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寧為玉碎

  經濟艙的乘客騷動起來,坐在最後方的兩名保安已經站起了身,葉舟警惕地躲在座椅後的死角里,防備著隨時可能射來的電擊槍。

  「謝特,真的在失壓!」

  第一聲驚呼如同雷鳴炸響在人群里,隨後不同語言的確認聲如漣漪一般擴散開來。

  「是在失壓!這個氣壓已經很危險了!」

  「是增壓機沒開嗎?快打開增壓機啊!空姐呢?」

  「乘務員!乘務員!」

  場面逐漸失去控制,乘客里有人已經站了起來,葉舟連忙叫到:

  「攔住那兩個人!攔住那兩個人!他們是敵人!」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

  子彈穿顱而過,葉舟的頭如同受到重錘,鮮血流在他身後乘客的身上。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葉舟的耳邊是死一般的寂靜。

  喧譁的乘客全部安靜了下來。

  還是不敢反抗嗎?

  哪怕到了明知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還是不敢拼一把嗎?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葉舟失望地墜入了黑暗。

  結算界面如期而至,但當葉舟看到那些字幕的時候,他原本低落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一些。

  這次模擬的評分是,C!

  他定了定神,繼續仔細閱讀結算結果。

  【晶片之殤劇情模擬結束】

  【完成度60%】

  【達成結局:寧為玉碎】

  【結局可觀看】

  【獎勵:能量值60點】

  【獎勵:C級結局科技,「應龍」EDA。】

  【獎勵:「工科男」天賦額外獎勵,3nm晶片設計圖。】

  居然達成結局了!

  葉舟驚訝無比,他本以為這次模擬會像之前一樣因自己的死亡而失敗,但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模擬不僅評分拿到了C級,連結局都打出來一個!

  更重要的是,還有科技獎勵!

  這是他第一次拿到科技獎勵。

  EDA是什麼?

  晶片設計軟體。

  跟大部分人設想的不同,晶片設計其實是有兩個起點的,第一個是從沙子到矽晶體再到晶圓、晶片的物理路線,第二個則是由EDA開始的軟體路線,這兩者缺一不可。

  但長期以來,社會上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類似於晶圓製造、光刻機之類的物理路線上,對EDA的重要性反而忽略了。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也是一項完完全全被壟斷的技術!

  甚至於,在EDA上,卡脖子的力度更大,逼得許多頂尖廠商不得不用國內EDA商家落後兩三代的軟體來進行開發設計,甚至有些有些廠商只能被迫停止新的產品開發。

  葉舟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取出科技成果,可看著字幕上那個叫做「寧為玉碎」的結局,他又猶豫了。

  先看結局吧。

  「進入回放模式,觀看結局。」

  虛空中黑暗退去,一行猙獰、但又不失蒼勁的字跡浮現出來。

  「寧為玉碎」。

  葉舟的視角晃動,他看到自己的屍體就躺在腳下,劇情就發生在自己失去意識的瞬間。

  槍聲響起後,原本喧鬧的人群就如葉舟看到的一樣沉寂下來,但與他所想的不同,很快便有人打破了沉寂。

  「他們殺人了,葉工說的是真的!」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個子,葉舟心念一動,畫面里浮現出有關他的資料介紹。

  陳葉,國際知名的光學研究者,主攻雷射脈衝技術,他的論文有一大半都是關於光刻機製造中的EUV雷射蝕刻工藝的。

  他用的話剛出口,身側的另一個人便回應著說道:

  「絕對是真的,我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敢下這麼狠的手,兄弟們,怎麼辦?」

  「6分鐘!按剛才葉工的說法,我們最多還有6分鐘做決定!」

  「還有什麼可決定的?拼了啊!他們就沒想讓我們活著!」

  「先談談吧?萬一能談攏呢?大不了不回去了!」

  兩個保安端著槍向正在對話中的幾人走來,嘴裡還不斷地用英文警告他們立刻閉嘴坐下,更讓葉舟意想不到的是,經濟艙里的部分乘客同樣掏出了手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人數總共五人,再加上空乘人員,敵人的數量已經超過十人。

  這些人的準備,比葉舟預想的還要充分。

  大部分乘客都在槍口的威懾下乖乖坐了下去,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只有陳葉等幾個人堅定地站著。

  陳葉跨出座位,慢慢退到了葉舟的屍體旁,隨後他假裝投降舉起了雙手,但嘴裡卻繼續說道:

  「不回去的事情,你們可以去談。但是,我不談。」

  「我出來7年,忍了7年。」

  「這7年裡,我媽坐了6次12個小時以上的飛機,在國外陪了我164天。」

  「國內總共給我發了114萬塊錢的補助,但是比起每年被迫付給它們的上千億晶片稅,這點錢好像也不多啊。」

  他略有些調侃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手裡有17篇重要論文,因為技術超前,被那些人禁止發表。」

  「我申請了21次。」

  「最後才換回了這1張機票。」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我一定要回國,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走回頭路。」

  「其實,你們也沒法回頭的。」

  「親眼看到他們殺人,你們覺得,他們會讓你們活著嗎?為什麼會選擇高空缺氧這種手段,你們不清楚嗎?」

  陳葉摘下眼鏡,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淚痕,又捲起衣服下擺把眼鏡上的霧氣擦去。

  沉默片刻之後,他突然釋然地丟掉了眼鏡,撿起了地面上葉舟留下來的餐刀。

  「我先走一步!」

  話音落下,槍聲響起。

  陳葉在幾秒之內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可緊接著,一道又一道身影跨出了過道,跌跌撞撞地向那些持槍人撲去。

  很快,其他無辜的乘客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短短兩分鐘之內,幾乎所有持槍者都開始被好幾名乘客圍攻。

  機艙亂作一團,鮮血甚至順著地板流到了陳葉身下,漸漸把那柄沒有來得及揮出的餐刀染透。

  5分鐘之後,機艙內的持槍者只剩下了最後兩人,所有沒有來得及戴上氧氣面罩的乘客都已經暈厥乃至窒息而亡。

  這兩人一邊順著機艙巡視,一邊通過他們身上攜帶的通訊裝置向不明身份的上級匯報。

  正當葉舟以為這就是結局的時候,一名躺在陳葉身邊的同胞突然暴起,他手裡抓著那柄餐刀,狠狠扎入了持槍人的後頸。

  隨後是幾聲槍響,另一名持槍人倒下,而那位同胞也身中數槍。

  畫面逐漸走向黑暗,在最後的光亮中,葉舟看到那個人用槍打開了駕駛艙的艙門,又是兩聲槍響之後,飛機開始急速下墜。

  畫面徹底黑暗,沉寂良久之後,爆炸的絢爛火光結束了這一場回放。

  葉舟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地念了幾遍結局的那幾個字。

  寧為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