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能夠理解我們所做的事情了嗎?」
聽到葉舟的話,林零鄭重地點點頭,隨後回答道:
「理解了。核聚變和烽火計劃是為了延緩能量窒息,因為對相鄰維的那個文明來說,他們所擁有的『抽水機』的功率也是有限的。」
「如果我們能保證自己的能量生成速度大於、或者是略微小於他們,那麼,我們就能維持相對的均勢,從而獲取到更多的時間。」
「同樣的,通天河計劃也是為了緩解能量窒息帶來的影響----我們需要更多的生產力、更多的人、更多的糧食、更多的土地。」
「不過……還有一個方向----人工智慧。這一塊,我們有沒有計劃?」
葉舟點頭回答道:
「有。從矩陣計劃、六鼻計劃、AES計劃延伸開來後,我們會啟動全新的強人工智慧發展計劃,但計劃名稱暫時待定。」
「醫療呢?基因領域呢?-----對,這個已經啟動了,從基因編輯開始的,對吧?」
「是的。」
林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嘆道:
「還真是波瀾壯闊啊……我怎麼就趕上了這麼一個時代呢?」
「這應該是人類歷史上最大最大的基建計劃了吧?也對哦,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解決辦法只有大踏步地發展建設。」
「開疆拓土,築沙成塔,移山填海。」
說到這裡,林零突然一頓,隨後開口問道:
「這麼大的動作,周邊的其他國家,應該會意見很大吧?光是通天河計劃,估計陰都就要跳起來了----咱們相當於把整條恆河豐水期80%的流量都攔截下來了,他們會餓死不少人的。」
葉舟搖搖頭,回答道:
「我們沒有那麼反人類,我們不會讓他們餓死的。」
「要怎麼做?」
「Israel怎麼做的,他們就怎麼做----搞節水農業唄。技術沒有的話,就從我們這裡進口----發電也是一樣,等核聚變電站出來之後,他們的水力發電站就可以退出歷史舞台了,靠我們就好了,讓他們拿資源來換。」
「這個要多久?」
「現在定的時間是五年,這是樂觀的估計,如果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的話,時間可能就要拉長了。」
「那也很快了!----不過,他們不一定會接受這個方桉吧?」
葉舟輕輕搖頭,回答道:
「他們肯定不會接受啊,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金烏馬上就要上天了,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的。」
林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嘆了口氣說道:
「真羨慕你們這些搞應用技術的,每做一件事情,人類就會踏踏實實地往前走一步……算了,不說這個了,葉工,我問你啊,水到了羅布泊之後,我們要怎麼處理?」
「我的意思是,按照咱們以往的造林經驗,大量水源進入之後,五六年的時間,沙漠就會反綠生土了,到時候氣候也會跟著變化,蒸發的水分又會以雨水的形式重新落下來。」
「到時候整體來說,這片區域的水源會是過量的,對這部分過量的水,我們打算怎麼辦?」
葉舟笑了笑,回答道:
「你想的還挺遠……不過我們確實有這個方桉。在沙漠反綠之後,這片區域應該會形成5到10條新的河流,這些河流很可能在地勢因素影響下向北流入北冰洋。」
「但是,我們肯定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我們會啟動新的大規模築壩項目,把水一部分攔截在羅布泊之內、一部分引入東方內蒙草原。」
「草原那邊就不用說了,關鍵是羅布泊。」
「你也知道,咱們腳下這塊地方遠古時期其實就是一片海,後來隨著地殼運動,地形抬升之後,才漸漸乾涸成了盆地。」
「因為蒸發效應,這片土地上實際上沉積了濃度極高的鹽鹼類物質,這些物質在新的水源引入之後,會沖刷掉地面上的鹽鹼類物質,然後在羅布泊中心,也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形成一片新的內海。」
「這片內海,將成為我們之後的化工業核心基地。」
林零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沙土,想像著未來不久之後這裡波光粼粼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神往。
片刻之後,她開口說道:
「葉工,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抑鬱了。」
「我只是有點擔心……萬一我們做的這些,還不夠呢?」
葉舟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繞過林零,拿起她放在一邊的荔枝,一邊剝皮一邊說道:
「所有人都會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我們嘗試的路徑不止於此。」
「當然,下面我要說的就是純粹主觀的推斷了----你就當聽一個樂子。」
「你看,已知在未來某一天,量子幽靈出現,已知量子幽靈跟你有極大的關係,已知量子幽靈出現的背景是高強度的維度對抗。」
「那麼,你說,有沒有可能,量子幽靈,就是我們對抗相鄰維入侵的一種探索?」
「不管我們是想藉助這一的概率雲團去消滅看守抽水機的妖精、還是想將物質生命轉化為能量生命……總而言之,量子幽靈,確實是我們現在的技術條件下,能接觸到對方的最近的距離。」
「就是不知道我們的這個幽靈,到底有沒有接觸到他們----大概率是沒有接觸到,但至少,他給我們傳遞了有關熵增跳變的信息。」
對面的林零表情有些失落,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只持續了幾秒而已。
「害…你最開始說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個量子幽靈會縱橫星海、斬妖除魔、然後以極小的代價實現極大的威懾呢----那樣的話還挺熱血的。」
「現實哪有那種熱血啊…」
葉舟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其實都不用想那麼遠,就咱們和丑國幾十年的對抗,咱們有任何投機取巧的成分嗎?」
「那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都是屍山血海堆出來的。」
「國與國尚且如此,更何況兩個不同文明之間的對抗?他們不會給我們機會、也不會露出破綻的----只能硬碰硬。」
「還好,我們一直都很硬。」
林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低聲重複道:
「喔……是這樣的,不硬可不行……」
「……」
葉舟不動聲色地躺回了椅子上,一旁的林零看著盆子裡剝好的荔枝,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幹嘛不吃啊?」
「…我就是給自己的手找點事做而已。對了,明天,我要去看光伏熔融塔,你如果不想去的話,可以就留在基地里,或者讓飛機提前送你回去。」
聽到葉舟的話,林零沉吟了片刻後,開口回答道:
「光伏熔融塔我不去了,我想去看看阿爾塔什電站。」
「這應該是我們西北改造荒漠的第一個大型工程吧?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相鄰維入侵這回事呢。」
葉舟的臉上浮現出感慨的神情,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實際上,這個項目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籌劃了。」
「我有時候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動力,才能讓那些人把眼光投向這片荒漠裡、投向幾十年之後……」
「二十年前的他們,可沒有來自相鄰維的壓力啊。」
林零沉默不語,這也是她的問題。
此時時間已經是深夜,兩人的身下是熾熱的土壤,而頭頂上,星河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