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神經科的紳士們

  「不,我不會去做CT的,那東西的輻射比拍X片還大,我不會去做的——」

  埃德里安娜使勁搖了下頭,用高達七八十分貝的嗓門喊出,鄭建國也就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奧利佛,後者撓了撓鼻子沖他開口道:「這是普利尼醫生交給你的,現在是你負責了——」

  「好的,正好你也在這裡,她是明確拒絕我的檢測建議,那麼咱們就只能保守治療——或者請樓上那些神經科的紳士們給她做個檢測?」

  鄭建國說著的時候手上也沒閒著,而是拿起筆繼續寫了起來交給埃德里安娜看看,沒想到這位看了看,然後扯著大嗓門道:「哦,鄭,你是我見過書寫最工整和完整的醫生,他們為了省時間會把神經科的單詞進行簡拼,就像急診室叫做ER那樣,我接受你的建議,就請神經科的醫生們來看看我這個可憐的老女人吧!」

  「哦,鄭,你這話說的太優雅了,神經科的——紳士們~」

  奧利佛轉頭看了看鄭建國身上合體到近乎有些瘦的白大褂,就像常春藤盟校的看不起社區大學裡出來的那樣,在醫院裡面也有著許多的鄙視鏈條,至於放在急診室這個偏向於外科的科室來說,對於穿著整潔動動嘴皮子就能給患者看病的內科醫生們,那就如同搶錢犯似的:「不過我感覺到你在這個地方這麼形容他們,好像是真的很不錯。」

  早在來到美利堅沒多久,鄭建國就在范戴琳和楊娜四女的言談中知道了醫院裡的兩大派系——內科和外科。

  內科醫生是看不起揮舞著刀子剪子鉗子甚至是錘子治病的外科醫生,而外科醫生們則更看不起這群只知道拿檢測結果來治療病人的內科醫生。

  更由於內科醫生們平常不會接觸到太重的體力活,所以在儀容儀表上,要比動輒就要面對出血和幾十分鐘到幾小時手術的外科醫生強到沒邊。

  於是就像鄭建國形容精神科醫生是紳士時,奧利佛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貨的用詞太好了,即表示了內科醫生們的不幹活兒的事實,又諷刺了他們只會面子工程的本質:「聽說你今天是第一天來,但是我感覺你比我還像個主治醫生,我僅以個人身份歡迎你加入麻省總醫院急診室,普利尼的運氣不錯——」

  「謝謝,奧利佛醫生——」

  鄭建國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表示了謝意,按照國內的級別分類來說,美利堅醫院裡的醫生只有兩類,其代表就是住院醫的他和面前這位主治醫生奧利佛·阿加斯。69🅂🄷🅄🅇.🄲🄾🄼

  按照要求來說,處在學習階段的住院醫是沒有行醫權的,也就是沒有給患者診治以及開藥的處方權。

  放在鄭建國身上,他就需要在擁有臨時權力的普利尼·博爾頓領導下,開展包括問診和修改醫囑以及相應檢測需要的行為。

  雖然資深住院醫普利尼·博爾頓依然屬於住院醫的範疇,然而其卻是已經獲得了上級,也就是急診室主任內森·貝克森的授權,可以將手中的權利分享給鄭建國。

  至於主治醫生的奧利佛·阿加斯,這位是可以自己開診所的級別,主治醫生這個稱謂雖然和國內的稱呼有些相似,然而其並不是需要哪家醫院予以聘請時給出的待遇標準,而是跟隨終生的認可。

  也就是離開包括麻省總醫院的所有醫院,奧利佛依然是擁有主治醫生的資格。

  當然,鄭建國現如今的名頭也不是虛的,如果說螺桿菌的發現和原子級石墨層的發現有運氣在內,然而他能在哈佛醫學院用兩年不到的時間便通過了畢業考試,這是實打實的用實力證明了其擁有的學霸屬性。

  畢竟只要是美利堅的醫生,就沒有不被地獄式的醫學生經歷所毒打過的。

  再加上鄭建國又是在哈佛醫學院這種頂尖的醫學院校里畢業的,單是哈佛醫學院那每年不到百分之四的錄取率,就足以篩選出全世界的學霸來,然而他竟然用一年半就畢業了。

  而這,也是埃德里安娜先前稱他為超級學霸的原因!

  同樣的,也是奧利佛跑來想稱稱鄭建國斤兩的原因!

  只是,當奧利佛先前才靠近利用閒談來和埃德里安娜「溝通」的鄭建國時,他下意識的還以為這位和其他的新紮住院醫,甚至是第三學年的實習醫生,在面對患者時那樣的稚嫩沒什麼區別時,卻在隨後鄭建國的「問診」過程中,發現了埃德里安娜的病徵——大聲說話!

  人在不知不覺中突然大聲說話,如果不是情緒關聯的反應就只能證明其聽力方面受到了影響,而鄭建國在他之前竟然就發現了這個病徵不說,還在接下來便想到了利用文字和對方溝通!

  細節,是實力達到某種極致後的體現!

  鄭建國的觀察敏銳,奧利佛是早在報導上看見他發現螺桿菌的經過就知道的,至於後面的原子級石墨層由於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只是單從報導里去分析,依然可以劃歸到這個細節裡面。69🅂🄷🅄🅇.🄲🄾🄼

  直到能夠發現到埃德里安娜的不對,奧利佛對於鄭建國的觀察敏銳度算是有了次切身體會,當然如果不是沒人直到他會從會議中脫身出來,他甚至會以為這是鄭建國安排埃德里安娜演的一場戲!

  然而,埃德里安娜是昨天夜裡由急救車送到急診室的,早上普利尼讓鄭建國代班也是他在會議室里聽到的,這一切都證明著自己的感官接受到的信息都是真實的,這位並不是外界傳言中的幸運兒——能夠用不到兩年的時間從哈佛醫學院畢業,沒誰敢說這人是靠幸運通過的。

  可直到見過鄭建國觀察能力的這會兒,奧利佛也只是對他所享受的待遇有了可以接受的認知。

  畢竟當主任內森·貝克森在會議上,宣布了這位的待遇是前所未有的MD和PhD,也就是每周只上40個小時班的待遇後,奧利佛是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MD和PhD每年的名額只有500人左右,這在遞交申請的兩萬多資深住院醫和總住院醫比例中占到了40分之一,隨便在這兩萬多人中拉出一個,那都不是新紮住院醫所能比的。

  因為只有主治醫生,才有資格在工作上接觸到PhD,換句話來說,就是只有主治醫生,才能像奧利佛·阿加斯這樣去做相關的醫學研究。

  鄭建國竟然拿到了MD和PhD聯合項目的名額,這又怎麼能不讓其他的資深住院醫和總住院醫們所認可?

  那就只能用實力了!

  於是當著奧利佛的面,鄭建國又完成了一次堪稱標準的問診和處方處置流程,標準到連作為主治醫生的他,都感覺即便是自己去做,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而以。

  醫生們信奉的實力,便是面對患者時按照最標準的程序做出診斷!

  當然,鄭建國並不知道奧利佛跑來,是專門想稱稱他重量的,只感覺對方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卻感覺不到具體是哪裡時,旁邊再次出現的馬妮翁開口道:「鄭醫生,你可以把病例給我了,我來通知神經科醫生過來看診——」

  「好的,謝謝你,馬妮翁~」

  面帶微笑的交給馬妮翁,鄭建國就看到旁邊奧利佛露出個曖昧的笑卻沒開口的轉身走了,腦海中閃過楊娜的善意提示,他是不禁露出了個苦笑,到了4號病床上看看醒酒的還在酣睡著,也就回到了服務台對面看起上班的人員名單。

  三個手術室三個處置室兩個治療室全部空著,按照楊娜的說法如果哪個醫生現在在房間裡,服務台的卡爾特或者是馬妮翁就會把相應的名字寫在看板上,甚至是有安排手術的話也會把名單寫在上面,然而瞅著並不喧鬧的急診室,就知道這是個比較閒的一天。

  事實證明了鄭建國的想法,隨著參加周一晨會的普利尼·博爾頓回來,從樓上下來的神經科紳士們也已經對埃德里安娜看診完畢,實際上鄭建國知道這是多學科會診的雛形。

  是的,在1980年的美利堅醫院系統,針對患者複雜病情的多學科會診的MDT模式還沒出現,也就更不要說針對患者制定出的多學科協同治療計劃。

  這些在鄭建國記憶中早已熟悉的模式,在這會兒只是在面對腫瘤治療患者時才會曇花一現,他當然不知道記憶中真正意義上的MDT,是出現於17年後的1997年。

  1980年時,這還只是個偶爾出現在醫院裡的現象——

  鄭建國是不想去推動這方面的改變,因為他現在是急診室的新紮住院醫,想要去改變已經形成默契制度的現狀,勢必會觸動到某些人的利益——雖然在MDT中表面上看是所有學科都是平等的。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否則先前那素未謀面的護士長黛西為何那樣針對自己?

  當然鄭建國也知道,現在推動MDT的成立,是可以挽救一些原本時空中得不到科學救治的患者,也就是說可以挽救一部分人的生命,可他現在已經是分身乏術了。

  正班時間裡最重要的是要趕MD和PhD聯合培訓項目的進度,他現在雖然占的是1980的名額,目標卻是制定的要追上1979年的培訓進度,也只有這樣他才可能把3年的培訓時間縮短到2年零2個月。

  否則,就會用3年半的時間去完成原本3年時間的培訓要求,MD和PhD聯合培訓項目結束時間和學校里的畢業時間都是固定的時間,只是一個在4月份一個在6月份。

  這種情況下,鄭建國當然不想用延遲一年時間的代價去推動MDT的成立,而如果考慮到提前推動MDT以挽救更多的人這點來說,倒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全力將螺桿菌的檢測手段更新出來。

  以連美利堅都是五分之一的感染率去算,這個世界上全球約45億人當中就有9億人感染,而如果以欠發達地區一半的感染率去算,這個世界上最少也有十幾億的感染人口。

  而這麼大的基數所代表的,是每年高達六位數字的胃癌死亡率!

  更何況還有已經來到身邊的HIV!

  未來十年內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未來二十年內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的HIV!

  感染後潛伏期平均在八九年時間,直到十五年後才會有初步療法的HIV!

  讓成百萬上千萬人看著自己的身體腐朽爛掉,以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的HIV!

  HIV之所以會如此可怕,最主要的便是會摧毀人的生存質量,從傳播途徑上去用有色眼鏡看待患者,從身體上來說會讓人感受到近乎於所有病痛的痛苦——免疫系統崩潰的最直接後果,便是人體自身攜帶的有益菌都能要人的命!

  那麼外來入侵的病毒細菌呢?

  想像下所有可怕的病毒和細菌進入人的身體內肆意分裂生長的後果!

  這就是HIV病亡人所經歷的!

  超長的潛伏期和毫無體面可言的死法便組成了HIV病人的一生!

  最起碼十年內感染了HIV的患者,是這種結局!

  對於HIV,鄭建國所知不多,上輩子培訓時他的注意力有大半沒有集中在講台上。

  所以到了這會兒,雖然經過近乎一年時間的整理和在學習時進行的查找,記憶中也只想起這個病毒的致病機理,是HIV病毒針對人體免疫中樞的T4淋巴細胞進行攻擊,並破壞該細胞!

  而這還只是鄭建國在正常工作範圍內要做的。

  在正常的工作之外,還有著周末要去的物理實驗室,以及馬上由美利堅腸胃病協會主辦,歐洲多國腸胃病協會協辦,第一屆世界消化系統暨幽門螺桿菌研討會籌備工作——經過兩年的時間,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的醫生們都發現了幽門螺桿菌的影子!

  幽門螺桿菌,已經是個世界性的流行病!

  事關自己的諾獎,這兩項工作也是鄭建國所無法放棄的,只是在這兩項之外,他還有攤子投資上的問題要處理,《紅樓夢》的海選工作涉及到他的建國集團未來走向,范戴琳的醫院又涉及到他把手插進不列顛和港島,這兩項同樣事關建國集團未來的高低!

  於是,鄭建國在消化中心主任艾米到來時,便飛快的將MDT扔到了腦後,面帶微笑的站起後開口道:「艾米主任,我原本打算周四下午再去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