爾,猶豫了片刻後,扣動了扳機。
----然而,子彈卻並沒有擊穿庫納爾的身體。
「很不錯,下一槍,打准一點」
局長在一旁鼓勵般地說道,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此時的阿米什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瘋狂的笑容。
下一秒,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院中煙塵四起,周圍的守衛在幾秒鐘之內便被自動步槍密集的子彈擊倒,阿米什站在煙霧之中,他扔掉了自己的配槍,隨後接過已經遞到他身前的FN57手槍。
他一隻腳踏上局長的胸膛,沒有絲毫猶豫,對著局長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7X28mm的子彈伴隨著爆裂的槍火脫膛而出,脆弱的頭骨被擊碎,這個10秒前還在高談闊論的男人,沒有留下任何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