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建國下飛機的時候已經7點多了,又在馬不停蹄的跑了趟皇家學會幹等倆小時,算上路上消耗的時間等到了肯辛頓宮,時間已經過了11點多,所以他在見到斯賓塞的那會兒,就挑明說是前來蹭飯的。
於是,在鄭建國無視了吹鬍子瞪眼的斯賓塞伯爵答應查爾斯的請求後,斯賓塞的助理霍斯特出現在了旁邊:「殿下,午宴已經準備好,可以入座了。」
拍了下手,斯賓塞面現興奮站起身,招呼起眾人道:「那好,先生們,查爾斯應該不會回來,咱們邊吃邊聊好了。」
「黛安娜,我不同意查爾斯去鄭的研究所。」
斯賓塞伯爵瓮聲瓮氣的說過,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留下斯賓塞瞅過鄭建國和查爾斯,便見鄭建國挑了下眉頭,查爾斯面現不滿,也就開口道:「好吧,查爾斯,那你可以問問父親,看他給你安排了什麼暑假生活。」
「當然。」
查爾斯看了眼繼母,跟著出門而去,留下斯賓塞到了鄭建國身前,面現無語道:「嗯,我以為和他們商量過了,沒想到會成為這個樣子。」
感受著她話里的無助,鄭建國笑了笑開口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做人的道理,最後卻依然將生活過成亂七八糟的樣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一亮,斯賓塞瞥過旁邊的霍斯特,開口道:「為什麼?」
「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不知道這些道理的,所以造就了人的複雜性。」
鄭建國說著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斯賓塞便眨了下藍色的眼眸,開口道:「那咱們過好自己的就行了,是吧?」
「應該是盡到自己最大的責任,這樣在日後的生活里,才能不去想當時如果——」
鄭建國說著陪同斯賓塞出了門口,踩著厚厚地毯到了旁邊的招待廳里,便聽她嘀咕的開口道:「明天早到會。」
鄭建國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便在到了近處的侍從引導下,坐到了斯賓塞繼母的對面,左手處的拉斯頓則是對著斯賓塞伯爵,再往旁邊的則是查爾斯對著盧卡,至於斯賓塞則是坐到了上首位置。
也許是先前斯賓塞伯爵的表態破壞了氣氛,或者是斯賓塞從鄭建國的話里有了新的感悟,當然也有可能是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便在這頓飯中沒有再挑起他和鄭建國的話題,而是和繼母以及拉斯頓聊起了服裝上的事。
三個女人一場戲,這是鄭建國對於女性的傳統認知,不過當這三個女人身份迥異時,他卻沒有在餐桌上感受到這種氛圍,三人不失優雅的吃著聊著,斯賓塞看著都差不多了時放下刀叉,面帶微笑的開口道:「咱們休息下,再喝個下午茶吧?」
「噢,這個就算了,我下午還要去趟皇家學會,也許安德魯·赫胥黎爵士現在忙完了。」
扯下領口的餐巾,鄭建國面帶微笑的開口拒絕了,又看向主位上的斯賓塞算是解釋過,話鋒一轉道:「另外考慮到明天去神托看賽舟會,我還需要去訂幾套划艇裝,這樣才能避免被人趕出來——」
「那好,明天我也會帶威廉和哈里去,也許到時候能夠遇見。」
斯賓塞面帶微笑的站起時,鄭建國便帶著拉斯頓和盧卡起了身,在斯賓塞伯爵帶著一家子去了旁邊休息區時,他也就在斯賓塞送到了門口時,開口道:「我不希望你和斯賓塞伯爵發生些什麼不快的事情,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再說你也已經盡力了。」
「當然,明天見。」
斯賓塞眨了下藍色眼眸說過,便和旁邊的拉斯頓開口告別,接著看向盧卡,笑道:「小紳士,明天見。」
「再見,殿下。」
盧卡脆生生的說過,鄭建國便讓他先進了路虎車裡,接著是拉斯頓上了車,最後才衝著斯賓塞點頭致意過,跟著上了車。
隨著車子碾壓在碎石子路上離開,鄭建國瞥了眼拉斯頓另一邊的盧卡,開口道:「怎麼樣,盧卡,吃飽肚子了嗎?」
「嗯,我感覺還能再吃點,你們吃飽了?」
盧卡趴在駕駛靠背上問到,鄭建國便看過拉斯頓後笑了:「當然沒吃飽,這是因為咱們只參加了上半場,下半場的酒水才是重點,能夠把咱們吃下的東西泡開,這樣就會讓胃感覺到吃飽了,咱們去吃漢堡怎麼樣?」
「可以吃雞塊嗎?他們竟然沒有雞塊吃?」
盧卡說著面帶好奇的看向拉斯頓時,鄭建國便見她不置可否的問道:「你喜歡吃雞塊?」
「當然,有誰不喜歡吃的嗎?」
盧卡顯然知道這裡誰說的算,問完後看向了另一邊的鄭建國,繼續開口道:「鄭,你也喜歡吃雞塊漢堡吧?」
「嗯,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喜歡吃。」
想了下自己12歲吃過的東西,鄭建國卻沒說出沒得吃的話,因為這個話題對盧卡而言並不合適,他雖然生活的條件只能算是中產,可畢竟在拉斯頓的呵護下,從小別說是挨餓了,就是吃穿用度方面也沒受過委屈,哪裡品嘗過挨餓的感覺:「後來有錢了,就感覺沒有和牛肉帝王蟹澳洲龍蝦好吃了——」
「那你現在呢?」
盧卡勾著頭問到,鄭建國便露出個笑,看過拉斯頓打量的模樣,接著道:「直到聽說了在非洲大陸上的饑荒,知道那片土地上擁有成千上萬連糖都沒喝過的孩子,我又感覺了雞塊漢堡的美味,現在我感覺這些是沒什麼區別的,當然你現在可能理解不了,需要餓兩頓飯才行。」
優雅的面頰上眉頭瞬間挑起,拉斯頓橫了眼鄭建國,開口道:「鄭是想讓你感受下挨餓的滋味,這些是那些孩子每天的生活,然後才會知道能夠吃飽肚子也是種奢求。」
「那是他們的父母沒有好好學習。」
盧卡理直氣壯的說,拉斯頓神情怔愣了下面露笑容,鄭建國也跟著笑了起來,心中默默點個讚後看向了拉斯頓:「是的,學習雖然不一定會成功,不學習的是一定不會成功,即便是有時被大勢走上了人生巔峰,也會因為沒有豐富的知識,很快或者在一段時間後煙消雲散。」
「先生,漢堡店到了。」
隨著車子停下大約翰聲音響起,鄭建國便看向了拉斯頓:「你們是在這裡吃著,還是買了邊走邊吃?」
「你不是還要去皇家學會?」
拉斯頓響起鄭建國的安排,看向了他後開口道:「我們可以在這裡吃著,等你回來?」
「我給你留輛車,你們在這裡吃完了,直接去給盧卡做划艇裝,大約翰會帶你去。」
鄭建國想了下便做出決定,去看划艇也不是隨便就能去的,當然如果只是在河岸邊上隨便找個地兒坐下,那是不用考慮穿什麼衣服鞋子帽子,穿個兩道筋背心和大褲衩子以及人字拖,都沒人會管你。
可鄭建國要帶母子倆去的神托觀賽區,別說是褂子褲子帽子裙子,甚至連衣服具體材料都有規定:西裝要顏色靚麗的划艇西裝,褲子是斜紋棉布褲,帽子是短筒禮帽,女士的裙擺不能低於高於膝蓋,嚴禁穿著短裙和褲裝,否則直接請離觀賽區,並且取消會員資格。
是的,斯賓塞邀請鄭建國去的神托觀賽區是會員制,這個觀賽區只對賽舟會的官員、會員及與他們隨行的賓客開放,如果沒有斯賓塞的邀請,他只能找別的會員帶進去。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鄭建國沒去申請,他哪裡會想到有時間和貴族老爺們去看划艇比賽,所以這會兒連他都要去現買衣服:「大約翰,我的衣服直接買成衣好了,反正就穿明天一天。」
鄭建國的話音未落,盧卡飛快開口道:「那給你買了帶走吃?」
「好吧。」
迎著盧卡的探尋面頰,鄭建國便等到他跟著大約翰和拉斯頓去拿回漢堡,接過後和他揮了揮手,讓安迪發動車子吃起。
不知是餓了,還是很長時間沒吃了,亦或者大約翰記住了他的口味,鄭建國一個漢堡吃完,發現肚子顯然還有些地方不說,感覺再來瓶快樂水就更好了。
好在,這會兒車子已經拐進皇家學會裡,鄭建國拽下西裝左胸口的手帕擦了擦手,不禁笑了起來:「這還是它第一次發揮本來的作用。」
說話的功夫車子停住,鄭建國不等安迪跑來打開車門,自顧自的推開下了車,便見米黃色的學會主樓入口處多了個身影:「鄭教授,安德魯·赫胥黎爵士已經等候多時了。」
出現的是個髮際線後移腦門錚亮的中年男人,鄭建國看他望來時還以為稱呼身後什麼人,不過回頭看看發現只有路虎車沒有其他人,才確認這貨是在稱呼自己,當即開口道:「你好。」
「我是畢夏普,安德魯·赫胥黎爵士吩咐我在這裡等您的,請隨我來。」
畢夏普神情恭敬的著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鄭建國跟著他卻沒開口問些什麼,因為這些人從來不會客套,比如說些什麼路上辛苦了,或者解釋安德魯·赫胥黎爵士最近有些忙,所以也算是入鄉隨俗了。
踩著大理石的台階拾級而上,鄭建國很快跟著畢夏普進了樓裡面,踩在水磨石的地面上發出噠噠鞋跟撞擊聲,將遠處路過的幾人視線引來,他卻沒認出這些白髮大佬是誰,好在幾人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的便轉身走了。
畢夏普也沒介紹幾人的身份,帶著鄭建國到了會長辦公室前,敲了下門將他請了進去:「安德魯·赫胥黎爵士,鄭教授到了。」
「嗨,鄭,抱歉,早上我被鎖在實驗室里,電話還壞了。」
安德魯·赫胥黎操著口慢悠悠的牛津腔站起身,鄭建國便露出了個微笑來:「看樣子有了喜人的成果?」
「是的,但是先請坐。」
做了個請的手勢,安德魯·赫胥黎在鄭建國面前坐下,看著他也落座後,繼續開口道:「鄭,你的散彈槍設想已經由牛津大學伍斯特學院的菲里茨實驗室實現,雖然還處在實驗研究階段,但是單就目前的效果來看,比之原來的方法要高十倍以上,你這個想法真的是天才般的創意——」
「哈,這真是太棒了。」
眼前一亮,鄭建國面帶驚喜的坐直了身子,不過想想自己提出這個創意已經有大半年,這喜悅也就淡化了不少:「成果發出來了?」
「還沒有,不過論文已經寄出去了。」
安德魯·赫胥黎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鄭建國便感覺自己問了句廢話,以安德魯·赫胥黎的身份來說,他說的話就差不多是保證了,當即開口道:「那麼人類基因組計劃就可以快速推進了。」
「鄭,你應該聽葉教授的轉達了吧?」
安德魯·赫胥黎眼睛圓睜的面現探尋時,鄭建國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道:「當然,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也接受了來自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邀請,準備去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學術交流。」
「嗯,是的,我找你就是這個事情。」
安德魯·赫胥黎眼睛裡閃過莫名的光,正要開口時辦公室門被人敲響,畢夏普端著壺咖啡出現在屋裡,放下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出門,留下安德魯·赫胥黎面現遲疑的開口道:「鄭,如果我建議你放棄去學術交流,而且是以你個人的原因為由放棄,你能夠接受嗎?!」
放棄?!
還要以個人的名義放棄??
鄭建國愣了下,探手緩緩端起咖啡,從之前這位會長大人讓葉教授轉告的話,以及馬修讓大約翰轉告的話來看,自己極有可能已經從50人的評審中脫穎而出,到了18人的終審評委面前。
這是最低的可能,而在這個可能智商,便是已經通過了18人的終審,這就是板上釘釘的結論了。
不過考慮到往年中評審進程而言,18人終審評審時間在8月份才會出現,而現在這會兒才是1982年的7月5日。
所以鄭建國才確定,自己這是極有可能從50人的評審中出線,到了18人的終審評委面前。
然而,考慮到如果所有從50人中脫穎而出的人,都能接到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學術交流邀請?
一瞬間,鄭建國醒悟到之前犯了個燈下黑的錯誤,不答反問道:「安德魯·赫胥黎爵士,請問接到卡羅林斯卡學術交流邀請的,有幾位?」
安德魯·赫胥黎挑了下眉頭,風清雲淡道:「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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