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背上的包鼓鼓囊囊,站在那,從頭到腳看起來十分不起眼,可偏又讓人覺得怪怪的。
他們沒有靠近來過安檢,其中一人察覺到許副導演的視線向他們看過去時,隨手拿出一盒煙來準備抽一根,被旁邊走近的護士勸告不能在醫院裡抽菸,遠遠看去,像是正在纏著護士問吸菸室在哪,護士無奈的指了一下本樓層走廊盡頭的方向,那兩人才點點頭,看起來無比自然的走了。
在這一行里工作久了,警覺性一般都很高,對一些事情的存在很敏感,許導演當下又多看了兩眼,見那兩個人已經進了吸菸室,確定應該並不是什麼準備偷拍時蘇的媒體記者,這才收回了視線,但還是走到時蘇身後去,儘量擋住她。
「時老爺子在裡面V06病房?」時蘇過完安檢後,拿回自己的證件問。
一旁的護士看見她身份證上寫的時蘇二字,便點點頭:「是的,不過V06病房是加護病房,裡面每次只能進一個家屬,目前有其他家屬在,時小姐可能還要在外邊等一等,不能立刻進去探望。」
「好的,明白了。」
時蘇邊說話邊向那邊的方向走。
許副導演過了安檢後又向身後看了兩眼,那兩人沒再從吸菸室出來,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人家時蘇就算是出現在醫院裡,也只是來看望家中老人而己,就算是被拍到也沒什麼賣點,不值得那些狗仔通過層層關卡打點關係混進來偷.拍。
再說了,就算真的被拍到爆了出去,也只會說時蘇在工作之餘不忘孝心,抽空回來探望爺爺,雖然一直在外邊傳言時蘇與時家不合,這還正好能打破不合的傳聞,也算是正面宣傳。
就算被拍了,又能怎麼樣?
時蘇的確是個非常敬業的藝人,從今天第一次遇見時的談吐就能看得出來,平時圈子裡傳的那些亂七八遭的八卦果然不能聽,這樣一個舉止談吐大大方方的姑娘,怪不得不少導演跟她合作之後都對她十分有好感。
時蘇已經走到時老爺子的病房門外。
的確是重點加護病房,但又是這家帝都最大最權威醫院內的VIP貴賓病房之一,裡面的環境不必特意去看,也知道一定不會差,一間病房外有至少五個護士候著,還有幾位不知是時家的哪些家屬還是親朋,正在外邊低聲談論什麼,看見時蘇走過來,其中有幾個目光詫異,似乎沒認出來,又有兩人認出了時蘇,但明顯沒想到她竟然會來。
隔著加護病房外邊的一道不算很大但視野也算方便的玻璃牆,看見時老爺子昏昏沉沉的躺在裡面的病床上,手指上,身上,各處都夾著或是貼著儀器的線,還有幾根細管插在身上,有被子輕輕覆蓋著,看不輕究竟是在哪裡,但從這個角度來看,的確是十分虛弱,病房裡的各式儀器上顯示著時老爺子的身體實時監控數據。
看見這種場面,時蘇眼神頓了頓,一瞬間想起二十幾年前,才只有幾歲的她站在病房裡,看見同樣渾身插滿管子的媽媽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直到逝去。
當時的她在想什麼。
她只有幾歲,好像連五歲都不到。
她就已經清楚媽媽的死跟時棱康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時家,這個讓她從小噩夢連連,一天正常日子都沒過過的地方,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有任何往來。
親情,血緣,於她來說只有時綿綿是她的血脈至親,其他人,與她毫無關係。
淡看著時老爺子昏睡時的臉,他本來就是很瘦很高的那種老人,看得出年輕時身材樣貌都很不錯,但此刻卻因為病痛的折磨而顴骨凹陷,臉色蠟黃,整個人透著油盡燈枯的疲憊感。
一個老人如果到了這種狀態,其實早點走或許更能少遭一些罪。
但他畢竟是時老爺子,現在不是他想不想走的問題,而是時家人在解決所有「問題」之前,能不能讓他走。
帝都商圈的動盪絕對不一般,每一絲變化都會被這些嗅覺敏銳的人看進眼裡。
就比如現在,時蘇只是回來看老人家最後一眼,但背後那幾人的目光已經快要盯穿了她的背。
「裡面的那位就是賀導。」許副導演這會兒走到時蘇身後說:「估計賀導也是來了有一會兒了,才終於輪到他進去,不過看樣子時老爺子已經昏迷不醒很久了,也沒辦法正常交流。」
時蘇看了一會兒病房裡的情況,沒說話,只回頭給了許副導演一個臉色,意思是問他要來給賀導送什麼,用不用她一會兒幫忙送進去。
許副導演從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疊用牛皮紙裝著的資料給她看了眼:「賀導應該快出來了,我等下直接拿給他,你要進去的話等會兒直接進就行,我和賀島之後會談節目的事,他還不知道你已經簽了。」
時蘇收回視線,見賀導似乎察覺到外邊的目光,回頭向外邊看了眼,看見時蘇和許副導演時,眼前一亮,很欣喜於居然能在這裡看見時蘇,當即便在病房裡對時蘇做了個無聲的手勢,意思是他馬上出來。
時蘇點了下頭。
「時蘇。」忽然,身後有人說話。
她回頭,看見是本來就一直在病房門外的一位大概三十幾歲的男人,戴著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近視鏡,對她客氣的打了聲招呼:「我是時向朝,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裡,你可以喊我向朝哥。」
「哥?」時蘇看上去是在笑,實示眉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緒,笑意更不達眼底:「我活了這二十六年,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哥哥,怎麼忽然間又多了個哥?」
時向朝沒因為她這語氣中的暗諷而有任何不悅,只十分紳士的又輕笑道:「的確是很冒昧,也確實是初次相見,我是時爺爺的表侄孫,去年剛從國外回來,這一年多我與大伯,也就是你父親時棱康,一起在帝都共事,你不清楚我的來歷,但我對你的事情倒是聽說了不少。」